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過後,莫妲還是將信交給了艾斯。

    上迴雙親迴鄉探親,無意中說起就職的g2支部以古米爾中將為首的高級將領被基地的怪味咖啡折磨得不輕,莫妲便開始研製配方,也許用自家牛奶搭配咖啡可以調和出美味。

    我眼睜睜地看著她寫下向古米爾中將兜售牛奶的書信,眼睜睜地看著她將自己抱著牛奶罐的照片裝入信封。我當時在想什麽呢?是想如果我來為她構圖,絕對能夠達到更佳的推銷效果,還是在極秘情報船抵赴海軍g2支部前,依然有時間構想對策?

    我並非不敢前往海軍基地,為可愛的女孩子完成心願簡直甘之如飴。隻是不願艾斯接近,但以他有恩必報的執著個性,任何糊弄和勸阻隻會適得其反,不如順其自然、見招拆招。

    “就讓海軍一直被咖啡荼毒也挺好。”

    艾斯嘴上這麽說著,手裏卻將書信妥善保管好。

    “也許人家小姑娘隻是想念父母,希望他們能乘著采購船迴家相見呢。”

    “你有想念父母嗎?”艾斯問我,“出海有一段時日了,不會想念和之國的父母嗎?”

    我真摯地望了他一眼:“我的心裏現在隻有尼桑。”

    我們在大海上漂泊了三天。這三日的氣候完全不像處在偉大航路,連續性的風平浪靜。藍絲綢般的天空與波光粼粼的海麵相連,鹹味的海風吻過唇與耳,我不斷調光取景,連艾斯都起了攝影興趣:“偶爾也想記錄下旅途的風景。”架著相機在小船上三百六十度拍照。

    尚好的景色還激發了我們的哼歌興致。麵對朝陽與落日,麵對圓月與星辰,我們默契地唱出盤旋於心的旋律,不分次元。必須感謝這個世界運轉的善意,每當我唱到與之相關的主題歌與片尾曲,艾斯總會露出納悶的神情,因此我更恣意妄為,悠哉地哼了哼角色歌。

    旅の空に果てはないと

    旅途的天空沒有盡頭

    風耳元囁く

    風在耳畔輕聲絮語

    想不到他居然接唱道:

    時を越えて生きる情熱を

    穿越時空生活的熱情

    阿蘇が教えてる

    阿蘇告訴我

    我十分詫異,急切問道:“你知道這首歌?”

    誰知艾斯搖搖頭,自己也很困惑:“我不知道為什麽就唱出來了,這是什麽歌?”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雙手撐在船沿俯視細小的浪花,再迴過頭,他的雙唇好像仍在一張一合,手指也像在彈吉他似的撥弦。

    海軍g2支部映入視野。我和艾斯早商量好以假冒身份潛進基地,反正目前沒有蒂奇的消息,與其漫無邊際地搜尋,不如趁機借以海軍的情報網打聽他的下落。我故技重施,謊稱自己是海軍本部派來考察的記者,艾斯則聲稱自己是保護我安全的隨行上士。他輕而易舉地擊敗基地的守衛,扒下一身海軍製服穿上,與我一起光明正大地走進大門。

    這一流程順利得可怕,壓根不消費太多口舌就搞定了核查身份的海軍,仿佛各方力量都準備將某件我避之不及的事情合力推向既定軌道。我不得不收迴之前對這個世界的評價,重新定義為相反的惡意,或者說天意更合適。

    我給自己的名字依舊是不變的七海。艾斯對此有過顧慮,因為前不久我在報紙上刊登尋找黑胡子的啟示可謂宣揚,極易引起海軍的注意,可事實證明,他們鬆散的戒備讓我再次對這個世界的運轉予以惡評。

    艾斯假名的確定也有一段小插曲。我提議不妨就以姓氏代替名字,叫波特卡斯即可,但他斬釘截鐵地否決。如今白胡子海賊團第二隊隊長的鼎鼎大名連姓氏都能引起海軍的恐慌嗎?我問他時,他隻輕輕一笑,微微上揚的嘴角說不清蘊含著對姓氏的感恩還是對頭銜的驕傲。最後他截取前半部分,定下了波特這個名字。

    然而,波特上士的身份隻存活了不到半日,艾斯剛一打入內部便怒揍了一個說白胡子壞話的海軍。自己闖的禍自己承擔,他迅速扒了另一名海軍的衣服,截取後半部分姓氏,升職為卡斯中校,好在由於草帽一夥打倒克洛克達爾拯救阿拉巴斯坦的緣故,海軍方麵人事調動頻頻,艾斯再次蒙混過關。如此看來,起初他不以整體姓氏為名的舉動實屬明智之舉。

    基地長古米爾中將去了本部述職,我們商議在他迴來前潛伏在g2基地,分頭打探黑胡子的情報,後一建議是我提出的,美其名曰提高效率,實際上,如若和他共同行動,我還怎麽渾水摸魚?

    支部為我倆安排了相鄰的兩間單人間,利用這一點,我倆白天在海軍堆混跡,晚上就在走廊交換情報,連連幾日均一無所獲。支部還為我倆安排了陪同人員,是一個叫做維托的上士,還是一個自來熟,白日裏鎮壓不住我和艾斯自由的靈魂,光靠一點相聚的用餐時間也能和我倆混得稱兄道弟。

    那一天中午我倆在食堂享用午餐,維托坐在一旁

    侃侃而談,樂此不疲地介紹每一道菜肴背後的故事。必須讚揚一下海軍食堂,原世界的主題餐廳絕大多數都是推出海賊餐飲,直到來到異世界我才切實體會到海軍餐飲的營養美味。

    艾斯基本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我偶爾就自己感興趣的內容搭幾句話,因為眼前的食物太誘人啦,一分一秒都不想停下嘴。正當我把餐盤裏的牛肉往嘴裏送時,維托忽然阻止下我拿叉子的手:“七海小姐,你怎麽舀了牛肉?”

    “誒誒?牛肉怎麽了嗎?”

    他又匆忙叫道:“卡斯中校,你怎麽也舀了牛肉?!”見艾斯已在咀嚼,他蹙緊了眉頭:“不會不好吃嗎?”想來g2支部格外注重飲食文化,意欲通過我倆之口給本部帶去好印象。

    “不會啊,很好吃。”

    艾斯邊說邊叉牛肉,我也嚐試了一塊:“真的很好吃。”

    “真的嗎?”

    “真的啊。”

    維托眉頭不展,口中還嘀咕著什麽,一忽兒他盛起餐盤起身前去自助餐區,迴來時笑容滿麵,盤子裏也多了一大勺牛肉。

    “七海小姐、卡斯中校……誒?卡斯中校怎麽睡著了?!”

    我瞥了眼鼻子裏冒出鼻涕泡的艾斯,擺擺手:“不用管他啦,家族遺傳。”

    維托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爾後衝我興奮地說:“七海小姐,真的很好吃!今天的牛肉真的很好吃!”

    “對啊,真的很好吃。”

    “我原本以為昨天的老牛不太好吃,生下的小牛也會不好吃,但是意外的好吃誒,七海小姐,你盡情吃吧。”

    我一下子愣住:“你……剛說什麽?”

    “我說七海小姐你盡情吃吧,怎麽了嗎?”

    “不不,前一句……”

    “……意外的好吃?”

    “再前一點點……”

    維托迴想了幾秒:“原本以為昨天的老牛不太好吃,生下的小牛也會不好吃,但是……”

    “但是很好吃嗎?”

    “很好吃啊。”

    “真的嗎?”

    “真的啊。”

    我沒有再問下去,無聲地叉著牛肉往嘴裏送,正想著盤中的牛肉太少,待會再去多舀幾勺,耳邊傳來維托吃驚的聲音:“七海小姐你怎麽哭了?今天的牛肉真的這麽好吃嗎?”又一驚一乍道:“卡斯中校你醒來啦?誒?你

    的眼睛怎麽也紅啦?”

    我也是從那一天開始觀察伊利亞德。用過午餐,我和艾斯暫時告別,繼續分頭行動。這時維托把我拉到一邊,問道:“七海小姐,你有興趣了解伊利亞德中校嗎?”

    這幾天我基本打著記者的幌子在g2支部閑逛,怎麽說我也很受歡迎,算是和各個崗位的海軍打過照麵。印象中這位中校應該沒有什麽過人之處,相反在同級別的海軍中顯得身材相較矮小,如果有什麽特別,約莫是額頭上那塊深色的疤。可在介紹他時,話嘮的維托隻給我留下一句:“伊利亞德中校是我佩服的人。”

    真是吊足了胃口,於是我滿懷好奇地探求,追蹤伊利亞德,簡要地記錄下他的日程:

    海圓曆1520年xx月xx日

    起床出操早餐訓練午餐午休訓練演習會議晚餐閱讀睡覺

    海圓曆1520年xx月xx+1日

    起床出操早餐訓練午餐午休訓練演習會議晚餐閱讀睡覺

    海圓曆1520年xx月xx+2日

    起床出操早餐訓練午餐午休訓練演習會議晚餐閱讀睡覺

    第三天晚上,我把觀察日記拿給艾斯看,艾斯笑著說:“這好像也是現在我每天的日程。”

    “對啊,”這正是我的不解之處,“伊利亞德和每一位海軍所做的事並無不同,為什麽在維托的眼中他卻是不同的呢?”

    “不如你接受維托的提議,親自問問伊利亞德?”

    “可能因為我快死了吧。”

    伊利亞德是這麽迴答我的。

    海軍訓練間隙,我約他出隊列采訪,不想對方的爆料如此之猛。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臉:“七海小姐嚇壞你了吧?我聽到自己快死時也嚇了一大跳。”

    “這是怎麽迴事?”

    明明看上去無病無災的一人,怎麽會宣判自己的死期呢?

    “七海小姐,你知道魚人島的夏莉夫人嗎?”

    “別告訴我你是聽她說了自己快死的預言。”

    “就是這麽迴事。”伊利亞德的聲線很是平和,仿佛與我聊的隻是關於天氣和散步的小事,“一個月多前我還駐紮在香波地群島,某天為追捕一夥海賊下到魚人島,我就是在那兒的美人魚咖啡店遇見的夏莉夫人。她用水晶球占了好幾次卜,結果還是悲傷地告訴我兩個月後將死於一場火災的預言。”

    “你就這麽相信了?”

    “剛開始不太相信,可我的同僚都說夏莉夫人的預言很準確。我的上級也知道了這件事,對我說即使辭職也沒關係,可以去做想做的事,在生命的最後兩個月。”

    而伊利亞德沒有選擇辭職。他也曾考慮迴鄉陪陪父母見見朋友,最終隻是接受上級的調任,在靠近家鄉的g2支部就職。

    我問他為什麽,他說:“因為我立誌成為一名優秀的海軍。”他撫摸著額頭上的疤痕,“小時候被一名海軍從海賊手中救下性命,我就決定要成為像那名海軍一樣帥氣的人,後來聽說那名海軍在一次任務中殉職,我的父母便擔心我也會步其後塵。他們在小鎮經營著農場,隻希望我可以繼承家業,一生平安。”

    “因為他們是你的父母。”我道。

    “可我相當任性,非得成為海軍不可。”

    “就結果而言,你的任性有了成效。”

    他笑了笑:“因為他們是我的父母。”

    我與他述說了麻衣子的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述說,可能內心深處隱約相信著夏莉夫人的預言,希望他死前不留下遺憾,陪陪父母見見朋友。

    “可我不是生病,”伊利亞德平靜地說,“誰的父母會相信孩子死亡的預言呢?為了成為海軍,我和他們鬧翻過許多次。我的身體本就瘦弱,為了增加體魄夜以繼日地鍛煉,好不容易從三等兵升至中校。這些年來,因為任務繁重,迴家次數屈指可數,試想一下,一個努力在事業前線的兒子莫名辭職返鄉,父母看到會怎麽樣呢?一定會胡思亂想,是不是這裏出了問題那裏出了差錯。果然還是以一顆平常心生活就好,若非不知預言,我也是平常地生活下去,等到死亡來臨,父母會覺得他們的兒子雖然意外身亡,但他有好好堅守理想,為理想奮鬥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集合哨響,伊利亞德朝我敬了一個軍禮,歸隊前拋給我一個肯定句式的問句:“人們常說要把每一天當成生命的最後一天來度過,為什麽不是把生命的最後一天當成平常的一天來度過呢?”

    “他隻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因為判斷是否做一件事的準則從來不是生與死,而是內心的信仰與熱愛。”

    晚上我把伊利亞德背後的故事說與艾斯聽,他給了我這麽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翌日我繼續追蹤伊利亞德,艾斯也加入到了伊利亞德的訓練隊伍中,興許是吃多了海軍食堂,他進入海軍角

    色越發嫻熟,受其感染,我決心扮演好記者角色。

    好像有了什麽不同,又好像沒有什麽不同。鏡頭下的伊利亞德出拳踢腿,閃閃發光的汗水從鼻尖流向胸膛,倏地想到鑽石,通透明亮,不帶任何雜質,折射出人的堅韌與美好。

    兩年前與小屋鬆在電影院觀看《編舟記》的場景也從記憶的夾層跳出。那是一部描繪一群匠人十年如一日地編撰一部辭典的影片,片尾曲響起,我澎湃的心情依然無法平複,不僅呆萌的鬆田龍平在我心中的形象又帥氣了幾分,更發自內心地感慨,啊,原來編撰辭典是這麽一件熱血沸騰的事。本以為小屋鬆對這類稍顯沉悶且冗長的電影不感冒,可他竟呆坐在座位流下了眼淚。

    我想到了某位著名大導演的采訪,意思大致是,作為電影人心裏要有數,最後看的是打動人心的品質,思想也好,感情起伏也好。人不是看兩三分鍾的mtv,而是在電影中看自己,所以要拍跟人的情懷、思緒有關係的東西。

    小屋鬆會不會也從電影中看到了自己,或者說,看到了想成為的自己呢?出了影院後,他擦掉眼淚,手搭著我的肩膀說:“奈奈未也是這樣的吧?她為了拍好一張阿蘇火山的風景照,等待了多少日與夜。”

    維托告訴我,伊利亞德早在一月前就處理好了身後事。我心裏的惆悵湧了上來,總覺得除卻該做的事,也該做點出格事,尤其在死亡之前。

    睡覺之前,我借以采訪的名義約他出閱覽室聊天。

    “伊利亞德中校,你真的沒有什麽想做的事嗎?譬如談一場戀愛抑或踏上一段旅行?”

    伊利亞德摩挲著手裏的書頁,似是不知如何作答。我與他談起《遺願清單》,說到由尼克爾森飾演的富翁科爾在bucketlist寫下“親吻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孩”,身旁的大男孩臉頰陡然一紅。

    “有吧有吧?果然有吧?”我揶揄道。

    他給我看手中的書冊:“這是她寫的書。”隻聽他迴憶道:“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在我遭遇挫折和打擊時,她時常鼓勵我、鞭策我。我受到海軍征召那年,她也為了旅行作家的夢想出海,我們已有許多年不見。”

    “啊,”我歎了歎氣,“觸不到的單戀。”

    “是吧,”他羞澀地搔搔首,“不過每次看到閱覽室新進她的遊記,想到她也正在世界的某個地方踐行理想,這就夠了。翻閱她的遊記,內心總會受到極大鼓舞,想到自己將來成為大將……啊!”他

    露齒一笑,“都是一個將死之人了,還考慮將來的事,會不會太傻了?”

    “可你現在不還正為了大將的目標活下去嗎?”

    “是的。”他堅定地說。

    靜坐片刻,伊利亞德忽地朝我笑道:“七海小姐,你根本不是記者吧?”

    “誒誒?”

    “或者說,你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

    被一語道破,我竟掩飾不能,是因為畫風嗎?

    伊利亞德搖搖頭,眨了眨眼,“也許是將死之人的準確直覺。”他又笑道,“我總覺得,我們還會在另一個世界相遇。”

    “死後的世界?”

    反正人總是要死的,因為他的豁達,我也能玩笑般地談論死亡。而他沒有馬上迴答,眼神中甚至帶點困惑,也許方才不知道為什麽就說出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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