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能佩戴劍的隻有兩種人:貴族,劍客。

    兩天後。

    齊國邊城大麗。

    城門口一輛馬車緩緩駛進,車夫是個沉默的年輕男人,車四周還跟了五個劍客,個個腰間跨劍,麵容犀利,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車子剛進城就引起了很多人注意,亂世中能請得動這麽多劍客護送,非官即富。何況這樣的馬車也不是人人都能坐,沒有貴族頭銜絕對不敢乘坐馬車,平常人頂多坐坐牛車。

    到底是邊疆,比不上中央都城的繁華,街道兩邊攤位稀稀疏疏,百姓也不怎麽多,倒是拖家帶口的流浪人和乞丐滿大街都是。

    街道上最多的門鋪就是鍛造坊,在貧瘠的亂世依舊生意興隆。

    馬車的小木窗緊緊閉合,外頭的人壓根看不到裏頭那些個貴人的模樣,隻能好奇地躲避到一遍偷偷張望。

    “請停一下!”

    正行駛著,忽然車前頭攔了一個人。

    青年大約二十出頭,一身利落的劍客青衣,腰間一柄簡單長劍。唯一突出的就是他的氣質,格外清冽爽朗。

    突如其來的阻攔讓所有人都驚訝,車夫猛地拉住韁繩,車身周圍的護衛中兩人二話不說衝了上去,兩把利劍同時出鞘,森森殺意令周遭的百姓們退避三舍。

    路中央立馬空出一大片。

    “喂,不是,我——”

    青年的話憋在喉嚨裏,因為護衛們的劍已經到了他的鼻尖,如果再不閃躲便會血濺當場。

    他嚇得臉色大變,趕緊低頭閃開!然而護衛的劍法太快,青年不過閃躲到了一半,兩人已經一上一下,一個再次攻擊咽喉,一個攻擊雙腿。

    但聽得罡風長嘯,他連閃躲都來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兩柄劍毒蛇一樣逼近。

    “劍下留人!”

    就在青年絕望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不高不低的聲音從馬車裏傳出來,嗓音很清朗,聽得出應該是個年輕人。

    於是青年便見兩人劍鋒一轉,削掉了他兩片衣角。正驚喜之際,兩隻腳同時踹上他的胸口,青年隻覺得肺髒都要破碎了,直接飛出五六米遠,重重砸在地上。

    “咳咳咳。”

    悲催地咳出大半口血,他死狗一樣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來,全身骨頭快要碎掉。

    “太、太狠了。”

    好半晌才哆哆

    嗦嗦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季久申在心中默默流淚。

    “你是什麽人?”

    剛落地,兩柄劍唰唰唰地壓在脖頸兩邊,冷麵煞神們一絲一毫的逃跑機會都不給他。季久申相信,隻要自己稍稍動一下,腦袋立即就會分家。

    他哭喪著臉。

    都怪自己手賤,攔什麽人不好,明明看著這夥人不好惹還要攔,缺心眼!活該!

    眼巴巴盯著無動於衷的馬車門,他解釋道:“幾位幾位,我沒有惡意,我隻是看你家護衛挺厲害,想要切磋一下,沒有別的意思!真的!”

    說完指著自己腰間的劍,就怕他們不相信:“我是一個劍客,看到厲害人手癢想比比劍,真的!相信我!”

    馬車依舊沒有動靜。

    過了一會兒,才響起一道聲音,正是方才聽見的。

    “不說?”

    慢悠悠的、似笑非笑的,危險的兩個字。

    “不不不,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我是冤枉的!我就是想比比劍而已!”

    季久申快要哭出來了,這迴他知道了,馬車裏的不但是貴人,還是碰都不能碰一下的禁品!觸之即死有木有!

    冷笑從裏麵傳來。

    他提心吊膽,便聽見那人又道:“卸了手腳腕,堵上嘴巴,帶走。”

    Σ(⊙▽⊙")!!!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救命啊殺人啦!救命啊啊啊啊!”

    慘叫聲在護衛利落的手法中戛然而止,脫臼的下巴形狀詭異。把人扛到肩膀上,一行人和馬車漸漸遠去。

    大街上人們又迴到原來位子,熱熱鬧鬧該幹嘛幹嘛,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

    尋了處酒館停下,護衛們點了三間房屋。

    王衡一間,韓平晏一間,張培青和所有護衛一間——他們隻負責保護先生,其他人是死是活無關。

    “先生,請下車吧。”

    酒館裏的人都好奇張望,這麽大的排場也不知道是哪家權貴。

    眾目睽睽之下,從馬車上跳下一個身影,瘦瘦高高,頭上戴著長長的竹笠紗巾,把麵容遮擋的嚴嚴實實。

    眾人失望。

    “幾位客人,要些什麽?”店小二殷勤地湊上來,刻意忽視被兩個護衛架在中央,手腳綿軟的滿臉求救的青年。

    亂世中最不該

    做的就是多管閑事。

    很顯然這個道理大家都知道,酒館裏沒有一個人理會。

    張培青點了些菜叫他們送到屋子裏,便帶著一行人上樓去了。

    直到他們走的沒了影,底下的人才敢小聲唏噓起來。

    “這麽強的氣勢,肯定是貴族。”

    “可不是,這樣的人最不能招惹。”

    “你們猜那個是什麽人?看樣子像個劍客。”

    “誰知道,得罪了貴族下場都隻有一個。”男人手刀朝脖子上一抹。

    關上門,護衛們把人往地上隨意扔下,青年腦袋“砰!”地磕在青石板磚地上。

    帶著長鬥篷的大爺坐到椅子上,所有的護衛齊刷刷站到她身後,人高馬大的兇狠男人倒了杯茶,另一個清秀的少年把茶水送到她手中。

    “先生,燕國那邊傳來消息。”

    一個護衛悄悄在她耳邊開口。

    張培青眸光閃了一下,“說。”瞥了一眼地上眼淚汪汪的青年,唇角彎了彎:“不用顧忌。”

    護衛看了看青年,這才恭敬地退開。

    “我們另一方人馬傳來消息,在到燕國路上江城自殺了。”

    “啊?!”王衡震驚。

    韓平晏眉腳跳了一下。

    鬥篷人被紗巾遮擋臉,看不出什麽神態,可季久申就是覺得,即便聽見這則讓所有人震驚無比的消息,她依舊很平靜。

    或者不能說成平靜。

    而是冷漠。

    那是種一切都盡在掌控的超然和淡定,即使泰山崩於前也麵不改色心不跳。

    “……他有句話說要轉告先生。”

    護衛猶豫了一下,開口。

    鬥篷人從鼻子裏發出淡然的音色,“嗯。”

    “他說,你們兩個人中,無心的不是他,而是先生你。”

    “還有嗎?”

    護衛小心翼翼看看她的臉色,隻可惜紗巾擋住。

    “沒了。”

    “哦。”

    然後就再沒有了下文。

    那鬥篷人這才將目光轉向地上死狗一樣,一直可憐巴巴瞅著她的青年。

    “讓他說話。”

    大爺您終於想起我了,青年激動的要落淚!

    護衛走過去把他的下巴

    接上,季久申動了動僵硬的下巴,痛苦地□□起來,“我真的沒什麽陰謀,沒想對你們怎麽樣,我隻是想比劍切磋一番而已。”

    鬥篷人送他兩個字。

    “嗬嗬。”

    窗戶外的微風吹進來,微微吹動鬥篷的一角,他隱約看見下麵露出一道輕蔑的微笑。

    “我有很多手段可以讓你說實話,你想不想試試?”

    季久申驚恐起來:“你、你想怎麽樣!我告訴你我可不是一般人,我、我的家族很厲害的,你要是敢把我怎麽樣——”

    扁起嘴巴哭嚎:“大爺啊,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鬥篷人果斷忽視他,直接下達命令。

    “卸掉下巴,今天不給飯吃,晚上塞到床底下凍上一晚。”摸了摸下巴,嗬嗬笑起來:“如果明天不死的話,我再考慮怎麽辦。”

    “不!不!不!”

    淒厲的慘叫在酒館二樓裏久久震撼,下方的客人們更加縮緊脖子。

    百裏仲華不愧手段毒辣,一招借刀殺人使的出神入化。把她的行蹤告訴趙王,借著趙王的手殺人。趙國國富兵強,加上趙王對她恨之入骨,堂堂一國之君被人欺騙,肯定怒火衝天,必將傾大力勢必拿下張培青的頸上首級。

    第一批刺客不過是開胃小菜,身手隻能算中上層,重頭大戲還在後麵。

    店小二敲門送進來熱氣騰騰的飯菜,和往常一樣試毒之後眾人才開始吃飯,而悲催的青年就躺在地上盯著他們咽口水。

    “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她對離開的店小二吩咐。

    “諾。”

    店小二點點頭,端著菜盤退下。

    吃過飯,她讓王衡研磨,在帛書上寫下一些黑字隸書,風幹後卷起來遞給護衛,青年躺在地板上好奇地瞅,可惜她手腕轉動的軌跡太奇妙,什麽都看不出來。

    “務必在最短時間內,把這個東西送到你們主人手上。”百裏仲華,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咱們就看看最後鹿死誰手。

    “諾。”

    護衛鄭重收起來,“先生,我要送您的信去,這段時間請恕不能繼續保護您。”

    “萬事小心。”

    “多謝先生。”

    護衛十分麻利,告別之後立即開門出去,屋內的五名護衛隻剩下四名。

    冬天天冷的要死,雖然屋子裏有火爐,可季久申被扔在牆角,除了冰涼的地板什麽溫度都感覺不到,才一會兒他就凍的全身發麻。

    想到魔鬼說今天晚上凍他一夜,季久申瞬間覺得人生無望。

    張培青掃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冷了?”

    眨眨眼。

    “凍著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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