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此刻的後院中,一切都已經終結。


    金鍾崩散之後,紀驁的匕首失去束縛,準確地紮進了餘天祿的心口。直接穿透心髒,一擊致命。


    與此同時,那道銀光也直接擊中餘天祿的額側,已經刺入了餘天祿的顱骨中,


    那是一枚非常小巧,非常精致的銀梭,梭體上鐫刻著漂亮的花紋,似乎還有一枚小小的族徽。一看就不是凡品。


    餘天祿幾乎來不及吐出一個字,直接斃命!


    他的眼睛瞪得滾圓,似乎仍然不願意相信自己就這樣輕易地死在一個煉氣期弟子的手上。


    然而紀驁連看也不看他。而是轉身看向銀梭飛來的方向。


    空中似乎有一隻似鳳非鳳的鳥,上麵騎著一個白衣女子,身形纖弱,似乎要乘風而去,然而氣勢卻十分不凡。她似乎深深地看了紀驁一眼,眼中帶著一絲感激,似乎要記住紀驁的樣子,然後頭也不迴地轉身離去,那隻坐騎的速度竟然比仙鶴還要快,瞬間就消失在天邊。


    紀驁連忙褪下餘天祿手上的納戒,也準備離去。


    但是他縱身而起的瞬間,天地間忽然傳來一股巨大的威壓,仿佛連空氣都凝滯成了實體。院中有些脆弱的花草直接炸裂成了飛灰,方圓數裏的天空都瞬間陰雲密布,連鄰近山峰上也飛出許多弟子,來看是哪位金丹仙人要施展遮天*。


    紀驁被這一股威壓直接拍得趴在了地上,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無處不在的壓力壓迫著他的四肢和頭顱,連內髒似乎都要被擠扁了,那位金丹仙人顯然也看到了他身邊餘天祿已經氣絕的屍體,所以直接下了狠手。


    “何方賊子,膽敢潛入我餘府,殺害我餘家繼承人!”金丹仙人的聲音如同雷鳴,轟隆隆在天上滾過。


    紀驁掙紮著,用盡吃奶的力氣,終於將手臂移動了一下,把那枚滾落在地的銀梭掩住。在外人看來,這隻是他掙紮著動了一下而已。


    他這個人,向來是這樣,別人對他好一分,他就絕對報答十分,這個女子幫他破了餘天祿的金鍾,他就幫她隱藏起這枚顯然是女子才會使用的銀梭,把今天的事一力扛下。


    “竟敢殺我天祿侄兒!看我不將你碎屍萬段!”那金丹道人顯然是起了殺心,紀驁身上承受的壓力驟然增大,硬生生將肋骨都齊刷刷壓斷。但是紀驁雖然整個人都被壓入泥土之中,周圍的靈氣卻源源不斷地往他身體裏匯集,好在有著遮天*的異象,也沒人注意到這一點。隻是身體內部在急劇地修複,他吞天訣的功法原理,靈氣並不是隨著經脈運行,而是從皮膚肌肉直接吸收進身體,四肢百骸都在接受靈氣的淬煉,所以他受傷程度越重,吸收的靈氣越多,身體就越強健,經脈也跟著強大,能夠存儲更多靈氣,這樣就完成了世俗修煉法上的進階,因為階段的劃分是以經脈強度為標準的,現在的經脈強度隻是煉氣期,身體卻不知道比同樣處於煉氣期的同輩強了多少。


    這樣強大的威壓,他竟然沒有全身骨骼盡碎而死,那金丹道人也不禁驚訝,心念一動,天空中烏雲密布,竟然直接一道雷電劈了下來,顯然是想將他當場擊殺。


    雷電重重地擊在不能動彈的紀驁身上,他的背部瞬間燒焦了,整個人都因為驟然湧入身體的巨大雷電能量而瞬間發起光來,皮膚龜裂,眼看著就要爆體而亡。


    一道金光在他體內一閃,瞬間他整個身體內部都亮了起來,肌肉、骨骼,都出現了穀底那種兇獸紋路,金光沿著紋路行走,試圖像吸收靈氣一樣將身體裏雷電的能量也全部吸收,修複他即將破碎的身體。然而雷電屬於天罰,能量實在太過強大,每一次剛進入紋路之中,就將所有的圖騰徹底衝散,在紀驁身體內肆無忌憚地衝擊,但是更多的金光從紀驁的骨骼和肌肉中匯集而來,甚至抽空了經脈中的靈氣,試圖再次匯成圖騰,壓製雷電。


    身體內能量的交戰造成了巨大的疼痛,而靈氣從身體裏倒吸出去的痛苦更是讓人難以想象,紀驁發出一聲悶哼,而後死死咬住牙關,他天生的硬骨頭脾氣,就算到了現在這種必死無疑的局麵,也一點不露怯。


    “咦?”那金丹道人顯然也沒想到紀驁連雷擊都能遭受得住,抬手便要召喚第二道雷擊。


    天地之間的異象卻忽然消散了,烏雲四散,連那股巨大的威壓也驟然消失了,隻剩下滿院子狼藉的碎石草屑,和趴在地上生死未卜的紀驁。那金丹道人也露出了形跡,原來是一個虯須的中年道人,身材高大,身穿一領深紅道袍,腳下禦劍,正是剛剛宴席上先離開的那一位。


    而驅散開他的法術的,卻是兩個隨後跟來的道人,也都是金丹道人,留著山羊短須的那個瘦道人穿著青色道袍,而穿著白色道袍仙氣飄飄的老人,則正是離天劍派的掌門人,鄒安龍。


    “三弟,你為何驅散我的法術!”虯須道人轉過身來,臉上已有怒意,對著那個山羊短須的瘦道人開口質問道。他正是餘家家主餘鈞的大哥餘炎,也是餘天祿的大伯,餘鈞如今出門在外,餘府就以他最大。那山羊短須的道人是餘家三兄弟最小的一個,名叫餘星河,雖然也有金丹修為,卻不像兩位兄長一樣是實打實的實力,他平素多鑽研煉藥之術,修為也是靠藥堆上去的。


    餘炎挾裹著怒氣這麽一問,餘星河竟然不以為然,反而意味深長地笑了。


    “這我倒要問你了,”餘星河雖然實力不如這個脾氣暴躁的大哥,腦子卻比他好得多:“二哥出門辦事,天祿侄兒在府裏被人殺了,抓了個活口,你不留著等大哥迴來處置,反而急著殺他,又是什麽意思呢?”


    餘星河這話裏的意思太過明顯,連餘炎這種人也聽了出來。


    他脾氣暴躁,又被餘星河諷刺了,頓時就暴怒起來,身邊的靈氣也波動起來,顯然是一言不合就準備動手。


    “你說我殺人滅口?!”餘炎憤怒地質問餘星河:“明擺著是這小賊殺了天祿,我現在不殺了他,難道讓別人看笑話?說我們餘家被人殺了少主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渾身縈繞動蕩不安的火屬性靈氣,怒發衝冠,看起來頗為嚇人,餘星河卻絲毫不懼,反而還要火上澆油,撩撥道:“這小賊不過煉氣中期,天祿侄兒是煉氣後期,身邊跟了凝脈期的護衛,還有諸多上品法寶護身,竟然連逃走都來不及。依我看,天祿侄兒不像是被這小賊殺的,倒像是被哪個修為高的賊子殺了,留下一個同黨在這裏……”


    他說話不緊不慢,語氣卻讓人十分不舒服,末了還要尖刻地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說不定,殺天祿侄兒的,還是個金丹呢?反正我們是什麽都沒看到,你說是吧?大哥?”


    “你!”餘炎口才不如他,被這樣諷刺了一番,頓時就要動手。他雖然是三兄弟中的大哥,但是心機修為都不如現在的餘家家主餘鈞,他也有幾個不成器的兒子,都算不上餘家的繼承人。如今餘鈞的獨子被人殺了,最大的嫌疑肯定是落到他身上的。他一想到餘鈞的那些手段,也不寒而栗,所以對餘星河的質疑十分暴怒。眼看著就要召出飛劍來,和他打上一場。


    “兩位賢侄,兩位賢侄……”鄒掌門出來打圓場了:“都是自家人,星河隻不過是一時失言,炎火不要和他計較。大家還是好好商議一下,這個小賊怎麽處置,我馬上就用玉訣傳書,將火唳長老召迴來。”


    三兄弟裏,餘炎的道號叫炎火真人,而餘鈞則是位列門中長老之首,道號火唳,他有一口靈品飛劍,裏麵封印了一隻鶴靈,廝殺之時火光滿天,有鶴唳之聲,所以取了這個道號。


    “商議怎麽處置?還不是關押著,等二哥迴來處置。天祿侄兒可是他的獨子,我們哪有處置的權力。”餘星河仍然是陰陽怪氣的:“掌門可要把這小賊關好了,可別被某些有心之人找到可乘之機,悄悄滅口了。”


    眼看著餘炎又要暴怒起來,鄒掌門連忙打圓場:“星河賢侄說笑了,我們離天劍派有這麽多長老鎮守,哪有什麽外人敢闖進來滅口呢?”


    “外人沒有,內賊倒是有幾個……”餘星河袖著雙手,踢開腳邊的金鍾碎片,臉上仍然是似笑非笑。


    “餘星河!”餘炎忍無可忍,召出了飛劍來:“天祿被人殺了,你不急著追查真兇,反而口口聲聲說我是兇手。天祿的金鍾還是我送的,我我還在裏麵封印了一道器靈,要是我真想殺天祿,何必這樣惺惺作態!你再血口噴人,休怪老子飛劍無情。”


    “這些話你和我說沒用。”餘星河撩撥得餘炎爆發了,卻不跟他打了,召了白鶴出來,輕飄飄走了:“等二哥迴來,你自己跟他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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