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並未吐露形骸身份,命士兵衝散眾蠻族追兵,雙方匯合後加速趕路,到城門外,玫瑰命開啟大門,她自己守護在後,蠻族靠近,皆被她長劍斬死。


    形骸旁觀玫瑰動作:她武功、劍術、內力均已十分了得,即使當年的藏東山,隻怕也非她敵手。朝星不愧為天下第一劍客,而玫瑰也不辜負她一身卓絕天賦。她學而練,練而用,用後思索,思後再學,反複百次,一身武學千錘百煉,越到絕境中,越能施展出超乎想象的潛力。


    但她很愚蠢,她是誰?是藏家希望所在,重中之重,她本不該在這兒,也不該出城救人,更不該親自殿後。


    形骸手癢,並不入城,拾起地上一柄大劍,一劍將蠻子開腸破肚,又將那腸子扯出,卷住一截斷骨,當做流星錘扔向其餘蠻子,將他們砸得血肉模糊,麵目全非。那流星錘轉了數圈,蠻子的腦袋好像豆腐做的,血肉迸處,又像是綻放的血腥玫瑰。


    他不知道何時殺戮也會變得麻木,卻知道殺戮並非最終的答案。他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兒,更不知道那答案有何意義。形骸隻是活著,世上大多數的事他都不在乎。他會殺死任何想害夢兒的人,殺死大奸大惡的人,如尋死般生存,將一個個敵人置於死地,借他們的死亡,讓自己的心免於死亡。


    玫瑰驚訝的看著形骸,一迴頭,見士兵援軍全進了城,她喊道:“我們上牆!”


    形骸不必休息,他可以麻木的、殘忍的殺下去,他隻殺了近百個蠻子,還遠遠未到心靈的極限。


    但這殺戮漸漸變得無聊,他就像喝醉了的人,若繼續喝酒,已品嚐不出滋味兒如何了。


    玫瑰飛身而上,幾下躍上高牆,拋下一根鐵鏈,卷住形骸的腰,將形骸拽了上來。城牆下方,蠻族憤怒的大吼大叫,但隻是包圍,暫無攻城的意思。


    玫瑰想要問話,但形骸已然走遠。玫瑰愣了片刻,到校場與萬仙盟群雄會麵。


    眾人兀自心驚肉跳,更因為生死一線的重壓而身心疲憊。玫瑰說道:“多謝諸位前來救助鄙人,但未免太過莽撞,太過冒險了。”


    群雄得她相救,皆感激她、敬仰她,齊聲說道:“殿下,咱們受朝星盟主之令,為了殿下,何惜性命?”


    玫瑰見眾人皆是覺醒者與神裔、元靈,歎道:“鄙人慚愧,隻因我太過任性胡鬧,累得諸位受驚不小,爹爹他老人家還好麽?”


    侯雲罕說道:“殿下,您義薄雲天,慈悲為懷,所作所為感天動地,怎能稱作‘任性胡鬧’?盟主他得知此事後心急如焚,但他身在天上,在辦一件要緊之事,天門又被下令封堵,委實無可奈何。”


    玫瑰點頭道:“公子可是孤鴻派的侯雲罕?”


    侯雲罕喜道:“殿下聽說過我?”


    玫瑰笑道:“公子威名,如雷貫耳。我一直盼有奇人異士相助,得見公子,當真榮幸。”


    侯雲罕朝她鞠了一躬,道:“殿下過獎了。”


    陵明度走上前來,道:“殿下,我乃屠龍派陵明度,願為殿下效勞。”


    玫瑰甚是歡喜,道:“陵公子也是威震天下的好手,妙極,妙極。萬仙盟高手輩出,真令人好生欣慰。”


    此時,隻見一高大的漢子快步走近,對玫瑰喊道:“殿下!你可太胡來了?先前若有閃失,那該如何是好?”


    群雄聽他對玫瑰吆三喝四,言語無禮,縱然純是一片好意,仍皆深感不滿。侯雲罕盯著這高大漢子看,眼中滿是迷惑不安之情。


    木菀心歎道:“拜將軍,殿下行事一貫如此,誰也勸不動她。”


    拜萬聲凝視玫瑰,眼中委實有萬語千言,他歎道:“殿下,你答應我,千萬莫要再莽撞了,成麽?”


    玫瑰站起身,輕拍拜萬聲胸甲,柔聲道:“我神機妙算,知道在危難關頭,定然會有一位神奇英俊的王子前來救我,所以有恃無恐,萬聲,你說對不對?”


    拜萬聲張口結舌,漲紅了臉,最終隻是長歎一聲。


    群雄一聽,暗忖:“莫非這拜萬聲竟是殿下的...的情郎?”刹那間,所有男子皆怒火中燒:“這拜萬聲的小白臉當真好運氣!先前殺敵時,這人跑的沒了影子,殿下怎會看上這王八蛋?”


    侯雲罕急道:“殿下,我有一事相告!”


    玫瑰擺手道:“還請稍候,我有要事需辦!”遂命人將眾仙帶入城中民宅休息,本來城中糧草已岌岌可危,但眾仙帶來不少口糧,又可支持多日。


    此時城外倒也平靜,玫瑰離開校場,有一親兵跑到近處,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玫瑰笑了笑,對木菀心道:“菀心,你陪我走走。”


    木菀心見玫瑰居然有心思散步,大感驚訝,但也替她歡喜。玫瑰走到街頭,穿過大街小巷,來到一井水旁,木菀心見到一個男子赤著上身,正用木桶衝洗身上的血汙。她認出這似乎就是先前那最是勇猛,出手狠辣的漢子。


    此人很年輕,與殿下年紀差不多,他身上有深深的傷口,但又在飛速痊愈,遠遠快過尋常覺醒者。


    玫瑰從懷中取出一瓶酒,扔給了形骸,形骸接住,打開瓶塞,一口氣喝得精光。玫瑰嗔道:“你怎地不給我留一口?”


    木菀心聽玫瑰語氣親密熟悉,暗忖:“這人是誰?為何殿下待他像是結交多年的老友?而這人對殿下也不客氣。”


    形骸道:“別人給我喝酒,我自然要喝得幹幹淨淨,以示感激。”


    玫瑰歎道:“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


    形骸不答反問:“你怎知我喜歡喝酒的?”


    玫瑰道:“我聽藏風宣說,葬禮那天,你在...在他的墓前喝的酩酊大醉,從此以後,你就染上了這酗酒的惡習,對不對?”


    形骸道:“我並不酗酒,更非意誌軟弱之輩。但若有酒喝,我不會拒絕,若有人送上門來找死,我也不會留情。”


    木菀心聽他言語無禮,怒道:“好大膽子!竟敢威脅殿下?”


    形骸轉過身,內功發動,蒸幹身軀,穿上衣衫。玫瑰看著他穿衣,道:“你....與當年,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


    形骸歎道:“往事如煙,何必多言?多謝你的美酒,不枉我走上這一遭。”


    玫瑰道:“若...若孟輕囈得知此事,她會不會罵你?”


    形骸笑了笑,道:“罵我什麽?孟家藏家仍未撕破臉皮,藏玫瑰也絕不會死在食人蠻子手裏。我來此並非救你,而是來湊熱鬧。你看似處境危險,可其實心中安穩得很,是不是?”


    木菀心心中一凜,不禁駭然變色,喊道:“他是孟行海?”


    玫瑰向木菀心“噓”了一聲,道:“莫讓旁人知道啦,不然事態唯有更複雜。”


    玫瑰扔給形骸一粒藥丸,木菀心認出這是玫瑰所釀的毒物,用來在最後關頭自我了斷,以免落入蠻族手中。


    形骸看了看,道:“你道法造詣大有講究,已快趕上真正的道術士了。”


    玫瑰笑道:“你跟我來,我當真有事要你相助。”


    形骸淡然一笑,跟隨在後,玫瑰來到兵營,取出甲胄頭盔,讓形骸穿上,形骸並未拒絕。木菀心暗道:“孟行海是孟家首屈一指的人物,據說道法之高,不遜於神道教六老。殿下讓他穿泥漿軍甲胄,是故意折辱他的麽?”但見形骸老實照做,又暗忖:“此人如此聽話,必有所圖,莫非有重大陰謀麽?”


    玫瑰來到城堡一間議事大廳中,命人傳拜萬聲,隨後撤去所有衛兵,隻留下形骸與木菀心。木菀心又想:“是了,莫非大人想在此擒住這孟行海,故而要拜將軍幫忙?我需鎮定,可千萬莫要引起此人疑心。”


    拜萬聲走入大廳,問道:“殿下,您...找我何事?”先前玫瑰對他所言甚是情深意重,他情緒仍有些亢奮。


    玫瑰問道:“萬聲,我讓你去找那位救我的英俊王子,你找到了麽?”


    拜萬聲微微一驚,當即笑道:“殿下,我雖眼下未找到,但有未卜先知之能,我算定立時就會有援軍趕來,將外頭兇蠻通通趕走,到了那時,不知我算不算您....那位王子?”


    木菀心暗想:“可殿下說了,藏家大軍一時半會不會趕來,咱們還得苦苦支撐,不知何時...”


    玫瑰幽幽歎息,道:“你多半是不算,但其實你暗中通風報信的那一位,便是我口中的王子恩公,你算定他快到了麽?難道不是你收到他的書信,得知他即將抵達?”


    刹那間,拜萬聲大吃一驚,嚷道:“殿下,冤枉....”話音剛落,胸口已中了玫瑰一掌,他謀劃被玫瑰拆穿之後,當即小心戒備,但仍躲不過玫瑰這快如閃電般的掌力,他口吐鮮血,雙膝跪地,再動彈不得。


    木菀心奇道:“殿下,拜萬聲....他是孟家...孟家的奸細?”


    形骸笑道:“若是孟家奸細,可未必會被殿下揭穿。”


    拜萬聲內力中斷,隻能以極微弱的聲音答道:“殿下,你....你中了...敵人挑撥離間....”


    玫瑰取出那藥丸,說道:“這藥丸其實並非致死的劇毒,而是施展了道法的小法寶,能夠令我聽到你們在說些什麽。我讓你們這些龍翼長隨身攜帶,可不是讓你們服毒自盡所用,而是想知道哪一個是敵人安插在我身邊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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