那次落水後,我微染小恙,卻是病去如抽絲,輾輾轉轉兩年有餘。

    “妹妹文幾”,是秦銜卿的筆跡,雖沒有賈探春的“二兄文幾”那般言辭懇切,倒也有“遠招近揖,投轄攀轅,務結二三同誌”的意思。想著我不能出,索性將地點安在凸碧山莊。那是前陣子我叫洪大人新做的黟山上一處小景,他倒也精明。

    皇室子弟滿5歲入上書房,我因病晚了一年學,但提前認些人倒也沒什麽不好。遂對秦銜卿此舉感到貼心得很。便提筆迴道,“我都快發黴了,難得出來曬曬太陽,斷不能辭。”又想著見到幾人,免不得要添置些入學賀禮,就又加了幾筆,“隻是一出門就出血,想是山間蚊子太大爾。”

    等爬至山間,峰迴路轉,蔚然深秀處,似有幾間清廈連著卷棚,四麵出廊,綠窗油壁。門戶透明,卻將周遭草木色盡數折射,晶瑩泛著碧色,翼然臨於泉上。內心裏給自己點了個讚,我正陶醉著,就聽先聲奪人,“好你個丫頭,竟把我們比作蚊子。”

    再見秦銜卿,他一身銀狐大氅,毛領毛邊。長發垂髫,卻隻鬆鬆散散的係著發尾,慵懶之意十足。

    他看向我也是一愣,銀狐披風,毛領毛邊,長發及腰,卻隻紮了根馬尾,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好不慵懶。

    高達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讓我不禁感歎雙胞胎感應的神奇。這位是親哥。

    待到進屋,卻見熙熙攘攘一屋子,竟有一半都是我不認識的。在場的小包子多,少不得要有學長才能壓得住場子。年長者中認識的就有皇表叔的嫡子秦陌,年十二。

    “這是我的伴讀,魯豫。”

    聽親哥這麽說,我眉頭一皺,魯豫,不是魯妃的侄子嗎。以父皇對銜卿的寵愛程度,不至於讓人在伴讀上鑽空子才對。

    魯豫見我愣怔,先行見禮,“見過三公主。”

    秦銜卿推了我一把,“沒什麽的作甚派係分,魯豫可是我選的,隻道是個好的。”

    我知自己那點心思瞞不過他,既然他都認了,便不再拘謹,學著一拱手,“魯兄多禮。”

    “這是我的伴讀,慕雪姐姐。”秦銜月也拉著她的伴讀與我介紹。

    大半年未見,秦銜月也越發長開了。今日她身穿是紫色宮裝,氣質出塵。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綰個飛仙髻,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隨意點綴發間,讓烏雲般的秀發,更顯柔亮潤澤。看來受寵的公主當得不錯。她淺淺的笑著,很是友好

    。隻是我們都心知肚明,我們有個不能說的秘密。

    她身後的慕雪,身著天蠶銀月絲衣,同色廣袖水裙,手腕絲帶,寬大裙幅逶迤身後,優雅華貴。相傳天蠶絲擇繭繅絲清水煮,揀絲練線織染就,留眄光溢,動袂芳菲。散雲轡之絡驛,案靈輜而徘徊,竟是一尺一金的寶貝。

    想起情報上慕雪乃丞相獨女,如此身份氣度,也配上天蠶絲了。隻見她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紅唇間漾著清淡淺笑。其象無雙,其美無極。

    我真心歎道,“慕雪姐姐可謂今日絕美。”

    “你難道不知道鎮國公主素有‘天下第一美人’的名號嗎?”

    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人抬杠,這嬌嫩的聲音,我扶額、抬頭,咦,竟不是秦如月?(導演你換群演了嗎?)

    不知不覺鬆了口氣,“你是?”

    我倒真沒有單諷她的意思,可有人自作多情當自己是銀兩,天下人都得認識她。看她趴在一旁嗚咽起來,倒顯得是我對不住她。

    可能是宅久了,麵對突然綻放的白蓮花,還是朵幼生白蓮,我竟有種興奮之感。一時無措,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倒是一抹白衣、一裹大氅擋到我麵前。

    “子期?”他不是做了秦如月的伴讀麽。如今秦如月沒來,他卻來了?

    見我眼裏隻有神無月,秦銜卿轉頭,霸氣地開口,“明小姐眼睛不舒服,來人,送她見太醫。”

    明小姐一愣,也顧不得什麽肝腸寸斷、梨花帶雨,忙道,“怎可因媚兒一人之故,擾了大家的興致。”

    匆忙間有一學長走上前來,“舍妹年幼莽撞,明鏡在此向兩位公主賠罪。”

    兩位公主?

    是了,秦銜卿說明媚眼睛不好使,也就等於間接地否認了秦銜月是“第一美人”。這麽下“親妹子”的臉真的好麽?我不禁懷疑秦銜卿其實知道我與秦銜月互換身份的事,即使不知道,應該也能猜個七七八八。畢竟雙胞胎感應不是蓋的。隻要他不說出來便無事。

    “無妨,在我心中慕雪姐姐一直是絕美。”秦銜月挽著慕雪的玉臂,姐妹情深。

    我將目光移向明鏡學長。他在這群人中年紀最長,約莫十五歲上下。據情報他原本是寒門子弟,受秦王賞識舉薦,來年刑部的準員外郎,來上書房混個臉熟的,卻沒想他還有個妹妹(群演?)也混進來了。白皙的麵龐,清澈的眼眸。青絲完全束起,露出個大光臉,果然不負明鏡之名。

    “明鏡,明澈如鏡,好名字。”我熟練地轉移話題。奸情的第一步,從誇讚他的名字開始。的確蠻煽情的,尤其是當著神無月的麵。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我不疾不徐地念完,在場都是語文人,當下贏得了一片讚聲。

    “三公主好才情!”

    “嘻嘻”,秦銜卿傻子似的撓撓頭,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我翻了個白眼,你“親妹子”那邊呢。

    看向神無月,這廝也不解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會沒朋友的。我挑眉,卻看到他的食指,指向胸口,做了個口型,“阿門”。

    我:(⊙o⊙)……

    “此詩頗具禪意,不知做何解?”

    “明公子心裏跟明鏡似的呢。哪裏就是我做的了。”

    既然神無月看出來了,我也不好繼續作弊,便把六祖惠能的故事說了一遍。一番下來,雖失了才女的名頭,但也得了博文廣誌的誇讚,倒是比盜版來的踏實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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