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豐自馬車內飛身而出,將流韻拉到一旁。

    拉車的馬受了驚嚇,跑了好一段路才靜下來。

    流韻起初被這突變嚇得呆愣了一瞬,待迴過神才十分後怕地抱著秦豐的胳膊大哭出聲。

    秦豐繃起臉,將他從自己的手臂上拉開,責問道:

    “知錯了嗎?”

    流韻抬起嚇得慘白的臉,睫毛上還掛著亮晶晶的淚珠。他的手被秦豐拉開後,這臉上便又多了幾絲迷惑和不解,一副想要去抱秦豐的胳膊卻又不敢的委屈樣。

    他本就是癡兒,縱然是秦豐與他這般親近。秦豐講的大部分話,流韻都是無法理解的。他知道疼知道餓知道怕,但並不能理解更加深層的東西,去記住教訓去避免,都是他學不會的。

    秦豐因此才在他身邊配置了好些人,生怕他自己不小心又在哪裏傷著燙著。

    怎想到今日流韻突然就自己衝了出來,讓他身側服侍的那些人都防不及防,皆出了一身冷汗。

    秦風看過去的時候,流韻的兩個貼身小廝俱是跪在地上,也不敢為自己求情,隻深低著頭,生怕自己小命不保。

    流韻看到秦豐臉色陰鬱地往相他的小廝,他來迴看了看,像是知道了自己小廝這麽被看著有些害怕似的,擋在自己的小廝麵前衝著秦豐沒心沒肺地傻笑。

    這人,前一秒還是掛著淚,下一秒就又笑開了。

    秦豐心裏一片無奈,他看了秦恩一眼。秦恩知會,訓了小廝們幾句後就把人帶開了,這一事算是揭過去了。

    流韻本想跟著自己的小廝們進去,跟了半路又想到了什麽似的,顛顛地跑迴秦豐的身邊,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一個物件往秦豐懷裏塞去。等秦豐接了後,才繼續跟著小廝們走。

    秦豐捏住那東西仔細一看,卻是一條做工精致的宮絛。

    銀灰色的宮絛看上去花了不少的心思,繩身是由四股繩細細編成,到了繩尾兩段各掛了玉髓。這玉髓表麵也是鑲了金色祥雲圖案,看上去華麗至極。最後的尾處是吉祥結,而後便是長長的流蘇掛下了。

    這宮絛本是極好的,卻被流韻拿過,他懷裏最常放的就是各色吃食。如今這宮絛上也蘸了許多糕點碎末,看上去有些髒了。

    但仔細聞一聞,這繩結除了流韻的糕點味兒外,還有著淡淡的熏香。

    秦豐聞著熟悉,想了想,問了門口候著的管家一句:

    “姑娘來過了”

    管家迴道:

    “未曾,但是秦知迴來過了。給流韻少爺帶了些吃食,還留了這條宮絛給大人。小少爺瞧見了,非要揣兜裏,一定要等大人迴來才肯鬆手……”

    秦豐聞言隨手就將那宮絛掛在腰間,他鮮少使用這些宮絛一類的東西,畢竟是經常出入牢房拷問的人,常帶著這些東西多有不便。但既然是周語親自做的,他偶爾用一下也無妨。

    秦豐看著一路蹦蹦跳跳走遠的流韻,甚至還心情頗好地輕笑了一聲:

    “他語姐姐算是沒白送他這麽多糕點。”

    還知道替他語姐姐護著東西,親自轉交才放心。

    秦豐的好心情持續到了他轉身之後,他一轉身就看見了秦祺宏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也不清楚秦祺宏到底站了多久聽去了多少。

    秦祺宏本就多心眼,如今看到了這一幕,又瞧見秦豐看過來,當下眼睛一眯,似笑非笑地重複:

    “語……姐姐?”

    秦豐斂起了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秦祺宏往前走了幾步,湊到秦豐的耳旁輕輕道:

    “大哥,聽聞小弟在你生辰那日見著了戲子周語後就喜歡的很,聽聞你一直很厭惡戲子,也聽聞你為賢王效力而周語似乎與太子交情匪淺……如今看來,傳聞不可盡信啊,你說是不是大哥?”

    秦祺宏離開皇城這麽久,一迴來就能把這些東西打探的清清楚楚,也不知道他怎樣地低聲下氣與人交往套話去了,這份心思著實叫人心驚。

    秦豐沒說話,定定地看著秦祺宏,眸中沉沉一片。

    太煩人了,若不是看在二娘的份上,他真的會殺了這渣滓。

    可偏偏,秦祺宏仿佛也知道秦豐的殺意,這些日子本本分分,少有出錯。就連一向衝動的秦祺展都被他管的老老實實,沒有出大亂子。

    如今已經是二月,過了花朝。早些日子,秦二娘就開口請辭,因著她身子不好秦豐開口請她留在府中修養。

    這兩人若是不出什麽亂子,他也不能趕,一趕可不是連二娘都一起趕了,寒了老人家的心嗎?

    秦祺宏見秦豐不開口,很快就覺察到自己抓到了秦豐重要的把柄。

    他意味深長地朝著秦豐笑了笑,顧自離去。

    他並不著急現在就跟秦豐談判,他要拿捏著這個把柄,好好思考一下,等著秦豐自

    己按捺不住去求他。

    秦豐站在他身後,看著他往前走去,冷不丁地突然就出聲道:

    “三弟。”

    秦祺宏以為他心虛,要叫住自己談判,得意地勾了勾唇。隻是他在轉身時又擺上一副淡定的模樣,擺明了不合作。

    秦豐卻沒他預料的那麽驚慌失措,他帶著管家走過去,路過秦祺宏的身邊,彎了彎腰,俯在秦祺宏耳邊好心提醒了一句:

    “三弟,這是我秦府大門。主人家走正,客人為側。禮儀尊卑,還是不要違逆的好……”

    秦祺宏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死死看著秦豐咬牙道:

    “大哥!”

    秦豐此時已經踩上了大門的台階,他走得漫不經心的輕鬆,隨意悠閑。聽到秦祺宏的這一聲叫,他才悠悠然轉了身,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

    “此外,我再提醒你一句吧。你覺得一個才在皇城露麵沒多久,又是秦府庶子的人,前去跟太子告密,他會信幾分呢?”

    秦豐的表情大部分時間都是陰沉的,今日難得換了一種----嘲諷譏笑。

    總之他那張好看的臉上,擺不出什麽正氣的表情來就是了。

    他隻是把眉毛往上挑了挑,較常人更加漆黑的瞳孔往下看去,頭卻並不低下半分來看人,端得那叫一派傲慢輕視。

    而秦祺宏則是被他那滿臉的嘲諷,氣得差點就把自己腰上的玉玨砸過去。

    皇城的清晨,大多都是極為安靜的。主街上並不允許攤販們擺攤,因此就算是早市熱鬧,那也隻是在皇城一角熱鬧,大部分住區都是安安靜靜,沒什麽人活動。

    二月末三月初的清晨還帶著霧氣,除了各家的買菜灑掃雜役外,又有誰會那麽早起來呢?

    但是梅園的側門,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安靜的清晨被敲開了。

    守門的雜役本在打瞌睡,離著下一班守門的過來還有半個時辰,他守了一夜,見沒什麽人來,就偷空打個盹。

    沒想到才淺淺入睡,這門上的銅環就被敲得砰砰響。

    守門的雜役來不及擦幹唇角邊的涎水,張皇失措地跳起來,將門打開一條縫,探出頭去查看。

    門外站著一個丫鬟模樣的小姑娘,穿戴都是從未見過的精致。離著門不遠處還站著一個女子,因著她帶著鬥笠紗巾,瞧不見是什麽樣子,隻從身段服飾上瞧出,這大約是小姑娘的主子。

    守門雜役將門縫又開大了一些,整個身子都露出來,疑惑地看著小姑娘:

    “敢問姑娘是……”

    梅園名氣大是沒錯,但也不至於名氣大到讓姑娘獨自前來,而且就是要投靠的,也該是去溫香樓暖玉閣報個名,由管事把身份才藝都調查全了,才放到菊園訓練,再一步步升上來。

    看那姑娘身形都這麽大了,定不會是來投靠。既然不是投靠,又是女子來風月場所,那還能幹什麽呢?

    守門雜役想到此,臉色微變:

    莫不是……來砸場子的?

    老爺少爺們流連風月場所,難道是哪房的美嬌娘看不過去,前來逮人了?!

    “小哥莫急,我們並非前來尋事的。隻是想見一見周語周姑娘,還請小哥行個方便。”

    那丫鬟說著,就要把手裏的碎銀子往守門雜役的手中塞去。

    那雜役咽了一口口水,這一大早,就遇到出手如此闊綽的客人,一抬手就是碎銀子!

    但是一想到那位的行事作風,他隻能忍痛拒絕:

    “真的是無能為力,姑娘如果沒有名帖送進去事先告知過,小的實在是不敢放你們進去呀!那位可不喜歡人家去打擾她哩!要不今日兩位先把名帖留下,等那位起來,小的就替你們去轉告此事,明日你們再來就能知道可否一見了,如何?”

    這小哥說得也有理,但那丫鬟往身後的麵罩女子看了看,瞧著自家主子扭著帕子的著急模樣,隻好又轉過來看著小哥,麵帶哀求:

    “小哥,我們無法每日都出來等候結果。我也知道這著實為難你了,但你看……能不能現在就進去替我們通報一聲呢?若是出了什麽事,我們擔著就是了。”

    守門雜役被小丫鬟求得沒辦法,隻能鬆了口:

    “兩位在此地等一等可好?容我先進去跟主事稟告一聲,若是主事的開了口,我也能放心讓你們進去。”

    丫鬟應了一聲好,看著雜役小哥進去稟告。

    她與她家主子在門口站了一刻鍾左右,那小哥才迴來,同時還帶來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

    那老人讓他把側門大開,衝著門外站著的蒙麵女子作了一揖,邀請道:

    “我家主子說了,來者皆客,姑娘請吧。”

    蒙麵的女子像是鬆了口氣似的,提著裙擺隨著老人進屋。那小丫鬟也機靈地跟在她身後,路過守門雜役

    時,還不忘把手裏的碎銀子往小哥懷裏一塞,笑盈盈地道了聲謝。

    作者有話要說:蠢死的作者君滾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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