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孟如令問道:“徒兒怎麽了?可是孟行海欺負你了?”


    形骸道:“我見一靈體飄過空中,她似是一山神。那山神對孤鳴瘋言瘋語的。”


    孟如令立即施展請神咒,然而試了許久,徒勞無功。她搖頭道:“此山似乎並無山神之流。”


    形骸道:“那山神瘋瘋癲癲,或許早已不受天庭地庭管轄,請神咒對她無效。”


    孟如令仰天喊道:“喂!上頭那些老太婆!你若敢擾我徒兒,我拆了你的廟,毀了你的家!”


    她如此喊叫,舉止甚是張揚無禮,但周圍商販與百姓似懶得追究,隻偶爾有幾人看她一眼。孟如令見狀,也深感不祥,說道:“這兒的人都失了魂麽?這都沒人管?”


    終於有一衛兵橫眉豎眼,大聲說道:“咄!那婆娘!此地不得喧嘩。”


    孟如令笑了笑,道:“這還差不多。”


    形骸見孤鳴稍平靜了些,輕輕撫摸她秀發,道:“我對你施加個防護法,再沒人能亂你心神了。”


    孤鳴道:“不,不,那老婆婆似是好意,隻是她受了驚嚇,這才...”


    此時,忽有一人走近說道:“先前在外門處殺散那黑水的,就是你二位麽?”


    形骸見來人是個文臣模樣,身材矮小,神色謙和,於是答道:“正是我二人,不知這位先生是...”


    文臣道:“鄙人姓名牛濟,乃是我國接引使臣,國主已知二位功績,我國正有小小災禍,國主繼續援手,還請兩位隨我走一遭。”


    孟如令笑道:“好得很,我正要見國主呢!”說罷一甩行囊,形骸見她買了許多書冊,行囊甚是厚實,問道:“你帶著不嫌重麽?”


    孟如令甚是興奮,道:“十文一本,便宜極了,不買便是吃虧。”


    形骸奇道:“十文?為何也是十文?此地商販都是虧本做買賣的?”


    那文臣歎道:“富甲幫打什麽主意,誰也不知,兩位還請隨我上路,莫要讓國主多等。”


    形骸替孟如令接過行囊,道:“我替你背著,否則你施展道法,頗為不便。”


    孟如令笑吟吟地謝道:“想不到你還是一位溫柔體貼人士,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


    文臣領三人來到又一鐵籠子,往下飄落,形骸見這一層環境優雅,皆是些庭院深深的宮殿城堡,孟如令道:“這第三層都是達官貴人居住,還有些廟宇神殿。”


    形骸道:“他們也信奉純火寺?”


    孟如令道:“據說是一位農耕之神,山中國命脈全靠那無盡寶盆的蘑菇,因此居民皆向那土壤的神靈祈禱,希望這蘑菇能不斷生長出來。”


    形骸問道:“會不會是先前見到的那瘋婆婆?”


    孟如令兩手一攤,說道:“這如何可能?從未聽說過數十萬人信仰的神仙會落魄到發瘋的田地。”


    道路向前,兩旁是綠瑩瑩的農田,這農田也甚是獨特,乃是一個個巨大無比的方形盤子,其中長著綠色發光的蘑菇,數量極多,數不勝數。走著走著,這農田間一股飄起糞肥味道,與蘑菇氣味混合在一塊兒,倒也不算太臭。


    形骸苦笑道:“這兒的皇親國戚竟住在這怪味兒之中?”


    孟如令道:“他們聞得慣了,也不在乎。這無盡寶盆是靈陽仙法製造的寶物,吸收龍脈靈氣,混合人畜排泄之物,長成這等蘑菇。你要不要嚐嚐?味道不算太差。”


    形骸看的心裏發毛,道:“還是免了,這蘑菇與這兒的人一樣,似乎有些著魔。”


    孟如令笑道:“膽小鬼,出門在外,什麽都要嚐試一番,否則不是白活了?”


    形骸道:“我死也死過,還是情願白活於世,來的安穩。”他轉了轉腦袋,見一塊木牌上寫道:“上至王公,下至平民,若不耕作,絕無糧食。唯有從早到晚,耕作不休,本國才能存活,萬望莫要懈怠。”


    形骸又生疑惑,問道:“照此木牌上所說,這田間應該時刻有人勞作才對,為何此時空無一人?”


    那文臣“牛濟”歎道:“是那黑水流過時,把務農的百姓全都嚇跑了,國主暫且準許他們修養一天。”


    形骸見地麵果然曾被黑水浸泡過,前方有裝糞的木車翻倒,灑的到處都是,可卻無人收拾。


    孟如令皺眉道:“看來是這一層受災最重,那黑水怪是從何而來的?”


    牛濟道:“我不便多說,兩位見了國主,立時就有分曉。”


    他們來到皇宮之前,這皇宮也是太陽王朝時的造物,風格極其新穎,仿佛一座揚帆的航船。數百個禁衛兵一動不動地站著,形骸幾乎以為他們是逼真的泥塑。


    牛濟引他們一路向前,途中無絲毫阻礙,更無人問話,所有士兵皆向他們點頭致敬。孟如令覺得此地處處新鮮,心情極佳,見到某些古物,忍不住便要停步端詳一番。形骸勸她道:“忙正事要緊,你別主次不分了。”但孟如令仍是一副深深沉迷,不聽勸告的模樣。


    形骸哼了一聲,拉住她馬尾辮,硬將她拉走,孟如令嚷道:“你小子休要管我!我可是你姐姐!”孤鳴覺得滑稽,哈哈笑道:“師父,總算有人管管你啦!”


    穿過五層大廳,終於到了那國主客房,隻見偌大房間中,鋪著眾多獸皮毯子,另有數十張軟綿綿的躺椅,此處不像是會客之地,倒像是尋歡作樂之所。


    形骸掃視此處,見地上一圈黑色的水漬,心中一凜,問道:“那黑水襲擊過這皇宮麽?”


    牛濟淡然道:“閣下真是目光敏銳,明察秋毫,不錯,有一股黑水曾在此現身,幸虧國主神通廣大,將那黑水逐走。”


    孟如令道:“我們到了,國主人在哪兒?”


    牛濟跪倒在地,朝一張椅子磕頭,那椅子背對著眾人,從中站起一個身穿華服的女子。形骸一見她背影,便總覺得在哪兒見過。那女子輕笑一聲,轉過身來,刹那間,形骸、孟如令、孤鳴皆驚訝得目瞪口呆。


    隻見這女子冰肌雪膚,容貌秀美,一雙眼鎮定隨和,正是失蹤已有多年的恆宇。


    孤鳴霎時熱淚盈眶,張開雙臂,撲到那女子懷中,喊道:“娘!娘!”


    恆宇臉上露出慈愛之色,並未顯得如何激動,她道:“孤鳴,分別多年,你已經長大了,我幾乎認不出你。”


    形骸腦中思緒萬千,心中驚喜,複又慚愧不已:“那一天我與她分別之後,幾乎再沒掛念過她。她呢?我還以為她多年來獨自隱居,想不到竟在這山中之國為君。”


    孟如令道:“恆宇姐姐!你怎地跑到這兒來了?又為何會當上這兒的國主?”


    恆宇道:“我來此鑽研這無盡寶盆,成果頗豐,受此地百姓愛戴,老國主病逝之後,便禪讓於我了。”她望向形骸,眼中不曾流露半點情愫,仿佛形骸與她並無瓜葛。形骸暗暗歎息:“她定是怨我不曾陪伴她迴到北方,也不想讓人知道我二人之間曾經的姻緣。”


    孤鳴哭道:“娘,你把我送迴猛獁國,是不是不要我了?猛獁國有許多人要殺我,若非師父相救,我如何能再見到你?”


    恆宇歎道:“孩子,娘與你分開,心中又如何舍得?但娘要做學問,想法術,閉關修煉,無暇照顧你,隻能將你送到表哥那兒。我如何能想到怯翰難如此狠毒?”她與北牛實是表親,但她年幼時已然覺醒,而北牛則是年邁時覺醒,故而她駐顏不老,而北牛卻外表老邁。


    形骸朝恆宇作揖,說道:“恆宇大人,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恆宇不發一語,走向形骸,形骸不知她何意,隻抬頭看她。孟如令道:“恆宇姐姐,此人過往雖與咱們有些過節,但也幫了我不少忙....”正說話間,卻見恆宇離形骸越來越近,一張臉幾乎貼到形骸臉頰旁,兩人嘴唇相距不過一寸,稍有不慎,隻怕就會相碰。形骸聞著她身上芬芳,想起兩人曾經親密纏綿之事,一時麵紅耳赤,情緒激蕩。


    孟如令一拉恆宇,將她扯開,問道:“姐姐,你這是做什麽?”聲音中已滿是憤憤之意。


    恆宇微笑道:“沒什麽,隻覺得他很是英俊,想逗他玩玩。唉,我也當真寂寞太久了。”


    孟如令甚是不快,道:“在孤鳴麵前,你這當母親的還是收斂些為好。”


    孤鳴笑道:“師父別生氣,我也很喜歡師叔,有時也想親他呢。”


    孟如令皺眉道:“你是小丫頭,如此並無不妥,但恆宇姐姐可大為不同。”


    恆宇點點頭,道:“隨處坐吧。”


    形骸已鎮定下來,在離她稍遠處盤膝而坐,一侍女走入屋中,端上氣味兒香甜的熱茶。形骸端起喝了一口,孟如令看看他,又看看恆宇,表情甚是好奇,但想了想,旋即釋然,道:“姐姐,我是前來探那地下古跡的。”


    恆宇道:“我就知道你是為此而來,你若想去探,我絕不攔著你。”


    形骸問:“我們在外門通道中遇見了那黑水怪,此物危險卓絕,似是極強的邪念匯聚而成。它到底是如何出現的?”


    恆宇歎道:“大約半個月前,怯翰難麾下一隊人馬進入山中國,進入了地下深處,從此再未出現。隨後便有了這黑水魔物。我懷疑此事正是他們所為。”/11_11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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