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語又待了片刻後,就不得不起身告辭了。她已經在秦府待了太久,再不迴去媽媽該懷疑了。

    秦豐將她送到了門口,在她出門前塞了一個錦囊給她。

    周語帶著疑惑去看他,而秦豐卻又像是什麽都沒看到似的移開了眼,轉身往裏屋走去。

    等到了馬車上,周語才拆開錦囊來查看。她本以為會是接下來幾月她該怎麽做的行動指南,結果裏麵卻是一個拿紅紙包了的小紅包。

    這小紅包光是外頭就拿紅紙一共包了好幾層,像是裏頭放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可一層層打開來一看,卻隻有幾枚銅錢。

    周語將銅錢放在手心仔細端詳,秦豐送東西必定會有他的緣由,他才不會沒事就給她幾個銅錢。

    她翻來覆去的看,看了一路,臨到蘭園時才發現這些個銅錢都是她出生那年鑄造出來的。

    獨獨有一枚比較新的銅錢,正是去年的,也就是他們相遇這年。

    他將她的出生算作一次開始,將她遇見他又算作一次開始。

    這個新年禮物,給的真是別出心裁。

    他還記得給她新年禮物,但是她卻什麽都沒準備。

    周語正想著時,曉曉輕輕扣了扣轎子的木楣:

    “姑娘,到了。”

    周語將那些個紅紙銅錢收入袖中,她踩著凳子下了轎,在一片夜幕中站上鋪滿了雪的前門台階。

    此時,前門已經大開,受到消息的老媽媽正在小廝們的攙扶下走來。一群人將園中原本幹幹淨淨的一片清白地踩得髒亂不堪。

    曉曉靠著門口站著,一手拿著燈籠,一手撐起一把傘。她手中的燈散發著昏黃的光,照的人的影子都模糊不明。

    裏頭是群魔亂舞,外頭又何嚐不是妖魔鬼怪。

    周語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晚李世站在雪地等著自己的模樣,即便雪蓋了他一身,他卻笑得如沐春風,背後更是五光十色的花火在黑幕綻放,叫人看得唿吸都驟然一緊。

    “姑娘,該進去了。”

    曉曉又是一聲催促。

    周語嗯了一聲,她收起思緒斂起袖子,將頭上的兜帽拂下去,低頭抬頭間又是那般笑盈盈的模樣,朝著來人親親熱熱地喚了一聲:

    “媽媽……”

    應付完老媽媽,已經是快到了醜時,周語卻依舊精神著,大抵是在秦家休息夠了。

    周語掏出了兩個紅包,喚了秦知跟曉曉過來,給他們一人發了一個紅包,就當是過年的一點心意了。

    他們都是無父無母,跟她一樣的孤兒。冰天雪地的也沒什麽地方可以去,也沒什麽人值得掛念。

    但是既然這世遇到了,便是有緣人,周語總想對他們好些。

    等發完紅包,她又想了想,叫曉曉拿了些許彩繩過來。周語從自己的小匣子取了一塊無瑕美玉,打算親自做一條宮絛送給他作為迴禮。

    周語原想繡荷包,可是考慮到個人手藝針法都是不同,要是被人發現指不定惹出什麽禍端來。隻有這宮絛,編織手法都差不多,她也從未給人看過自己會這個,勉強能拿出來迴禮。

    還希望他別嫌棄的好。

    秦豐在送走周語後,轉身就吩咐了秦知多加留意周語身邊的那個王姑婆。

    這人在席間一直都是神遊在外的狀態,表情也是惴惴不安居多,明顯就是心中有事。

    她在周語麵前偽裝的不錯,但是在旁人麵前卻是漏洞百出,這樣的一個不明黑白的人在周語身邊,要是發現了周語的秘密該怎麽辦?

    果然,到了半夜時,他便收到了秦知的匯報,說是人朝著公主府去了。

    秦豐略微思索便明白了這王姑婆的身份,心中暗暗道了聲不好,趕緊吩咐人去把她帶迴來。

    前些日子他就收到線報,說秋嚴令的那個原配妻子姓王,如今看這老姑婆的年紀模樣都跟那秋嚴令的原配妻子像得很,更何況也是姓王!

    早些日子派去打探的探子都說找不到人,他還想著這麽一個大活人怎麽就憑空消失了,難道是秋嚴令不顧之前的夫妻情誼殺人滅口了?

    沒想到竟是這王夫人自己偷偷跑到了京城裏來尋夫了!

    她此前都是安安分分待在自己的小城裏頭過清貧日子,秋嚴令說不定還念在往日情誼放她一馬,可是如果是找上了門,要暴露自己欺君之罪這樣的事情,他還會留她一命嗎?!

    這女人也是蠢,不看看自己手上有什麽把柄就敢上門去!

    秦豐迅速起了身,喚來下人穿衣。

    都是大年初六這樣的日子他還不能睡個安穩覺,也是晦氣。

    但秦豐的步子還是沒能跨出自己的府邸。

    他那不省心的庶弟,在他穿戴好才跨出房門的那刻,就站了出來,不偏不倚地往他麵前一站:

    “大哥你這是要去哪啊?我們兄弟未見這麽多年,大哥什麽時候養成了晚上散步的習慣,小弟都不知道。不過,冬日夜寒,晚上萬一摔了就不好了,大哥身子一向不好,讓弟弟我來陪你一起走吧。”

    說話的是秦祺展,秦祺宏的弟弟。他看著像是有備而來,秦風不答應便不走似的。

    秦豐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並未發現秦祺宏的身影。他早些有些擔心秦祺展到底在門外站了多久又聽了多少。但是再想想看,這裏是他的地盤,上下左右都是他的人,他要是很早到了,不可能沒人稟報。

    看秦恩秦圖的模樣,都是一副想要阻攔的樣子,想來是這秦祺展到了不久。

    此時他要是著急了,可不是露了馬腳,讓秦祺展有蛛絲馬跡可尋了麽?

    “大哥怎麽了?這是不樂意跟弟弟我一起散散步,說說心裏話麽?”

    秦祺展又是一句補上,逼得秦豐無路可退。

    隻是,他若是這般對一般的大哥,人家沒準真的就不得不從了。

    可他麵對的是秦豐這人。

    秦豐是誰,全皇城講話最有權威的是皇帝。但是全皇城講話最不講道理的就是秦拔舌了。

    拿一般世俗人的規矩就想去約束他,這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秦豐扯了扯嘴角,他挑眉看著秦祺展,一臉的不耐煩與不屑:

    “廢話,你又不是美人,難道還要我親親熱熱牽著你的手去花前月下麽?”

    秦祺展被他的話噎得一滯,好不容易才咽下去消化了,卻又聽見秦豐道:

    “不過,弟弟這麽想出去走,哥哥也不能嫌棄你。秦恩秦圖,今晚你們倆勞累,陪咱祺展少爺好好去外麵走走談談心,務必把一年來沒好意思跟別人談的話都談清了再迴來。”

    他的話音剛落,秦恩秦圖就從秦祺展的身後出現了,一邊一個架住他,朝他笑得無比憨厚實在:

    “對啊展少爺,我們兩很有時間的。來來來,今晚我們陪你走路散心說心裏話。我們大人就喜歡跟美人聊天,這破脾氣誰都治不好,你別在意啊……”

    “等、等等,我話還沒說完,大哥、大哥……秦豐!!!!!!!!”

    秦祺展被秦恩秦圖硬扯著出去散步了,秦豐穿上披風,也不敢坐馬車,直接牽了一匹馬就往外走。

    現在一切都是剛剛起步,一些人一些事交給手

    下的人去做他還是不放心,不得不親自盯著,也方便處理突發情況。

    若是讓其他人去,要是王夫人已經被公主府的人抓住了他們該如何反應?要是王夫人質疑他們的來路他們又該如何反應?

    隻有他親自去,才是最好的。

    他駕著馬從小路抄過去,隻想快點截住王夫人。

    可是等他到了公主府外圍時,卻看見王夫人正抬手想要叩門。

    此時此刻,他恨不得馬上衝到她身邊去抓住她的手把她拖迴來,可是他跟她至少還有好幾丈的距離!

    他趕不上,也不可能趕得上!

    秦豐心裏越來越著急,他心口突然間就傳來一陣疼痛,還來不及想原因,迷迷糊糊間就覺得自己踩到了地上,手上還拿捏著什麽。而這個時候,一個同樣焦急的聲音也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給我停下!”

    伴隨這句話而來的,是一片的寂靜,秦豐突然就發現自己無法動彈了。

    他剛剛還在幾丈外的馬上,此刻卻抓著王夫人的手站在公主府的後門。而且身子不知道為什麽,竟然一動都不能動。

    不,不對,不僅是他,就連王夫人,空中飄著的雪,也都是靜止在原來的位置。

    萬物寂靜,一片默然。

    這一片沉寂之中,唯有一人還能行走,穿著她那身淺青色的披風,緩緩地走來。

    秦風看著同樣麵色焦慮的周語,心有疑惑。他這身子不適合習武,此番這般,難道是拿了本子後有的特殊能力麽?那麽讓這一切停下,難道是周語的能力?

    他正想著,猛然間發現自己又能動了。

    秦豐條件反射地捂住王夫人的嘴,先把人從公主府門口拖開再說。

    而就等他做完這一切,周語又趕到了他身邊後,王夫人才恢複了意識。她一臉莫名地看著兩人:

    “我這是怎麽了?秦大人跟姑娘怎麽在此處……”

    作者有話要說:嗯,更新了,我覺得今日雅思考砸了,不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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