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個掩藏於東籬山莊之外的不速之客一整晚都沒有動靜。


    “五傑”之一,“碎石拳”張戈,對於他們來說依舊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他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不過今夜沒有動手,不代表他們就此放棄了。


    遊龍吟刀心法在陸三川身上的消息還未徹底傳開,他們便還有時間靜靜蟄伏,等待時機。


    卻也正是因為他們沒有動靜,張戈的心始終懸著,不敢放下。他知曉這幫靜靜伏在東籬山莊之外的人如同鬣狗,一隻兩隻尚且構不成威脅,一旦達到了一定數量,饒是自己,怕也是難逃一死。但是欠陸本熾的人情,又不得不還。


    翌日一早,張戈便匆匆走出臥房,在陸三川屋外敲了敲門,許久未有動靜,才冒昧推門而入。


    陸三川與蘇青依舊躺在床上,紋絲不動,一如昨日剛躺下的模樣。


    “三川,蘇姑娘?”


    張戈輕輕喚過一聲,見二人未有反應,才又加重音量喊道,“三川,蘇姑娘。”


    屋內依舊是無聲無息。


    張戈縱使心急如焚,卻也隻能眼巴巴地看著。畢竟毒牙玄龜下的毒,隻有他自己才知道該怎麽解。忽然,他察覺到了什麽異樣,立時轉身大跨過三步,走出內堂,卻見門外一個小腦袋趕忙收了迴去。


    原來是家樂。


    張戈笑了一聲,喊道:“家樂,是來喊我去吃早飯的嗎?”


    家樂後背貼在門上,大喘著粗氣。他以為老爺會責罰自己,當下聽見老爺給自己一個台階,立馬順應道,“是的老爺,已經可以吃早飯了。”


    屋內傳來喊聲,“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過會就來。”


    “好的,老爺。”家樂輕輕舒了口氣,抬手抹去額頭細汗,邁步走向廚房。每走一步,口袋中的木珠擠壓碰撞,發出“搭嘎”的輕微響聲。他走出幾步,迴頭望過一眼,顧自小聲說道:“大哥哥還沒醒...我還是把木珠放迴屋子吧,等他醒來了再拿不遲!”


    直到中午,陸三川與蘇青依舊沒有轉醒跡象,張戈已坐不住,背負雙手在床前來迴踱步,時不時轉頭望向床上,盼望著奇跡出現。


    奇跡並未出現,倒是張玟惜端著一盆水走進屋來。其身後照例跟著許不知。


    張戈見此,立時猜到了她的想法,橫一步攔在她身前,沉聲道,“玟惜,你端水來做什麽?”


    張玟惜滿不在乎,將嘴一撅,“澆醒他們唄!”


    張戈怒道:“不許胡來!”


    若是張戈好言相勸,她倒可能心軟放下木盆,可張戈的滿麵怒容,大大傷了她的心,她反而愈加堅定要將這一盆冷水潑向陸三川,“我就胡來!”說罷便作勢要潑水,卻忽然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後跌去。


    “爹!”


    張戈見此,大是驚慌,趕忙大跨一步向前,右手攬住張玟惜的背。


    張玟惜便趁機將重心壓在張戈的手上,左腳點地,右腳高高抬起,腳掌正好踩在失去重心的木盆底下,然後腳尖一點,整盆水便完完全全地向床上潑去。


    張戈怎麽也沒有料到,自己的女兒竟然會來這一招。他反應過來時,冷水已經脫盆而出,木盆則向陸三川腦袋砸去。


    他不願再顧及張玟惜,想著借此給她一個小小的懲罰,便鬆了手,擰腰轉向床邊,好在終於抓住了木盆。冷水則結結實實地澆在了陸三川與蘇青的臉上。


    沒了張戈的手托住後背,張玟惜便果真摔向地上,她身後的許不知趕忙扔掉手中長劍,俯下身,雙手自下而上穿過她腋下,將她扶住,左手卻在無意間蹭到了她的左胸。


    張玟惜雖然與許不知相處許久,但僅僅是將許不知當作哥哥,或者說,是一個怎麽打、怎麽罵都趕不走的木魚。當下被許不知吃了豆腐,又羞又惱,使了勁站起,轉身便是一計狠辣的巴掌,然後跑出屋外。


    許不知則半張著嘴,愣在原地,根本不知道張玟惜為何會忽然打自己。但既然張玟惜已去,他便也沒有理由再呆在屋子之中,從地上撿起長劍,跟著跑了出去。


    張戈輕歎一口氣,搖了搖頭,轉身將木盆輕放在桌上。玟惜果真是被我寵壞了,這個臭脾氣也就不知能夠忍受。


    正哀歎,卻忽然聽見又有異響,他轉身望去,見是陸三川與蘇青齊齊睜開了雙眼,掙紮著想要坐起。


    張戈喜道:“三川,你醒了!”大步上前,扶起陸三川坐在床頭。


    陸三川則點了點頭,坐正之後,又幫著蘇青坐起。


    原來果真要在臉上潑水才行...張玟惜雖是胡鬧,卻誤打誤撞地解了毒牙玄龜的毒。


    隻是張玟惜這一招,打濕了陸三川與蘇青的衣裳,雖然正值盛夏,即使濕衣裳穿在身上不會有事,但...


    張戈心思一沉,低聲問道:“三川,你感覺如何?”


    聽張戈喚自己昵稱,陸三川不大適應,但仍舊順從地動了動胳膊,答道:“醒來之時渾身無力,現在好多了。”


    張戈又道:“能跑能跳嗎?”


    陸三川便下床活動了一番手腳,點頭道:“能!”


    “嗯。”張戈應了一聲,“你們的刀劍在桌上。我去給你們各拿一套幹淨的衣服,換好之後,即帶上玟惜、不知與家樂,離開東籬山莊!”


    陸三川一驚,轉頭望了蘇青一眼,“張前輩為何如此?”


    張戈道:“遊龍吟刀心法在你身上的消息已然傳了開去,現下東籬山莊之外圍了不少亡命之徒。你帶著他們先走。”


    陸三川急道:“那前輩呢?”


    張戈笑了一聲,“我自然要留下來,替你們阻擋那幫人。你不需要覺得虧欠了我什麽,我隻是在報答你爹的恩情。好了,話不多說,我先去拿衣服。”


    陸三川知曉張戈這一留,定是要將性命也留在東籬山莊。這份恩情實在厚重,他承受不起,“不行!張前輩,我也要留下來!我不信以我們兩人的實力,會敵不過他們!”


    張戈冷笑了一聲,“若是名正言順地打鬥,僅我一人便足以。可你又如何保證,對方不會使一些下三濫的手段?三川,今時不同往日,江湖之中義氣長存,但也有不少鼠輩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吃了這麽多虧,也該長點記性了吧?”


    陸三川便想起在江洲所遇到的駝背老人,蘇青閱曆頗豐,看穿對方笑裏藏刀,自己卻一意孤行...他麵頰一燙,已是理屈詞窮,“可是張前輩...”


    張戈不再與他多費口舌,丟下一句“盡早學成遊龍吟刀,光大陸家,才是上上之策!”即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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