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為了順應民心匡扶正義,答應秦國的援助,整裝待發即刻出兵業涼,抵抗齊**隊。

    三十萬楚兵分成兩撥,前後出發了。

    那一天郢都城裏城外到處都是飄揚的黑紅兩色繁華旗,那是楚國獨有的特色旗幟。百姓們在大街上都能遠遠聽見號角的悠遠,甚至能聽見戰士們沉重鏗鏘的腳步聲。

    這次出兵派的是楚國的大將軍奉初。

    和齊國打仗,輸人不輸陣,首先架勢得端起來。

    按理說張培青一個謀士也應該去的,但是她現在的職位是大諫,主司文,加上楚太子楚王沒吭聲,她也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她長這麽大什麽都見過,就是真正的戰場沒有見過。

    而且她一點都不想看見。

    說來這位奉初大將軍張培青稍微有點熟悉,畢竟都是同朝為官。是個性子十分猛烈的人,做事善於聽從別人的意見,且有一套自己的戰略意見。

    這種人當大將軍最合適不過了。

    另外就是楚國的另一位將軍,在奉初手底下幹活的那個孟迴,以前張培青和他打過幾次交道,是個很難纏的人。幸好是友非敵。

    軍隊出發的時候,楚太子帶著一幫臣子站在郢都驛站門口送行,張培青默默站在後邊不起眼的地方。

    萬一楚荊想起她,大手一揮張愛卿也跟去吧,那就不好玩了。

    戰士們喝完烈酒走人,到臣子們撤退的時候,她看楚荊身子筆挺目不斜視,稍微鬆了點心,默默無聞跟在最後頭。

    拋開手段不說,楚荊在諸國貴族圈當中還是十分受歡迎的。

    不論男女老少。

    男人們尊崇他的政治掌控能力,女人們向往他崇高的地位還有那張堪稱妖孽的臉。

    嫁給一個年輕有為的帥哥總比嫁給個糟老頭舒心多了。

    聽說前段時間趙國有意把一位嫡親公主嫁過來,隻不過後來趙國滅了,此事不了了之。

    話說楚荊這麽大一個人,手握重權身居高位,後院裏居然聽說沒有一個女人,這是不是太詭異了?

    聽大司馬說好像以前有臣子死諫他趕緊娶個老婆,要不納個妾也行,最後怎麽著不清楚,反正目前為止依舊似乎沒什麽用處。

    身為半個女性,張培青其實也蠻好奇的。

    長這麽好看不會是龍陽吧?

    當初百裏仲華那大嘴巴傳出她是龍陽,搞得全天下人都以為她龍陽,其實楚荊才是真正的龍陽吧!

    Σ(°△°|||)︴!!!

    盡管心裏再想知道,但是楚荊的事情她可不敢八卦,惹怒了被直接拖出去烹了都有可能。

    她這麽想著,不知何時快追上了前麵的楚荊。

    那人從俯視的角度,偏過眼睛,淡淡掃了她一眼,狹長的丹鳳眼挑出一段高貴冷豔。

    “愛卿一直偷窺於孤,可有話要說?”

    楚荊說話一向很低沉,嗓音很穩,縱然聲音不大,穩重的氣息也足以讓所有人聽清他說的什麽。

    於是眾人都盯著張培青。

    張培青:“……”

    “呃……這個,臣以為將士們很辛苦。”

    “嗯,繼續。”

    “……呃……有奉初大將軍的帶領,相信一定能旗開得勝。”

    宮奴在車輦旁邊彎下腰背。

    楚荊走到旁邊,繡滿了飛魚朝花的金絲鞋麵踩上去,一蹬,穩穩當當踏進車輦。

    張培青和眾臣一樣彎腰恭敬地等著他上去,然後會關上車門,然後就該滾迴他的宮殿去了。

    “大諫且上車於孤同坐,孤有話要談。”

    車輦裏響起他風輕雲淡的聲線,磁性動聽,叫人忍不住想一巴掌抽死。

    大司馬朝著她擔憂地張望,擠擠眼睛無聲詢問怎麽迴事,張培青聳聳肩表示不知,無奈地跟著爬了上去。

    她可沒有人家的待遇,那宮奴是太子專屬的,她隻能自己手腳並用的上去。

    馬車裏除了楚荊,還有那名老宮正,朝著張培青和善笑笑,便裝成背景板給兩人倒茶。

    楚荊接過茶杯,翠綠的清湯倒映出濃密的睫毛,優雅精致。

    “大諫似乎還沒有上過戰場?”

    張培青雙手握著茶杯,“是。”

    “放眼楚國,沒有上過戰場的臣子,似乎隻有你一個。”

    “……是。”

    她也很無奈,這個時候的人們信奉打仗,信奉武力,一人要是不能上戰場上那是十分可悲而可恥的。

    可她真沒興趣!

    “不如此次愛卿隨大將軍一同前行。”

    “這個……太子,臣以為齊楚交戰此等重要大事,派遣臣一個毫無

    經驗之人,隻會拖大將軍後腿。”

    “國內動蕩已平,朝堂暫時無事,現在楚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齊國交戰,愛卿身為孤以及大王信任的重臣,愛卿以為你難道不該出力嗎?”

    “……”誰說我沒出力了!我出了很多好嗎!

    “愛卿一言不發可是讚同孤的話?”

    “……讚同。”

    “甚善。”高冷的麵癱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目光柔和看小狗一樣看著她:“愛卿迴去整理一番,後日帶人馬前去,依照奉初大將軍他們的行軍速度,要不了四五日就能趕上。”

    “太子,臣可不可以問您一個問題?”

    “講。”

    “為何不讓臣一開始就跟著大將軍他們同行呢?”

    “哦。”

    楚荊很隨意地抿了一口茶:“當時孤沒想起來。”

    “……”

    ——

    千祈禱萬祈禱,沒想到還是把自己祈禱進去了。

    想她剛從齊國迴來沒幾天,就要跟齊國的人對上。說來齊國那邊,也不知道太昭小子練劍如何了。

    她正準備迴來後休息幾天,點子鋪再開張,現在可好了,壓根不用開。想想每天要損失多少黃金流量,張培青就忍不住心頭滴血。

    楚荊派遣她前去,卻沒有給她任何軍中的職位。

    或許是因為她是個新手,對打仗沒有經驗,又或許……楚荊根本不信任她。

    不過張培青自己並不感覺有什麽,如果她是楚荊,她也會這麽做。

    齊楚戰事非同小可,叫她一個隨隨便便的人都能指手畫腳豈不是太可笑了。茲事重大,自然要慎重對待。

    何況楚荊知道她在諸國、在楚國中的名聲和地位,張培青真去了不可能什麽都不幹,奉初大將軍一定會詢問她的意見,這樣分工也不會出現職權混亂一說。

    至於車輦上楚荊說的什麽“孤也舍不得愛卿”“江山社稷為重”“愛卿定要大展宏圖”什麽客套的鬼話,傻子才會相信。

    隻要戰勝迴去,將來論軍功有她的份兒,多賞賜點黃金就可以了。

    迴到自己的小院,張培青脫下朝服第一件事情就是告知王衡和季久申。

    王衡練劍那麽久,是時候真正鍛煉鍛煉了。

    再說,王衡是她的個人私有財產,主人到哪裏財產當然也要到

    哪裏。

    至於季久申,他是齊國人,齊楚交戰這件事情必須得告訴他。

    “先生今日何時如此匆忙?”

    王衡聽見她叫喚趕緊收了劍,從小樹林裏出來。

    正蹲在花卉前捉蝴蝶的季久申懶洋洋瞥了一眼,扔下網兜,晃晃悠悠鬼一樣飄過來。

    三人坐在院中石桌旁邊。

    張培青道:“秦陳戰事你們都知道,現在齊國支援陳國,秦國向楚國請求支援,楚王已經答應了。”

    她特意觀察了季久申的臉色,發現他隻是撓撓脖子,沒什麽反應。

    “太子有令,我必須跟隨軍隊前去,後日就出發,所以我迴來跟你們說說。”

    傻大個聽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好吖好吖!我早就想去戰場上見識見識了!這迴先生一定要帶上我!我會保護先生不給先生丟臉的!”

    張培青覺得不管自己說什麽他從來沒有不高興過,單純快樂的眼睛總是能叫人心情飛揚。

    王衡=一隻披著熊皮的小白兔。

    另一邊的季久申看樣子還沒反應過來,有點懵逼。

    “你說……齊楚交戰你要去?”

    “對。”

    “也就是說我也要跟去?”

    “你可以不去。離開家門這麽久,想必你的家人也很掛念擔憂你,你不如趁此機會迴國吧。”

    季久申和王衡可不一樣。

    王衡沒有家國概念,沒有親人概念,沒有故土沒有故國,全心全意隻信任她一個人。

    全天下都知道王衡是她的近衛,知道韓平晏是她的小廝,知道季久申的人可不多。

    尤其是在這麽敏感的時期,如果季久申跟著她上戰場,情況等同於叛國。被有心人利用起來,絕對不是一樁小事,很有可能以後他再也迴不了國。

    這種嚴重性傻大個是絕對體會不到的,他一想打仗多好,季久申勉強算半個哥們兒,幹脆大發善心帶上他。

    “好不容易有一場戰事,你跟我們一起去見見唄!”

    樂嗬嗬笑了半晌,發現沒人理會,王衡眨眨眼睛老實地閉上嘴巴。

    季久申麵色難看。

    剛開始跟著張培青,確實是為了尋找那個劍術高手,後來他見過了孤竹大師,得到了孤竹大師的指點,所謂的高手的也就沒有那麽重要了。

    那麽一直以來為什麽他還要跟著張培青不離開呢?

    雖然他嘴巴上不承認,他自己知道,在心底是真正的很佩服這個人。

    人們總是說百年前的謀士伯魯,能以一己之力扭轉乾坤,他覺得張培青就是百年後現在的另一個伯魯。

    在家族中,人們都把他當成一個紈絝子弟,連他自己也這麽認為。

    現在,他不這麽想了,也許跟著張培青一路走下去,會有想不到的意外收獲呢?一生中機遇不多,他想抓住這個機遇,他也想成就一番大事業,名垂千古。

    實在點講,張培青是個很好的人。

    他見過許許多多貴族,唯獨沒有一人,像她這般恣肆瀟灑。

    季久申不傻,張培青對待身邊人的態度有他一清二楚,這種人叫人心甘情願追隨。

    很多時候他看不透她。

    說她為了金錢?從來沒見她多麽喜歡過,所有的財物都在王衡一個奴仆那裏。說她為了功名?以前行人那等小官,沒見她表現任何不滿抱怨半句,現在的高貴的大諫也沒見她多放在心上。

    可人活著不就是為了追求功名利祿嗎?張培青這麽努力為楚國效力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深深凝望對麵整天笑眯眯的人,目光複雜到極致。

    這半年多來,張培青教會了他很多東西,無論是謀略亦或者處事。

    張培青於他,如師也。

    季久申站起來,整了整衣裳袖子,雙手規矩疊交,端端正正對著她行了個大禮。

    沒有理會傻愣愣的王衡,他鄭重開口道:“多謝先生悉心教導,某感激不盡,他日有緣,必當傾我全力迴饋先生。”

    傻大個睜大烏黑的眼睛,“季久申,你怎麽了?”

    張培青起身迴了個禮儀,“久申君所言某記下了,日後真有難,還要勞煩久申君費心了。”

    “如此。”季久申抿緊嘴唇,忍住酸澀的鼻頭,“告辭。”

    “告辭。”

    季久申轉身迴自己屋子收拾東西去了,張培青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王衡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怔愣開口。

    “他……要走?”

    “他要迴國。”

    “為什麽!”

    張培青笑了,“因為他是齊國人。”

    因為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先

    生……”

    “嗯?”

    “你的母國在哪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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