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臨近,猿山聯合軍預備設宴款待我和莫莉。我主動請纓掌廚,在猩猩和人猿的幫工下做了一桌秋刀魚全席。

    大夥在半邊房子裏熱鬧地談天,人猿塞了滿嘴的魚對我說:“七海小姐,你的廚藝趕得上之前和我們一起吃過飯的卷眉小哥了。”

    “卷眉小哥是我多年的偶像呢,早就想學他大秀廚藝了。”

    我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能和山治一較比之是何等的榮幸。

    旁邊喝酒的猩猩從衣兜裏搜出一疊懸賞令,“說到卷眉小哥,他的懸賞是怎麽迴事?”將其中一張挪到最上層,又說,“如果不是印著他的名字,我都不敢相信他是這副模樣。”

    大家聞言都圍了過來,有船員笑得前仰後合、滿地打滾,有船員倒認為照片拍得與本人很像。草帽海賊團的全部懸賞令也在船員間傳閱,這一群笨蛋為敲響黃金鍾的另一群笨蛋由衷高興,慶賀全員總賞金超過五億貝利。

    我卻幾分歡喜幾分憂,盡管知道異世界事件的推移,卻不料進度竟是這樣快,猩猩是今日得到的懸賞令,也就是說路飛他們大鬧司法島的消息剛傳遍世界,黑胡子必定會在巴納羅島看到報紙上的報道,頂上戰爭的□□即將點燃。

    晚宴完了,莫莉誠邀我去南方的森林探險,仿佛又迴到最初的朝聖之旅,跟隨草帽一夥的蹤跡行進。

    我特意請維爾特拿了路飛他們捕捉指南鳥的兜網給我們,雖然不用捕捉指南鳥上空島,架著竹竿在肩上隻為體味和他們更親近的感覺。

    一進森林便聽見指南鳥怪異的叫聲,信步往裏,將將在樹下駐足少焉又淋了一場集合了蜘蛛、飛蛾和蜈蚣的昆蟲雨,幸而莫莉因長年的冒險經曆早見怪不怪,我的膽怯也被能和山治、娜美和烏索普受到同樣待遇的開心取代,從內至外散發著抖m因子的氣息。

    我們還捉到一隻南洋大兜蟲,這令我想起路飛抓住獨角仙時閃閃發光的雙眼,故而學他亢奮地叫道:“是阿特拉斯誒!阿特拉斯和海格力斯可是全世界人類的夢想!”

    莫莉配合地提問:“那獨角仙和相機比,哪個重要?”

    我整張臉都擰巴在一塊:“嗚~~~很難迴答呐!”莫莉的整張臉也擰巴在一塊:“嗯~~~獨角仙的夢想和旅行作家的夢想比,也難以分出高下!”

    糾結不下的我們相視一笑。

    興許是兜網引起了指南鳥的警惕,我們一路上還遭受了犀利螳螂、巨型瓢蟲

    和成群野豬的阻擊,迴到猿山聯合軍的據點,身雖筋疲力盡心卻愉悅滿滿,相當於在空島的神之島玩鬧了一番。

    我倆洗漱完睡在一塊,莫莉是一個開朗活潑的女孩,跟我述說了許多旅行途中的人與事,渴望變成雨男的士兵啦,一大把年紀仍堅持出海的老人啦……形形□□的見聞使她領悟到形形□□的人生。

    隔天上午,我們決定結伴去一趟位於加雅島西海岸的魔穀鎮。

    尾田老師在漫畫中借以裘海爾的航海日誌描寫的磨穀鎮:

    “那裏是與夢想絕緣的非法之徒所聚集的不法地帶,政府毫無介入的餘地。那裏是人們彼此傷害、大笑大叫的城鎮。那裏是充滿奚落與嘲笑的城鎮。”

    踏足之後深感名實相副,千奇百怪的人們行走在烏煙瘴氣的街道,像我這種畫風奇怪的三次元人士都不足為奇。能淨化空氣的或許唯有島上的棕櫚還是椰子樹了。

    路過搖晃著三個腦袋的waiter工作的熱帶酒店,我們最後去到的地方是鎮上的酒館。

    酒館外即是有關“人的夢想”名場景的誕生地。我讓莫莉先進了酒館,自己站在外麵想象,當日娜美小姐向老板打聽空島的情報,卻遭貝拉米一流狂妄奚笑,路飛和索隆隻挨揍不還手,娜美黑著臉拖拽兩人出來,盤腿而坐的黑胡子卻與她說打架的勝者是兩人,路飛索隆隨之起身,黑胡子重重錘下酒瓶,喊出了那句經典名台詞:“人的夢想是不會終結的!”

    這一幕分鏡曾令我為之一震,甚至是現時用相機也拍不出的震撼。當日的我大抵不曾料到粗獷魁梧的此人會引爆日後的超□□劇情。也許從兩群人背道而馳起,就預示著兩群人走上了截然相反的路。

    我開始思考如果沒有遇見艾斯的原計劃,即使刊登於報紙的啟示無人響應,時機一到便傳送自己至魔穀鎮,甚至先於路飛他們。

    我會做什麽?該怎麽做才能避免艾斯和蒂奇的戰鬥?指不定我們會在大街上撞上,就像路飛和蒂奇在酒館吧台圍繞櫻桃派和酒的味道較勁,我和蒂奇也會有意無意地爭論起阿波羅的理性和狄俄尼索斯的感性。蒂奇很快明了我就是那個昭示天下般地尋找他的人,真人一見,別說賞金上億捉去給海軍了,結果這和之國assassin連懸賞都沒有。或者悲觀地想,我連蒂奇的麵都見不著,剛一登陸加雅便慘遭範奧卡無聲無息地狙擊,再幸運一點,上岸多走幾步慘遭毒q碰瓷,從籃子裏抽出爆炸蘋果,“砰”地一聲一命嗚唿。當然啦,

    後者基本上是不可能發生的,就算沒有路飛選中真蘋果的運氣,還學不會索隆的拒絕嗎?好吧,事到如今,其實以上所有都不可能發生了。

    我曾嚐試去感受蒂奇的美學,縱使殘害夥伴的行為為人不齒,麵臨死亡所暴露出骨子裏的懦弱更遭人鄙夷,但假使不站在道德標準的角度,他不受束縛,釋放本心的欲望,吃果實、找夥伴,先當七武海、再登四皇位,貪婪、卑鄙,為達目標不折手段,一步一步有計劃地實現野心。背叛與殺戮,似乎可以算忠於理想的另一種方式。也許隻是因為他“殺”的是那人,所以絕對不能。

    進了酒館,我徑直走向吧台,坐在了莫莉的身邊。

    “剛才問了老板,七海你拜托我點的櫻桃派已經賣完了。”

    “好吧,那就沒辦法咯。”

    也好,反正我不太想知道櫻桃派到底好吃不好吃。

    她衝我搖了搖酒杯:“但是各類酒水供應齊全哦。”我趕緊比了個禁止的手勢:“未成年人不能喝酒!”不管能不能喝,酒到底好不好喝我也不想知道。

    “和之國的規矩確實頭疼呢。”

    莫莉豪爽地灌下一杯酒,再把路飛最愛的肉推到我跟前,轉頭和隔壁的一位陌生男人攀談,邊聊邊記筆記,旅行作家果然健談。聊了幾句,她倏忽麵朝我,語調上揚。

    “七海,這位先生也是草帽一夥的粉絲哦。”

    我越過莫莉看去,男人也正吃著肉,經莫莉介紹說草帽一夥是我的偶像,他便顫抖地從上衣裏袋拿出一大疊報紙,全是記載路飛相關事跡的新聞報道。據男人所述,他曾經在餐館以駐唱為生,正是因為目擊路飛在處刑台無懼死亡的坦然笑容才追尋草帽一夥的航路出海至今。

    男人聊起路飛的崇拜神態一如兩年後的巴托,傳教能力也和兩年後的岡比亞有得一比,眉眼間更是洋溢著樂天積極的特質。啊,同好的磁場真是奇妙,心靈一動容,我不禁取出夾在漫畫內的那份簽名送給他。

    那雙接過簽名的手抖得越發厲害,激動的淚水在眼眶打轉。我衝男人笑道:“雖然人數暫時不全,但是比草帽粉絲團團長還要先得到哦。”

    男人聽不大懂我說的話,愣了一下後一個勁兒地向我道謝,發誓要像路飛一樣,做好死的覺悟在大海上自由生活。他聳了聳鼻子,笑著歎道:“歌手就算了,現在當了海賊,不知道我那死去的海軍老爸會怎麽想?但是我想,海賊和海軍一樣,也可以成為帥氣的

    人吧。”

    似是迴憶起什麽,莫莉的眼底逐漸漫出別樣的光彩,確定地點頭:“一定可以的!”

    我也隨他們笑了起來,在酒館的一片嘈雜中,一束明媚的陽光從大門鋪入,映得女孩的側臉格外美麗,我忍不住吻了吻她,女孩驚奇道:“和之國的女孩子是這樣開放的嗎?”

    情感湧動,我還是來到了巴納羅島。

    但願沒有嚇壞吧台前的兩人,這迴的傳送方式我效仿的是今村金一郎同學從酒館的樓梯滾下。

    目標地圖的連接點恰好也是一家餐館的樓梯,未感受到摔地的痛感,連續咕隆隆的三百六十度翻滾,末了落入了一個暖和的懷抱。艾斯用手背觸碰著我的額頭,唇角微微上挑,須臾又蹙緊了眉:“你怎麽還是來了?”

    我終究說不出話來,他帶我在離舞台最近的一張餐桌前坐下,自己跨上舞台,與中央的駐唱說了點什麽,駐唱便把懷裏的吉他交給了他。撥了撥弦,問我:“想聽什麽?”我啞著嗓子說:“……你又打算吃霸王餐嗎?”

    艾斯輕輕笑了笑,垂首彈唱。

    mesflyingaroundthisroomtonight

    今晚,火焰在屋子裏肆意飛舞

    nowtheresnothingwecando

    現在,我們無能為力

    tomakeeachotherfelright

    無法讓所有人感到安心

    insteadoftryingtotellmehowtobe

    無需試圖告訴我會變成什麽樣

    justfocusontomorrowinsteadofonme

    請期待明天而不是關注著我

    一曲終了,他走下舞台,自語般地說道:“這是薩奇教會我的第一支歌,薩奇也是我登上莫比迪克後第一個和我搭話的人,我們相互扶持、並肩作戰,有一天他向我展示了一個惡魔果實,第二天就傳來了他被蒂奇殺害的消息……”

    我仍執拗地告訴他:“蒂奇從薩奇那裏奪走的果實是惡魔果實史上最兇險的黑暗果實,擁有黑洞般的引力,擁有吸引一切的殘酷力量,連一絲光線都無法幸免,你會被他、被他……”

    他麵色如常道:“如果屈服在力量之下,就沒有生為男人的意義了。”

    沉寂少許,突如的風咆哮著吹刮門窗,我跟著艾斯走出餐館,凝視著他後背的烙印絢爛燃燒。可能是我們誰也沒動餐桌上的美味,也可能是老板和夥計都沉浸在音樂的餘韻中,這迴毋需逃跑,隻是平靜地前行。

    這裏就是旅行的終點了吧。巴納羅島整齊地林立著一排排木屋建築,太陽高照,砂礫卻埋伏在腳邊壓抑地湧動,像極了西部牛仔電影中的的決鬥布景。當前方以黑胡子為首的五道黑影徐徐逼近時,艾斯轉過身,我還是握住了他的手。

    明知他的義無反顧,我仍試圖阻止他的向前邁步,試圖阻止他與蒂奇的接觸,我開始語無倫次起來,淚滴砸在手上暈開又蒸發。沒有忍者,沒有武士,也沒有吃了藝術果實的怪物小姐,隻有二次元和三次元,隻有已為應試生的普通jk和漫畫中深受歡迎的尼桑……

    “尾田榮一郎超可惡吧,明明你和他的生日是同一天,明明你代表的地區是他的家鄉,明明這麽多人喜歡你,偏偏、偏偏……”

    他歪著頭笑了:“可是如果沒有他,我就不能被三次元的你們認識,我也不能在二次元與你相遇。”

    “可是、可是……”

    “作為兒子,我必須與損害父親榮譽的混賬做出了斷,作為隊長,我也必須給被殺害的重要夥伴一個交代。”他堅定地壓下帽簷。

    蒸騰的空氣中,我們已能聽見前方的嬉笑和談話,艾斯一點一點地抽去他的手,我的畫風也在一點一點地恢複成原原本本的三次元。他始終微笑著,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使我麵向後方,沉聲道:“我的人生,不會有遺憾。”

    我看不見少年的離去,連徒留於肩膀的溫度都在冷卻消失,從指縫中透過的夏日驕陽正強烈地灼燒著我的眼睛。緩緩閉上,驀地感到肩膀再度一熱,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擁我入懷,耳畔響起少年心動的聲音:“在和之國等我,奈奈未。”

    作者有話要說:真男人從不迴頭看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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