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北牛、宇恆因有要事,離了邊境,行向北方,當是國中另有情形,這邊境處留下戴殺敵、裴柏頸守著。


    燭九傷勢愈合大半,離開大屋,欲返迴沃穀族中。他得北牛器重,北牛麾下眾人也都極尊敬這位堅強少年,臨行之前,戴殺敵說道:“燭九兄弟,你有任何請求,跟咱們說一聲,我親自替你辦妥。”


    燭九道:“多謝戴大哥。”


    他與形骸來到沃穀族帳篷間,族中一切太平,紫怡部女子與鹿狼部相互無擾,相處和睦。燭九與形骸走入大帳,支開左右,說道:“安答,我求你替我辦一件事,成麽?”


    形骸道:“但凡賢弟開口,我自然義不容辭。”


    燭九笑了笑,於是將百果圖、釀酒訣與那草原寶藏之事都告訴了形骸。他對形骸全心信任,也深知形骸為人,不怕他起了貪念,故而將這至關重要的大秘密和盤托出。


    形骸登時明白過來,道:“難怪那熔岩老道對火龍釀酒訣念念不忘,原來是有利可圖。”


    燭九道:“豈止是有利可圖而已?他若得了那寶藏,可以招兵買馬,積蓄實力,為禍更大。”至於那寶藏下方另有玄機,此時倒不必讓形骸知道。


    形骸道:“相反,若你得了那寶藏,立時可壯大勢力,展翅高飛,前景一片大好。”


    燭九點頭道:“正是如此,故而咱們需得將百果圖搶迴來。永欣前輩將那釀酒訣傳給了我,我可憑借此訣,找到熔岩老道將那百果圖藏在哪裏。”


    形骸道:“是了,此二人幾乎被北牛殺死,傷勢沉重,縱然有靈驗傷藥,這當口定然沒好。我隻要找過去,可設法將那百果圖奪迴來。”


    燭九“嗯”了一聲,神情為難,歎道:“我怕此行太過危險,可我委實並無其餘人可全心托付此事。”


    形骸笑道:“那你可找對人了。誰讓我是你安答呢?我乃龍火貴族,奉天承運,除妖滅惡,治理乾坤,那些個邪魔外道一遇上我,正是碰到克星。”


    燭九感激的說道:“安答,你為咱們沃穀族做了這許多事,我真不知該如何謝你。”


    形骸道:“這算什麽話?我若遇上麻煩,你難道不會幫我?”


    燭九於是取出個翡翠盤,盤上有指針,正是永欣先前指引兩人去救族人的寶物。他腦中冥想釀酒訣,隨後施法片刻,那翡翠盤上銀光浮動,指引方向,他又道:“此去千萬小心,莫要蠻幹。”


    形骸點頭道:“俗語雲:‘文賢武強,可稱臥龍’,我文武雙全,此事必能馬到成功。”他倒並非一味的自高自大,而是身在異鄉異國,不免以龍火天國為正,既然名正言順,豈能不處處顯現龍國過人之處?


    燭九笑道:“安答,我可真盼你並非吹牛。”


    形骸接過翡翠盤,告辭而出,施展指路為馬,獨自騎行,進入大草原中。


    依照翡翠盤指引,行了大半天,天色已暗,形骸見東麵有一片矮山,料想或有洞穴,可以生火歇息,朝那兒行進。來到不足百丈遠,卻聽其中有哀嚎之聲。


    他微微一驚,躡手躡腳,悄然靠近,見山坡上有一淺陷洞穴,裏頭綁著五、六人,這幾人傷痕累累,眼瞎耳殘,皮膚剝裂,慘不忍睹。形骸暗覺不忍,又見四下再無旁人,走上前去,解開一人口中布條,那人身子抽搐一下,慘聲道:“我求求你,你給我個爽快吧。”


    形骸聽他字正腔圓,說的是龍國話,穿的又是龍國軍官服飾,低唿一聲,道:“你是咱們龍國的?你也是龍火貴族?”


    那人睜開一隻眼,看清形骸樣貌,忙道:“是,是,你...並非那殘忍的魔鬼麽?”


    形骸怒道:“是何人膽敢傷我龍國將士?”


    那人傷的太重,說話艱難,隻道:“是...個大惡人,他引咱們...追捕他,把咱們全都打倒,就在...這兒折磨咱們,已經...好幾天了。”


    形骸見其餘人已命在頃刻,無法施救,其中有三人是純火寺的和尚,當是追殺邪魔外道之人,多半全是龍火貴族,他想起安佳、裴柏頸等人經曆,心情複雜,道:“那惡人現在何處?”


    傷者道:“我聽他哼著....曲子....”


    說話間,背後有人笑道:“又招來個龍國的畜生,很好,很好。”其餘傷者一聽,似想起極端可怖之事,嚇得大叫,竟就此全死了。


    形骸一迴頭,見是個看似十五歲的少女,此人一雙桃花眼,臉蛋消瘦,身穿裘袍,臉上露出刻薄、陰沉的笑意。


    形骸怒道:“是你傷我龍國之人?”


    那少女咧嘴而笑,形骸隻覺她神情又殘忍,又惡毒,她道:“我何止傷了他們?我將他們的鼻子割去,喂他們同伴吃了,再挖一顆眼珠,填飽他們的肚子,隨後是耳朵,手掌......”


    形骸喝道:“你這妖女....為何下如此毒手?”


    那少女笑道:“你們龍國純火寺的人殺了我不少兄弟姐妹,我心裏有團火,燒的難受,非得殺龍國的牲口才能消。”


    形骸道:“你是靈陽仙?你是猛獁國的人?”


    那少女點頭道:“你也知道咱們猛獁國?好,你既然送上門來,那也休想逃了。”說罷手中多了一柄彎鉤,上下晃動,朝形骸刺來。


    形骸打出一掌,雷電直刺過去,那少女渾身巨震,後翻落地,遍體酸麻,怒道:“牲口爪子好硬!”


    形骸心想:“這少女害我同胞,罪大惡極,不可饒恕。但畢竟是我龍國之人追殺她至此,她是猛獁國的靈陽仙,若殺她而被人知道,賢弟處境就大為難堪。”


    這般稍一遲疑,那少女金光繞體,彎鉤劃動,向形骸連出數十招,形骸見她功力近似龍火功第四層,且似陽光般充沛迅速,身形倒退,將她攻勢避開。少女大喝,往前撲來,攻勢毒辣心狠,瞬間到了形骸身後,一招刺向形骸後頸,誰知明明刺中,卻刺了個空,正是被幻靈塑世功騙過。


    她臉上變色,背後中了一招,腹部被一根雷矛洞穿,她慘叫一聲,痛的滿地打滾。形骸再使“雷劫天刑”,四道雷電貫穿這少女四肢,她厲聲大吼,直翻白眼,身子顫抖不休。


    形骸歎道:“你還有什麽話說?”


    那少女咬牙道:“你是龍火國的...哪個畜生?怎地這般厲害?”


    形骸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龍火國孟行海,你害了我龍國之人,我本該殺你,但念在此處臨猛獁國邊境,又是我龍國之人先行對你動手,故而饒你不死,隻廢去你雙手雙腳。”


    那少女痛恨無比,狠狠瞪著形骸,大聲道:“我...我的手腳,就這麽殘廢了?你這王八蛋,你這殺千刀的!若咱們陛下知道你傷我如此,你自個兒腦袋也保不住了!”


    形骸心中有聲音說道:“殺了她,你為何不殺她?留此人活著,今後必引起更大爭端。”


    形骸心想:“純龍寺誅殺靈陽仙,無論老幼,皆格殺勿論。此事是我們有錯在先,這少女身世淒涼,才會倒行逆施,對追兵虐待殘殺。我已將她整治為殘廢,也不必再取她性命。”


    你怎地越活越迴去了?我讓你殺緣會你不殺,我讓你殺這女瘋子你又不殺,你怎地變得如此優柔寡斷、婆婆媽媽?若留她活著,北牛會得知此事。


    形骸恨恨心道:“你還有臉提緣會?何況就算我眼下滅口,北牛也知道是我做的,他手下有奇人能士,多半能推測出來。而北牛並非不辨是非之人,誰對誰錯,他自會定奪。”


    你有法子做的不留痕跡,誰也不知她去了哪兒,又或者你可栽贓給那妖僧妖道。


    形骸心中一動,卻立時答道:“我追尋正道,謀求公正,豈能做這等陰險手段?”


    那聲音大笑起來,道:“你可曾忘了孟輕囈教你的道理?當年你任憑費蘭曲死時,可比眼下幹脆得多,決絕得多。這少女眼下成了這幅模樣,生不如死,為何不送她上路?”


    形骸答道:“你還敢重提此事?當初是你令我身不由己,做出違心之事!我已懲治了她,此事就這麽算了!”


    那聲音旋即不再答複。形骸靜立片刻,將所有屍首全數埋了。那少女一刻不停怒罵道:“狗雜種、羊雜碎、蛇血豬玀、婊子養的!將來你落到咱們陛下手裏,我要親手將你零碎割來吃了。”


    形骸點中她啞穴,飄然遠去,但心中似壓著一塊沉甸甸的石頭,難以釋懷,倍感沉重,暗忖:“但願莫要因此連累了賢弟,若北牛質問起來,全由我一人承擔好了。”


    他振轡馳騁,行速奇快,約莫一天之後,那翡翠盤閃著微光。形骸知道百果圖就在附近,登高望遠,見河邊有元族人安營紮寨。


    他暗忖:“需得快進快出,直截了當,萬一熔岩老道或華榮老僧複原極快,賢弟交待的事又要落空。”


    他膽大心細、法術巧妙,召來一夜梟元靈,令其飛上天盤旋查探,過了一盞茶功夫,那元靈迴來,告知他營帳中狀況。形骸得知其中有一大帳篷,看守最為嚴密,心想:“多半就在其中。”


    當即再施展輕功,潛入營地,無人知覺,再用幻靈塑世功迷惑帳篷外守衛,往裏頭一瞧,見有四人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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