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未來的未來,誰又會記得遠去曆史中此時此地此人的心路掙紮呢?】

    被他們重新送迴公司,在門口碰上火急火燎趕來的蘇露。她帶著一幹人等,急急忙忙地圍上我,左摸摸又看看,問東問西,簡直像怕我受著什麽嚴刑拷打似的。對她這份關心,我感到很溫暖。直至此刻,我才發現,原來她一直都很貼心。

    “你惹上什麽黑道了?一個電話打來,沒頭沒腦的就叫我救你,我哪知道上哪救,之前真快把我嚇死了。”

    “我沒事。”我感到身心疲憊。算來算去,卻還是將自己算了進去。真是可笑。蘇露間我的懶散樣,便扶我進大廳裏坐下,旁的人,也漸漸散去了。

    外麵,剩下的架到,烈日當空,高樓林立,每一寸平整的大理石地上,都有蒸騰而起的熱氣,緩緩上升。每一天,水蒸氣在此處進入雲層,又在彼處凝成水滴,迴歸地麵。人,也是這樣,生生不息,周而複始。在這巨大一張人類循環網上,我此刻麵對的困境,也不過是它的轉瞬即逝。等到未來的未來,誰又會記得遠去的曆史中在此時此地此人的心路掙紮呢?

    突然,晴空之中,一團無比耀眼的火球,拖著彗星尾巴般的光亮,從高樓林立間劃過!刹那間,所有人都被強光刺激了眼睛,我也不理額外,眼前竟成為白茫茫一片,隻有耳鳴聲嗡嗡作響。過去幾秒之後,一切又恢複正常。再出去看看外麵,那光球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街道上,站著很多人,都是慌慌張張地從各處跑到街上,四處看。

    “難道是地震的預兆?”“我看科普書上說過,這東西叫球形閃電,能引起人的自燃呢!”“要我說,就ufo!”……一個個越說越離譜。

    “你說呢端端?”我腦中閃現一詞。於是,我滿頭黑線地在眾人的注視下,坑坑吃吃地說道:“可能,叫晴天霹靂。”老祖宗早已將世上所有現象都描述得差不多了,我後人就靠著大樹隨便撈個詞就能往當下新鮮事物上套。

    人群平靜下來。有人開始聊,“你說如果這真是地震預警,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就往前麵廣場上逃。房子倒塌時,這樣也壓不著我們。象那種電影裏地麵出現裂口的場景,概率很小,哪那麽容易讓我們趕上。所以,空曠地方是最安全的。”路邊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女孩,摟住她媽媽的手臂,語出驚人,“媽,我早想好了,要是地震時我還在教學樓裏上課,咱那樓梯道邊不有個消防水管嘛,我就扯住那個水管管頭當蹦極去跳樓。”“荒唐!胡說什麽呢!快呸幾聲!這樣事情就不會應驗!”她的媽媽一臉驚慌,女孩倒不以為然。說著說著,路人們漸漸散去,留下一些彼此詳述的,坐那迴憶512的悲劇。

    這個小插曲,象太平洋洋麵上的小水花,很快就被抹平。生活又恢複為風平浪靜。很多人隨後就忘記了這一幕。

    蘇露拉著我進大廳的休息區,並讓其他人都先迴去。她陪我在大廳坐著。她身邊還擱著我的包裹。“好好地,又變迴去幹嘛。”說著,她掏出濕巾,揩去我臉上的油彩“青春痘”。“你都知道?”我有點驚訝。她細細地揩,一邊說:“我都見過你真容了,難道還傻啦吧唧地仍以為你醜啊。”我看著她,不知道說什麽,心裏感到羞愧——對與一個曾帶著“麵具”欺騙她兩個月的女人,她竟然依舊這麽和顏悅色。

    靜了一會兒,她問我:“你沒工作了,現在打算怎麽辦?”我撥弄這鑰匙圈,低頭低半天,才抬起頭看她,“蘇露,其實我騙了你。當初找你租房子的時候,我說我是個孤兒,其實,是假話。”“我知道啊。”她笑。聽到這句話,我竟感到她笑起來的彎彎的眉眼看上去,從來沒有過象今天這麽美麗。她說:“我知道你身上秘密多,平時還總對一些事遮遮掩掩的。不過,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什麽苦衷,所以我不怪你欺騙我。我以前還在猜:你該不會是某個喬裝打扮的公主吧。瞧,我想得多荒謬。”我在心裏說:蘇露,你也是有很靈驗的第六感。

    突然,蘇露盯著我的身後,眼神似乎在打量著什麽。隻聽她問:“端,端端!你有男朋友?!”

    我扭迴頭。

    在這一瞬,我突然感到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轉,等靜止下來後,身後是光明眼前卻一片昏沉的場景。像是法國二十世紀初的默片,黑白世界悄然無聲,唯有大廳落地窗外移動的行人與車輛,全都象是電影的慢動作迴放,安謐而詭異。包括此刻在我眼前的李木,他的嘴巴緩緩地一張一合,我卻聽不到他說什麽,隻能看他布滿怒氣的臉。你在說什麽,我聽不見。我很想對他說這句話,也想伸出手撫摸他的臉。但在不經意瞄見那灰白背景中躲藏的一個身影後,愣住了。

    “端端,端端!”聲音突然迴歸我的世界,色彩重新被賦予每一個物體。我這才如夢初醒般地反應過來。端端在一旁正擔心地搖晃我,“你怎麽突然呆得,呆呆的跟被攝魂奪魄了似的。你沒事吧。”我的手扶上額頭,“你看見了嗎?”“什麽?”“剛才那邊有個穿錫箔外套的人——”我再看過去。角落裏空空蕩蕩,哪有什麽人影。“我看錯了,可能是出現幻覺。大概我之前受到一些驚嚇,耳鳴還沒消退吧。”我估計是在被綁架鬧得,神經受不了了。

    這時,我才注意到李木真真切切的怒火。我驚訝地問他:“你怎麽現在找來了?”百思不解的是,他在為什麽而生氣?

    李木說:“你剛才一直當我透明,我說話你也不迴應一聲,現在知道心虛啦!”我疑惑不解,“我心虛什麽?”一旁的端端見狀,知道他跟我有話要說,走到一邊,更在隨後我和他交談的過程中,走近電梯上樓忙她的工作去了。

    李木譏諷地笑,“你做了什麽,你難道自己心裏不清楚?”我心中突然一陣惶恐,難道他知道什麽?否則怎麽會一個早晨沒見麵之後,就對我變得如此冷漠。我的腦子開始亂糟糟,艱難地理順蠶絲般的思路。一個聲音在我心底叫囂著:快!解釋解釋!

    可李木眼神複雜地看我一眼後,轉身離去。那姿態,毅然而然,讓我頓時感到失去的害怕。“等等!”我不能讓他這樣走掉。他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愛人,我怎能放手!我追上他,並拉他跑出大廳,連包裹都不顧了,將他拉進旁邊公司與另一高樓之間的隔縫。裏麵一端密閉,空無一人。我喘著粗氣就急切地解釋道:“我不是故意欺騙你。如果我能坦白,我在昨天就已告訴你一切。我知道,你在清除我的身份後會難以接受,可——”

    他毫不客氣地打斷我的話,“你的身份?你什麽身份?一個欠了一屁股高利貸的女人,一個混吃混喝甚至想破壞我全家幸福的騙子。你就是這樣的身份。我不知道你在心裏到底當我是怎樣的一個傻帽——在說著溫情話哄我落入你手心的時候,你心裏肯定在憐憫我這個這麽容易就上當的笨蛋。我說過你是騙子,原來你真是騙子!”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讓劇烈跳動的心髒恢複正常跳動的頻率,“李木,我們都冷靜下來,好不好?我覺得我們可能都誤會了什麽。現在,此刻,我們靜下心來好好談,讓誤會都解開,可好?——我先問,你今天早上遇到什麽煩心事了?”

    外麵的街道上,車來車往,川流不息。

    他凝重的表情,漸漸放鬆下來,“端端,今天早上,你留下的手機裏那張我父親外遇的照片,我們看到了。我保守這個秘密整整兩年,就生怕我母親知道。她被早年的勞苦累壞身子,心髒又不好,怎麽受得了打擊。現在,她在住院觀察;本來可以相伴到老的兩個人,徹底鬧翻。端端,其實,我知道我媽早晚會知道這事,早知晚知沒什麽差別。所以我不是怪你拍照,我是怕你欺騙我,玩弄我。現在,我隻想問你,你拍那張照片是不是想威脅我父親,還是你希望從我身上得到什麽?你要的是錢嗎,我可以給你;你要是想要我這個人——不必用這種方式。”

    他異常認真地注視著我,在說最後一句話時,也是副非常專注的神情。眼神象是在期待什麽,又害怕著什麽。而我在聽到末尾這句時,卻是想笑出聲。他本來是興勢衝衝地趕來問罪,到這會卻是弱了語氣。這算不算我已經把他吃死了?

    我上前一步,距離他僅有0。01米。拉起他的手,大手印小手,是如此合拍。“李木,我們在一起。以後都會在一起。”

    預想中的擁抱,如約而至。他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迎麵撲來,有令我安心的力量。

    帶上東西,跟他迴去李家。稍做休整,我和他匆匆趕往醫院。病床上,李母安靜地坐著,眼睛目不斜視地看著對麵的電視。令我和李木吃驚的是,李木的父親跟那照片中的女人正站在李母的床前。那女人本傾著頭,見我們來了,又抬眼看我們。這女人一雙丹鳳眼,瓜子臉,一副嫻雅的樣子立在那裏,也不說話,隻是看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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