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底的一天中午,季平林告訴我,跟飼料廠有業務往來的塑料編織廠要招一名出納員,他向廠長推薦了我。那份工作更適合我,兩個廠子也離的很近,我自然樂意去。

    晚上,季平林在飯店設宴款待編織廠廠長,讓我作陪,也算是認識一下。

    這位編織廠廠長很能喝,人也很粘,後來竟反客為主向季平林勸酒。

    我沒喝酒,對他們的談話也不感興趣,甚是無聊,便裝作去洗手間外出放放風。

    盡著待在外麵也不合適,於是又慢慢騰騰的往迴折。走到門口時,我聽到編織廠廠長說:“聽說她是你叔叔的繼女?”

    “啊,是。”

    “我看季老板對她的事兒不是一般的上心呐,是不是……咹?!哈哈哈……咹?!”

    “別瞎想!她身世可憐,我不過是可憐她。”

    “這小姑娘長得可不錯啊。除了可憐她,難道就沒有別的企圖?”

    “沒、沒有,除了可憐就是可憐。——別再說了,讓她聽見不好。”

    “除了可憐就是可憐。”這句話像箭一樣直射我內心深處。我無法若無其事的去麵對他們,便托服務員轉告季平林,說我有事先走了。

    我頂著獵獵寒風往住的地方走,心裏在不斷祈求,祈求上蒼讓時光倒退一個月,那樣我就可以將對季平林的感情扼殺在萌芽狀態。

    我一宿沒合眼,反複思量著自己應當何去何從。

    第二天,我主動找到季平林,跟他說我不想去編織廠上班了。季平林問我為什麽,我說我討厭那個廠長。季平林說昨晚半路開溜就因為這,我迴答說是。季平林沒有勸我,也沒露一點兒不悅之色,隻是說我這是“厭烏及屋”,我不想讓他看出破綻,咧嘴假笑。我接著聲明昨晚宴請的花銷我會還給他,季平林說我這是故意糟踐他這個大款,為了給他這句話捧場,我就把平時舍不得往外露的兩顆虎牙暴呲無遺。——我的心分明在哭泣,我的臉上卻高掛著笑意,我學會了隱藏真實的自己,這算不算是一種成熟?

    我按計劃先搬離了現在的住處,然後給季平林寫了封短信並附上二百塊錢,讓另一位管倉庫的女同事轉交給他。我在信中說:“我不能再依賴別人,我必須獨立了。我另找了份工作。不必可憐我,我會好好的。先不要跟家裏說,到時候我會跟他們解釋。不辭而別很不近人情,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是嗎。——夠不夠的,就還你二百元。”

    我在新的住處整理東西時,發現畫滿了季平林的那個本子落在了原來的宿舍。“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這多好啊,也許是天意。

    我看書有摘錄的習慣,名言警句等已經抄了幾大本。每當我感到迷茫無助的時候,就借助它們來激勵、啟迪和安慰自己。現在我又搬出來翻看。

    “你要想自尊、自愛、自信地活下去,你就必須具備一定的技能,你可以用這種能力來換取世界上你自己所需要的資源,包括財富資源和生活資源。”——現在,這句話才真正於我起了警示作用。

    眼下我必須先找一份能糊口的工作,才能再去考慮學習什麽技能。

    在我外出找工作的第一天便碰到了原來的經理李東。他現在幹的是老本行,做副食批發生意。李東問起我的工作情況,我如實相告。

    “來我這裏幹吧。”李東說,“我光忙著銷售,賬目有點亂,你來替我理理賬。”

    對我來說,這無異於天上掉餡餅。

    “什麽技藝也沒有的人隻能處在被動地位,活得最痛苦。”——光是知道有什麽用,必須行動起來。在李東這裏安頓下來後,我決定去夜校學習財會及計算機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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