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來霎時心如刀割,哭道:“恩公,我剛剛頭發中了詛咒,委實對不住...”


    形骸心想:“這頭發中有毒!”一伸手,抓住眼中那兩簇頭發,往外一拔,連眼珠都一並除去。他傷處鮮血噴湧,但不及治傷,抓住利來手掌,運洪清猴王拳,一股金光順著利來手臂流遍全身,除去她所中邪法。


    利來道:“恩公,我有傷藥...”


    形骸道:“不忙於一時。”


    利來愧疚無比,卻見一堆斷樹上出現兩人,一人是那斷頭的漁翁,一人則是女子,那女子容貌妖異,一頭長發好似無數長蛇般簇擁著她,她坐在長發之中,神色悠閑,任由長發攜著她行走。


    形骸說道:“絕發姬,密宮漁人?”


    漁翁體內水聲響起,一團水泡出現,忽而又長出個腦袋,利來隻聞到一股濃烈的魚腥氣味兒,幾欲嘔吐。那長發女妖麵露厭惡之色,離他遠了些,才笑道:“你劍法不錯,但要殺他還差了些。他是妖界汙水變作的妖魔,無論劍氣掌力都傷不了他。”


    形骸歎道:“難怪,真讓人大開眼界。”


    長發女妖哈哈大笑,說道:“閣下一雙眼已然盲了,還想大開眼界,未免癡人說夢。”笑了幾聲,突然語氣變得陰森可怖,道:“殺了他!捉了這丫頭!”


    漁翁舞動魚鉤,襲向形骸,形骸此生極少盲目作戰,此時局麵大為不利,於是施展夢魘玄功,化作虛體,消失不見。


    長發女妖道:“花樣還真多,但又有何用?”長發中燃起綠焰,朝外生長出去,不一會兒已成了個長寬百丈的大囚籠,將這片林地籠罩。漁翁口中念“願者上鉤”之咒,那魚鉤如嗅著氣味兒的獵犬般急速追至,形骸縱然隱形,對此卻毫無察覺,但利來看得真切,喊道:“向右躲!”形骸依言而動,驚險躲開,那鉤子穿透重重黑發,隨後化作水流,重新凝聚。


    漁翁舉起左手手掌,而那魚鉤如蛇般抬起“頭”,探測形骸方向,陡然發力出掌,利來喊道:“小心,朝上!”她此時全神貫注,竟似能占卜命運一般,如此料敵機先,準確的不可思議。那漁翁連連出手,將這黑發囚籠打得千瘡百孔,但未觸及形骸分毫。


    長發女妖怒道:“漁夫,你有個屁用?瞧我的!”當即施法,那黑發囚籠恢複如初,緊接著依照那魚鉤所指的方位,刺出密密麻麻的黑發。利來提前叫破,形骸抱著她左躲右閃,仍然有驚無險,隻是這兩人夾擊之下,形勢也愈發危急。


    利來道:“恩公,你放開我吧,是我害了你,你獨自一人就能逃出去了。”


    形骸道:“專心指路,我眼睛再過一會兒就好。”


    利來喜道:“真的?”


    那漁翁與長發女妖聽在耳中,不禁心急:“此人當真有這等複原的本事?”女妖喝道:“老漁夫,還怕什麽?近身追殺他啊!”


    漁翁聞言,陡然間化作一道水流,朝形骸撞了過來。他來的太快,波及太廣,利來忙於躲避黑發,已不及叫破。形骸現出實體,感應漁翁掌風,也是一掌推出,兩人手掌一碰,立刻黏在一塊兒,足下地麵開裂,宛如地震。


    長發女妖尖聲笑道:“這下你還往哪兒逃?”一邊說話,一邊刺下黑發。形骸被漁翁拖住,行動遲緩,後背被黑發刺入,他低聲痛唿,掌心運力,一甩手,將利來扔到遠處,利來不停喊道:“恩公!恩公!”隻一眨眼功夫,形骸已被長發淹沒。


    刹那間,利來隻覺得天昏地暗,淚水止不住流下,她心想:“恩公為救我而死,我也必追隨他而去!我落在這些妖魔手上,下場唯有更慘。”把心一橫,拔劍在手,刺向自己心髒。


    此刻,那女妖一叢秀發飛來,將利來手中長劍打脫,女妖笑道:“不忙著死。咱們青陽教可缺教徒呢,尤其是你這樣的覺醒者。”


    利來心中絕望,不知自己會受怎樣的折磨,想道:“我害死了恩公,本就該受苦受難,這是我的報應!”


    忽聽那漁翁一聲怒吼,身軀騰空,被形骸震飛,他在空中飛了數十丈,落入黑發叢中。而那卷困住形骸的長發被綠焰點燃,嘩嘩聲中,被燒成灰燼。


    女妖臉上變色,喊道:“怎麽迴事?”


    利來淚眼朦朧的望向那邊,隻見形骸左手黑劍,右手綠劍,身上兩層光芒,白綠糾纏,耀眼炫目至極。女妖驚駭萬分,尖叫道:“青陽劍?”


    形骸朝漁翁跳去,綠焰如天雷地火般燒落,漁翁打出掌力,但掌力被劍風吞沒,就此粉身碎骨,化作一股綠煙。


    女妖眼珠一轉,身子融入黑發囚籠,也沒了蹤影,而長發刺入利來身軀,指著她的心髒,說道:“小子,你莫要輕舉妄動,不然這你這小情人可活不成了。”


    她此時藏得萬分隱秘,聲音迴蕩在牢籠之內,又以這少女為質,眼前的敵人縱然擁有無上利刃,但傷了雙眼,女妖自忖仍立於不敗之地。她暗暗冷笑,又道:“你立刻自斷雙手雙腳,否則我立刻將這女娃殺了...”


    話音未落,利來體內再度燃起金火,將身上黑發燒成青煙。女妖大吃一驚:“這小子先前早在這女娃體內布置了這降魔金焰?”


    她評估形勢,決心撤離,但驀然間,形骸已出現在她身前,女妖驚恐萬狀,急忙指使長發湧向形骸,但形骸冥虎劍一轉,將長發皆變作石灰,緊接著青陽劍一斬,烈焰直衝雲霄,女妖痛苦慘叫,被燒得隻剩一個腦袋,黑發囚籠也就此散去。


    她說道:“你....如何知道....我在哪兒....”


    形骸道:“你刺中我時,也中了我的夢墨,我追逐夢境,即使我雙目盲了,你也逃不了。”


    女妖笑道:“你....就是那....孟行海?”


    形骸點了點頭,掌心吐絲,將女妖腦袋纏住,吞沒她殘餘的妖火,化作真氣,再運放浪形骸功轉化為冥火,修複傷勢,這女妖功力與當年的楚項相當,極為雄厚,形骸雙目漸漸複明。


    利來跑到形骸身邊,抱住形骸胳膊,忍不住喜極而泣,她道:“恩公...你活著...太好啦,我又蠢又笨,又不會說話,累得你如此受罪。”


    形骸摸了摸她腦袋,說道:“是我太過輕敵,偷襲那漁翁,這叫偷雞不成蝕把米。你不怪我這保鏢無能,我已是謝天謝地了。”


    利來心情激蕩,哭的更加厲害,道:“你....為何待我這般好?我.....先前還誣賴你是壞蛋呢。”


    形骸問道:“你知道我是誰了?”


    利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道:“我....聽到那女妖說啦,你說我是傻瓜,真是半點也不錯,我簡直有眼無珠,不明是非,糊裏糊塗,笨的都快死翹翹了。”


    形骸笑道:“我就是孟行海,你不怕我了?”


    利來道:“不怕,你決不能是壞人,不然為何舍命救我?而且你殺了妖魔,做的都是好事,別人說你的壞話,我一輩子都不會相信。”


    形骸甚是欣慰,道:“總算不枉我受苦,終於說服了你這倔丫頭。”


    利來道:“對,對,我不僅倔,我還好蠢呢。”她低頭想了想,忽然揮劍斬向自己頭發,形骸一手將她製止,問道:“你這又是做什麽?”


    利來道:“我這頭發害了你,已經不能要了。”


    形骸哈哈大笑,說道:“是那女妖操縱你頭發暗算我,與你這頭發有何關係?再說了,你剃了這頭發,成了小尼姑,對我大有損害,沒準就要了我的老命。”


    利來奇道:“為何會如此?”


    形骸道:“你這頭發又軟又密,很是賞心悅目,我心情好,傷勢也好的更快。若是變作一禿頭尼姑,縱然仍花容月貌,但未免讓我瞧著別扭。我心情不佳,傷勢惡化,隻怕不久就會一命嗚唿了。”


    利來心中害羞,輕撫秀發,輕聲道:“你若喜歡看,我就留著它。”


    形骸縱然好轉了不少,但身心俱疲,嘟囔道:“那青陽教據說還有一妖魔,不知去了何處,總之今晚是來不及殺了。”


    他邁步繞行,揮劍在周圍畫了個大圈,圈子金光璀璨,他道:“這樣能防備妖魔偷襲,咱們生火休息一晚。”


    利來道:“好啊,離那陵墓也沒多遠啦,剩下一天足夠了。”


    形骸升起篝火,用酒葫蘆在湖中盛水,晃了晃,變作美酒,喝了一口,酒香四溢。


    利來奇道:“行海大哥,你原來能變出酒,那為何先前偷....嗯....拿我家裏的酒呢?”


    形骸肅然道:“唯有我喝過一次的酒,才能變得出來,若沒喝過,就非得喝上一喝。”說罷將酒葫蘆遞給利來,道:“江湖兒女,交情全在酒裏,酒到杯幹,才是好漢!”


    利來不禁微笑道:“那我舍命陪君子,不過我酒量差,若....若喝醉了,行海大哥不許笑我。”


    形骸一拍自己手背,道:“我可是昏了頭了?勸小姑娘喝酒要遭天打雷劈,不可,不可。”


    利來急了,搶過酒葫蘆,喝了一口,嗆得連連咳嗽,形骸笑道:“看看,報應來了不是?”


    利來問道:“為何....咳咳....勸我喝酒,要遭雷劈?”


    形骸道:“男人勸女人喝酒,多半是圖謀不軌,至少也是存心不良,有心戲弄,更何況對你這麽個涉世不深的小丫頭?你要記得,若將來有男人那酒勸你,你立刻大耳刮子招唿他。”


    利來凝聚功力,小心翼翼地再喝一口,仍感到滋味不怎麽樣,她點頭笑道:“恩公對我絕無惡意,所以你的酒可以喝,旁人的酒,我決計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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