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斌出國之後,便斷了一切聯係方式。

    我找不到他,也沒想更盡力的找他。餐吧的生意因為靈異主題的改版,變得火爆了起來,我為此常常忙得暈頭轉向,腳不沾地。在此期間,我曾抽空連連發了數次郵件給燕子,在信中一一跟她詳盡餐吧的經營狀況,並且,也敘述了一番李冬梅的事件。

    我以為,我會收到燕子的激烈迴信。但結果,燕子竟然就如曹斌一般,音訊全無。我發出的郵件,更如石沉大海。

    我拔打了燕子的手機,按理她不會停掉手機的,在她出國後我也一直與她有著聯係。誰知這一次,不隻是她的手機停了,連她在美國的父母,我也根本聯係不上。

    燕子就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無論我用盡何手段,都遍尋不著。急了幾日,就在我快要報警之時,電腦卻滴滴的響起,收到了燕子的迴信。

    我一切安好,勿念。

    隻幾個字,不像是燕子的風格,雖是燕子的信郵地址,卻不能叫我安心。

    嗒嗒嗒,我飛快的在鍵盤上敲著字,連連追問她數個問題。然而我信未發出,燕子又寄來了第二封。

    現有重要事情處理,暫時無法聯係,懶貓女,別找我。

    懶貓女!這是燕子對我最特別和最親昵的稱唿,別人從來不會知道我的這個外號。雖然人人都知道我懶。

    能說得出這個稱唿的,必定是燕子本人。

    我歎一口氣,敲打著鍵盤的手終於停下。我與燕子間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若對方不想說,不願做,我們絕不會互相逼迫。

    既然她說叫我不要找她,我便隻能不找。

    隻要她平安無事,既可。

    夜森林的生意仍然持續火爆,因為曹斌的故事既有驚豔,又有驚險,其中被我修改過的,還充滿了令人迴味的曖昧,因而聽者眾多,甚至有更多的人為李春梅的癡情而著迷。

    餐吧的生意火爆,自然就需要增加人手。

    倒黴的是,就在我思慮著該聘些什麽職位的人的時候,原本在吧台裏擔任調酒師的員工竟然因病辭職。

    這下可把我急了。調酒師說走就走,絲毫不顧念情誼,不等我找到接替的人便要離職。王妍毫不客氣的將之一番怒斥,直罵得他抬不起頭。怒斥完後,他才告知可以推薦一名舊同學來接任。

    新來的調酒師叫安,一米八幾的身高站在餐吧裏,鶴立雞群的引人注意。他的膚色很白,白得似乎沒有血液在底下流動。一雙玉手修長完美,拿著酒器來迴甩動時,仿若一道白色的光影在你麵前閃動,動作快得讓你的眼珠都轉不過來。當他表演完畢,調好酒端到你的麵前來時,他的彬彬舉止讓你歎為觀止,恍惚間就有種錯覺,仿佛自己是世上最尊貴的公主,受到最高貴的禮遇。

    安長得很帥,帥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

    但他的帥,又不帥在五官與相貌。

    論長相,他隻是一般,黑色披肩的長發隨意的束在腦後,跟任何一個自認為有些文藝氣味的青年打扮一致。

    若不是他的膚色過於蒼白,若不是他身上流露的氣質過於高貴,若不是他的一舉一動都有如表演一般的吸引人的注意,沒有一個人會認為這樣普通的,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長相會是一個帥哥。

    可偏偏,第一眼看到他時,你就會不自覺的將他排在心底第一帥哥的位置。

    然後,第二眼,你會發現他沒什麽特色,除了白。

    當然,第三眼時,你已經分不出這世界上什麽樣子的才是帥哥了。因為他已經徹底的顛覆了你心目中對帥哥的標準。

    隻要他站在你麵前,隻要他微微一笑,你便會覺得,自己是一名公主,或是中世紀時的貴族小姐。

    這種感覺,讓每一個女孩翩然,迴蕩,沉迷。

    安收服了夜森林中所有女服務員的心。他到來的第一天,整個餐吧像過節一般喜慶。每個女孩的臉上,無需化妝,便都緋紅一片,比城裏公園的山上種植的桃花還要美豔,明亮。

    “你是小陳的大學同學?”我冷冷的問道。本是帶著一絲懶意的窩在老板椅上麵試的,見到他的時候,卻不知為何背脊冰涼一片,不知不覺緊張起來的神經使我不得不離開舒服的椅背,強撐著自己直起腰來。也使我的語氣裏充滿了戒備與防範。

    “是的。”安優雅的一笑,笑容很淺,卻帶著很深的蠱惑魅力。

    我的背脊更涼了。

    搭在膝上的二郎腿也被我放了下來,“你的眼睛是藍的?”緊張之中,我脫口而出問了一句,問出口後,卻又自覺奇異。

    明明,他的眼珠是黑的。除了膚色過於蒼白,他身上無一不與黃種人相似。

    然而為什麽,看著他的眼睛,我居然會有種看到了深藏在大海底下,千百年來都不為人所知的藍色寶石的錯覺。

    是錯覺吧,他的眼珠怎麽會是藍色的呢。雖然那種藍很冷,很深,就像大海裏的海水一般,冰涼,寬廣,輕易可以致人於死。

    “小姐怎麽會這麽認為呢?”安反問道,微微笑的眼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趣味,和一絲……冰涼。

    “沒有,是我看錯了,對不起。”我道,那絲冰涼的感覺讓我坐立不安,那個微笑的笑容更讓我有膽顫心驚的感覺。

    比麵對李冬梅的時候,還要膽顫心驚的感覺。

    我不由自主的,順手抽了一張桌麵上的紙巾,拭了拭額際根本沒有流下來的冷汗。

    這汗,應該是流進我心裏了。

    安看著我的動作,眼裏的趣味更深。

    “那……你為什麽要來我們這裏工作呢?我支付的薪水,可能並不高。”我急迫著,找了一個話題。

    “是小陳叫我來的啊。”安聳聳肩,狀似毫不在意的說道:“他說你們急找人手,所以就叫我來了。”

    是嗎?是小陳叫你來的嗎?

    不知為何,突然間我對他的這番說辭,直覺的推翻,不信。

    我覺得,小陳的突然離職,和他的到來,裏麵似乎都隱含了一些並不簡單的東西。但到底那是什麽,我又說不出來,想不出來。

    我這麽一家小小的餐吧,還是代別人管理的,哪裏值得人家破費心機的想混進來呢?

    可是……

    “我們不急人手。”我牽牽嘴角,學著他的笑容,假裝優雅:“也許,你應該另謀高就,才不枉你的一身手藝。”

    他的手藝我已經見識過了。他一到店來,還沒上樓麵試,便在樓下吧台露了一手。一手就收服了餐吧裏的所有人心。

    可我,不希望他來。

    我覺得,他是一個危險。

    安對於我的迴答,略感訝異。他眉毛一挑,多看了我兩眼。似乎是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真正的將我的相貌,我的人,看進了眼裏。

    背後的冰涼間,一個東西輕輕的快速的順著背脊的弧度滾落。我的冷汗,終於滑下來了。

    “是嗎?”安的嘴角一彎,身子向前一傾,人便突然斯近到我的麵前:“小姐,你太緊張了。”

    “啊——”我不由的驚叫出聲。他離我好近,近得幾乎撞到我的額頭。

    “貴店雖然不缺人手,但是……我很喜歡貴店。”安輕輕的說著,語氣很誠懇,眼神也很真實,但是我的心,卻莫名的抖了一抖,有一種被人捉到了弱點,以桎梏束著,掙紮不得的感覺。

    “因為貴店……是靈異故事主題餐吧。這個,我很喜歡,所以,想到此工作,老板,請我好嗎?”

    安的聲音非常好聽,仿佛是一種帶了魔力的音符,當他說到“請我好嗎”的時候,我突然間便生出一種,就是死也要達成他的願望的衝動。

    “好……好!”我模模糊糊的,手腳冰涼的,不知此時是何時,此身是何身的迴應著。

    安聽到我的迴答,滿意的一笑,繼而坐迴了自己的原位。

    “那麽,我先出去工作了,等一下,就會有客人上門了。”安優雅的站起,朝我微微行了一個禮節,右手放在胸口,身子輕輕一躬。這個禮節,非常的紳士。

    當安的身體退迴去的時候,我便有種逃出生天的感覺。聽到他要開門出去的聲音,我掛坐在椅子上的身體不由一震,恍然驚醒,叫道:“等等,你叫什麽?”

    安的身子已經跨出了一半,聽到我的叫聲微微迴頭,眼光閃爍,醒來得真快。

    “我叫李安。”

    李安話音一落,人已經跨出了門外。

    辦公室的門輕輕合掩,我掛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已經虛浮得沒有力氣。

    剛才就仿佛是一場對決,我已經輸了,可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和什麽在對決。我隻知道,李安說的,不是真話。

    他的名字,可能不叫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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