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位研究者這最重要的是什麽?


    答案眾說紛紜,但若是愛麗速子來答,她會首先提名一顆「懷疑的心」。


    研究的基礎是未知,研究的動機是對未知的好奇,但那真正決定研究成果,決定無數研究過程的,卻是一份敢於懷疑的意誌。


    對常識的質疑,對無數「理所當然」的懷疑,甚至是對所得結果的懷疑,愛麗速子的懷疑隻為斷絕一切的隨機性,隻為讓成果如真理一般不可撼動,但顯然,她在這條路上總是差上許多。


    愛慕織姬在用藥後的輕微幼化正是她預估出錯的體現,讓她硬是跟來的理由還多出一分觀察試驗品的合理來。


    合,合理嗎?


    隻能說這次確實是場意外,但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太能在法律與道德上合規。


    隻是她自個兒顯然是無所謂的。


    在對於手下這些個小姑娘的認知上,奧默時常會有一份憂慮。


    憂慮於哪天進入活動室時,是先看到速子綁了個人注射藥劑,還是看到茶座掐著誰的靈魂問話。


    盡管從平日相處的模樣而言,這兩位不論是誰都不至於走到此等地步,但作為一種預感,作為一種對未來的悲觀預測,它的存在絕非全無可能。


    尤其是速子。


    從最初見麵的一瞬,他就明白這女孩是怎樣的人。


    她追逐著刺激,追逐著挑戰,有著在文明教化下仍難磨滅的狂氣,是若有需要便會輕易跨越規則的危險分子。


    對她而言,不曾明目張膽的觸犯法律隻是因為沒必要。


    因為她還是個高中生,是個學生,更是位賽馬娘,會被賽馬文化與靈魂影響的雙重禁錮‘束縛’於校園,就連那危險的本性,也被限定在了學生與運動員的框架之下。好比昔日的新條茜,即便擁有神明一般的權限,淪為惡役的威脅性也是相當有限。


    這是思想境界的桎梏,是極東中二病口中最易出現的‘器量’一詞,就像某位惡人的救世主,即便初時就被人描述以極端的邪惡,其心頭想著的目標也不過是謀奪家產。


    而當他之後開闊視野,放眼世界時,其‘危害性’便也肉眼可見地膨脹開來。


    這世上,每個人眼中的世界都是不同的,卻也都局限於自身的所見所聞所感,特雷森就像另類的鎖妖塔,輕易限製住了普遍存在些異常心理的賽馬娘們,讓她們老老實實地作為學生,作為運動員,全身心的投入到追逐夢想的生涯賽事中去,待到最終生涯退役,學年畢業時,她們或多或少都已被消磨了異常、找到了限製器。


    當然,還有本性並未得到約束,反而變本加厲的類型。


    而決定這些路線最終結果的存在,顯然便是訓練員。


    值得慶幸的是,即便大部分訓練員們都意識不到這一點,更不曾以看待危險分子的目光來看待那些美麗可愛的女孩們。


    但他們所受的教育,的確是在無形中引導了他們履行著這一職責,然後因為過程中的變量,走向各自不同的結局。


    身為區別於大部分的那麽一小部分,林頓訓練員顯然有著相當程度的自覺。


    他很清楚這個職位所代表的一切權力與義務,包括那些許多同僚們看不清的也一並在內。


    這正是他會在這一學期突然展開無證庸醫.心理板塊,還讓西崎豐代為宣傳的理由之一,同時也是他在如今確認了手下姑娘們的異常之處,也並未收迴卡片,任由她們持著那危險力量的原因之一。


    在這樣的情況下,怪獸卡片不僅是力量,還是一種心理導向,更是一種心理測量儀。


    適應性測試的數值是遠比各式心理小測驗更直觀的心靈畫卷,輕易勾勒出她們意誌的側影,變相地幫助奧默實時確認她們在各自領域的發展階段。


    不論她們平日表現得再如何自然,再如何尋常,魔人的視野也沒有任何的放鬆,甚至能在特定狀況下借助她們的力量——在對於茶座的狀態求證上,他願意將速子那如妄想般的結論列作參考,正是相信她在此道上的才能。


    比起疑似在被卡片影響,變相被卡片引導的茶座,速子顯然是反過來的。


    擁有勝過卡片本身才能性質的她,擁有小隊裏最高的適應性,以及……最保守的適應性提升速度。


    幾個月過去,她以零點零幾的提升,成為乍看之下最不需要奧默關注擔憂的有能擔當。


    但實際上,奧默從未放鬆對她的關注。


    原因很簡單,她這兒不是要警惕卡片奪舍,而是她在奪舍卡片。


    魔人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哪怕新條茜都認為這樣的猜想不切實際,覺得速子醬哪兒能有這麽高的純度來反過來壓倒卡片的影響,他也仍是堅定自己的看法。


    因為嚴格來說,速子這種狀況並不算是難以確認的孤例。


    還記得他那單獨變身時毫無心理負累,充作融合素材時更是能降低精神負荷的怪獸卡片【外星人.美菲拉斯】麽?


    沒錯,這正是他比誰都清楚的原因,他自己就是上一個例子。


    輕而易舉地觸碰到美菲拉斯那張怪獸卡片的上限,全然沒有人格受到影響的後遺症,就連精度夠高的聯邦器材都覺得他沒有受到影響。


    那時的他,還隻當這是自己適性夠高的同時,卡片性質相對比較無害的結果,反倒是出了愛麗速子這狀況後,才讓他重新迴顧當初,進而得出一份更加微妙的結論:


    該加重病情的還是會加重病情,隻是因為自己病情更重所以輕易覆蓋了器材對精神測定的結果。


    一旦意識到這一點,奧默的目光還不止會落到速子身上,更會看向波旁。


    獲得金古橋卡片之後不僅沒有更加機械化,反而還在最近的發言上相對靈動許多。


    如此再考慮白仁、千明、魯道夫與天狼星這幾位他有在考慮有沒有必要出借怪獸卡片的人選,或許隊伍裏的‘人才’會比自己想象中更多。


    隻是或許,因為他還不算很確定。


    相較於象征家那兩位一目了然的存在,白仁與千明顯然有著讓自己看不真切的一麵,也不知是否算是個人隱私問題,所以他迄今不曾邁出探索的步伐。


    但若說全無頭緒的話,前者倒也不是,畢竟見過另一個宇宙的白仁,奧默心頭還是有那麽幾分不知算不算冒犯的猜測。


    而細數了這麽多不確定的,徘徊於確定與不確定之間的狀況,便也不得不提他唯一確信絕對擁有天賦的賽馬娘。


    那馬娘就在距離他一米多遠的沙發上,講述著她有效勸說倔強室友的諸多經驗,享受著愛織家小老弟的崇拜目光。


    同時也接受著愛麗速子懷疑目光的洗禮。


    然而她對此儼然一副無所畏懼,甚至甘之如飴的模樣,迎著大夥兒的目光甚至還能迴頭來個wink。


    這就是真機伶。


    人小鬼大不足以形容她的作為,她深思且熟慮,絕無一時興起的舉措。


    盡管她的確還是孩子,對世界的認知尚不成熟,對情感的理解也遠遠談不上深刻。


    但她決定要做的事,絕對會如成年人般從容周全,不被年齡所限製。


    想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某個小奧默當年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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