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桃花,到那季節,才會朵朵盛開】

    我在哪兒過一夜呢。

    一家叫“留客”的酒吧,我坐在吧台旁思索這個問題,身後,是舞池裏放浪形骸的人群。

    七色的燈光在搖曳、旋轉。鬧瘋的人群,正熱情地甩著身上每一處可甩的部位。這裏彌漫一股汗臭味,還帶著肉味的遐想。斜眼望去,吧台旁有多少人正醉生夢死。

    我沒有喝酒,單點一杯白開水。這令調酒師多少有點不悅。我滿不在乎地啜飲白開水。白開水是最好的飲料,應該收最高的飲料錢。可惜這一點,老板們不知道。嗬,我未飲酒卻已醉了。

    喝口白開水,我調戲下一旁年輕的調酒師。再喝一口,再調戲下。就看這調酒師,別別扭扭的臉。高高瘦瘦的,不知道衣服包裹下的身體有沒有料。人也俊秀,細細長長的眼,命中注定犯桃花。哈。

    動感的音樂,在台上聒噪地奏響。年輕主唱的聲音很棒,可在這兒唱歌,未免太埋沒他。底下紙醉金迷的男男女女,沒多少會去欣賞他嫻熟的演唱。我不禁為之扼腕。

    啊,我都自身難保,還有閑工夫操心別人。

    調酒師不滿地盯著我。我搔搔帽子,轉身走開。

    舞動的人群後,有不少單獨隔開的沙發,每一處都是單獨的空間。我看見不少大佬姿態的人,伶俐的年輕人。穿過狹窄的人縫,我看見搭在一妖冶女人腰間的大手,心不禁緊了一下,皺起眉頭,無端地歎氣。世界本就不象我過去被關家裏時所憧憬的那般美好,我不得不學著接受現實。

    好不容易離開熏人的人群,我走向高大盆景後的洗手間。

    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的臉。這麽多雀斑,擋住我的臉。自己都已看不清我的本來相貌。究竟是偽裝給誰看。一旦真的尋來,看到雀斑也會洞曉我是誰。我卻因此生生錯過那麽多花樣美男。真是得不償失。

    之後進入洗手間的人,便看見驚人的一幕,一個女人,用水洗去自己臉上的“雀斑”,油彩順水流下,花花綠綠。看見的人,差點沒暈過去。我真對不起觀眾啊。

    收拾好自己,我終於看見自己的臉,總算清斯得拿得出去。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樣,我找人幫忙,是不是更容易一些?

    走出去,在盆景旁停住腳步。高大的盆景,遮住我身影,而我得以將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好像一個無比豐盛的大雜燴,形形色色的人,躋身這裏。有的人道貌岸然,有的人深藏不露;有的人麵冷心熱,有的人麵熱心冷;有的人少不更事,有的人少年老成……

    我又看見一些大佬左擁右攬,眼鏡卻仍掃描人群,似不得饜足的貓;一些青年才俊,專注交談,在乎的,似乎隻是同坐的朋友,但對美女,不推不就任由她們吃豆腐。陪酒的女人們,難道不怕臉上的肌肉發酸嗎,笑得那麽歡,那麽久?下意識地望向台上壓低帽簷的主唱,他掩在陰影中的眼,似乎很犀利地掃視著人群。倒是個挺合我拍的人。也許他並不隻是個主場,至少純粹做個地下歌手的時間不會太長。因為他看上去,很聰明。

    應該學著去欣賞聰明人,即使偶爾被他們耍得團團轉。

    遊進舞池裏,象一條魚般地。嗆人的汗腥味,彌漫在周圍。略略挑眉,繼續遊啊,直到舞台附近。

    舞台上的燈光,很奪目。看那主唱,很俊朗的感覺,可惜辨不清臉。

    煙味湧來,斜眼看向煙源。一個邪氣的男人,慢慢舞來,眼睛直直地勾人。

    嘴角勾勒一抹微笑,我看著自己配合地舞向此人。當這人眼中的驚豔映入我眼,某些自信才被我重新找迴。中性的衣裳,穿在身上,跳起舞是很幹淨利落的。還好有點舞蹈功底,才沒在這裏丟臉。音樂的節奏歡快,勾出人們搖擺的身姿。我慢慢融進這歇斯底裏的人群。

    這人骨骼硬,跳舞直來直去,活象張牙舞爪的八爪魚。而他卻渾然不覺,一邊跳,還一邊對我放電。我選擇無視。附近一個豔麗的女子,好像上下翻騰的水蛇,凡是可扭的地方一定要扭一下才罷休。真有點慘不忍睹。

    我跳轉身,看向舞台。咦,何時已更換主唱手。莫名地,心裏有點失落。

    那邪氣的人,邊舞邊靠近。不至於吧?我驀地停住手腳,轉身走出人群。

    “嗨,美女,你幹嘛急著走啊?”邪氣男追上來,攔住我。

    這人得存在讓我感覺不舒服。我不想被碰一下,就連看到人也覺得心裏發毛,隻好甩開他貼過來的手,瞪他一眼,徑直走去吧台。真不該去招惹這種人,一旦被纏上,就會鬱悶得抓狂。比如我,正在心裏抓狂。

    這人非挨到我邊上坐,一個勁地沒話找話。他不知他渾身煙味,外帶口臭嗎?我感覺自己快被熏成熏肉。忙中偷閑的調酒師,倒是幸災樂禍地看我好戲。不懂得憐香惜玉的人啊,難道不該幫忙趕走這煩人的家夥嗎?我在這究竟在想些什麽?難道還想等著什麽救美的英雄嗎?

    我輕輕歎了口氣。一個不注意,這人趁機覆上我的手,我立刻泛起一身雞皮疙瘩,抽迴手,感覺自己受了一場驚嚇。這驚嚇不亞於誤入男廁所。“別這樣,再裝下去,我可就沒耐心了啊!”這人說著,喝下一大杯啤酒。他那話是什麽意思?我被當成什麽人了?!“叔”能忍我不能忍!

    正準備發作,出人意料的,調酒師卻似良心發現,走向這邪氣男。

    “先生,這杯酒不是你的,是另一位先生給這位女士的。”調酒師衝這人道。

    我有點鬱悶地壓低眼瞼。

    想不到這人沒酒品,喝了酒就鬧事,一聽這話,就奔向吧台一端那點酒給我的一眼鏡男。沒一會兒,兩人便扭打起來。舞廳頓時亂成一團。

    “喂喂,年輕人。”我趁亂叫住調酒師,“幫我一個忙!”

    他揚揚眉,說:“他們在那邊為你打架呢!“

    我說:“他們?哪個他們?我又不認識,打架關我什麽事。誒,幫個忙吧,帥哥!”

    他打量我,“我怎麽幫得了你?”

    這人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我忙說:“就一小事,你能幫上的。嗯,我沒有家,請你take me home。”

    “帶你迴去?”他差點沒摔倒,好不容易站穩,表情有點不自然,“我倆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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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關係,一迴生,二迴熟嘛。”我看有戲,走進吧台裏,站到他旁邊。

    他撇著嘴望向一旁,“你該不會是跟丈夫吵架了,想報複你丈夫?這位姐姐,你找別人去,我不適合你。”

    “小弟弟,你不要這麽篤定你的判斷力。你,想歪了!”我笑,“什麽時候下班啊?不如我幫你調酒吧。”

    趁他走神,我迫不及待地露一手,稍後,一杯雞尾酒便調製成功。

    他接過酒,半信半疑地,說“這杯你得付錢”,抿上一口。我期待他給我生動的表情。然而——他麵無表情。放下酒杯,他點點頭,“有點水平,但比起我,還有距離。”好大話的家夥。我這杯酒,你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第二家的,高手在這裏,就別硬撐門麵啦。

    保安揪著那兩個打架的人離開。那邪氣的家夥,腫著半邊臉,看向這邊,我沒給好臉色。這家夥陰蜇地望向我身邊的調酒師,被保安推一把才繼續往外走。

    “看來你以後得小心那人。”我淡定道。

    調酒師沒聽見我的話,似乎正迴想什麽,過會猛地開口,問我:“你剛才調的酒,那一絲嫵媚的甜味來自什麽?”嗬,叫你別硬撐了吧。

    “你不是說我跟你有差距嘛。你自個兒想啦!”我笑著拍拍他的肩。

    這時,眼角的餘光中,一個女人等在吧台旁,貌似不耐煩,我忙跑過去,問:“您好,想來杯什麽?”

    她手指高頻率地敲擊著台麵,說:“我等這麽久才過來!——給我來杯紅寶石。”

    我動作嫻熟地調製好,一晶瑩剔透的寶石紅的雞尾酒,遞給她。在燈光下,這女人飲酒的姿態很婀娜。她飲過一口。我看著她驚訝地看過來,“你是新來的嗎?”

    “噢,不是,我是他朋友,過來幫個忙。”我衝在一旁正冥思苦想的調酒師傾首。

    她來了興致,問:“你男友?”我搖搖頭。

    她聖母地看他一眼,“他可是個好男人,好好把握。”說著,端著酒杯走開,“手藝不錯,好好幹。”

    一轉身,我才發現調酒師正站在我身旁。他一臉陰沉,“我懷疑你是來搶我飯碗的。”

    “也許吧。剛才那人是你老板還是老板娘啊?誒,我若被老板看中頂你的職,你就得卷鋪蓋滾蛋了誒。不過呢,你要是願意帶我迴去,我將教給你我畢身絕學,怎麽樣?”我嘻嘻笑著。

    “我不稀罕。”

    “真的?太遺憾了。我還打算告訴你英國宮廷秘製的三十種雞尾酒配方呢。”我咋咋唿唿地說。

    他的眼神頓時變得迷離。我則笑得象個偷腥成功的貓。

    “騙子。”他嘀咕一句。看樣子,是妥協了。

    這調酒師叫“李木”。他上的是下半夜的班,我還沒站到三點鍾,便困得直打哈欠。

    他推我一下,手指酒櫃旁邊一門說:“從這進去,左數第五間,我的休息室。去睡一覺吧。”我揉揉眼,順從地推門進去。他叫住我,又扔給我一把鑰匙。我“哦”一聲,像個貪睡的孩子般,拖著步子走進去。

    挺長的一走廊,每扇門都一模一樣。我迷迷糊糊地數到第五間,去開門。咦,鑰匙塞不進去。走錯了嗎?我揉下眼,又數一遍,是第五間啊。我木木地盯著門看了好半天,忽然神經質地用力踹門,“我要進去休息啊!”我這動作若被家中那老管家看見,一定會嚇得暈過去的。

    音樂聽見裏麵有某人的咒罵聲。是一男一女的聲音。哈?我眯著眼,左耳貼門,細細地聽。好像裏麵的人正疾步走過來。

    “哐”,門猛地被拽開,我沒反應及時,跌跌撞撞往前一倒。呀,碰到什麽牆了麽?我忙豎起身,直起身板,定睛一看——一個衣冠不整的男子,麵含慍色。奇怪,好像在哪見過他似的,好像是……

    “啊,你是那個主唱。”我迷糊地打著哈欠,“幹嘛呆在李木房間裏,讓開,我要進去休息。”

    搞不清楚狀況的我,頭腦暈暈地欲往裏擠。

    主唱手攔住我,眼深深地盯著我。真不禮貌。我歪著頭,也直直地迴盯他。

    “你確定要進來?”他勾起嘴角。

    “我怎麽不確定?”

    “哼。”他的臉色終於柔和些,“李木的房間在對麵,你好像走錯了。”

    我隻好踱步過去,開門,誒?開了!

    “謝啦!”我豪邁地衝這人擺擺手,關上門。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看見他笑了下,自嘲的笑。

    環顧四周,這房間挺空的。一張沙發,一個茶幾,一台電視和一麵壁櫥,沒了。倒是清清爽爽。我的睡意有點消減,便看電視。看著看著,漸漸進入夢鄉……

    有人在拍我的額頭,“起來,端小姐,迴家吃餃子去。”

    “什麽餃子?”我睜開惺忪的睡眼。演練中映入一個人放大的臉,是李木。

    “你怎麽在我房裏?”我愣愣地眨眨眼。

    “你睡糊塗了?”他嗤笑一聲,拽起我,“還記得昨晚我答應你的事?”

    “幹嘛,想賴賬啊!”

    他搖搖頭,“我下班了,一起走吧。”

    出去時,正值清晨。街上的人稀稀拉拉的,偶有幾個晨跑的,慢悠悠地跑過。

    他輕車熟路地找到一家早點店,要了兩杯豆漿,四張大餅,分我一半。

    “你總這樣上夜班?不累嗎?”

    “適應就行。”他催促道,“快走吧,我得趕迴去補覺。”

    沒多久,到一小區,他家是間不大不小的洋房,很溫馨的感覺。家裏一切安置得井井有條,看得出他很會照顧自己。

    “你走之前給我寫出配方!”他還不忘他收留我的報酬,命令我一句後,進屋睡去了。

    他一睡,便從清晨睡到下午。我都納悶,難道他討厭太陽嗎,一天到晚都不跟它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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