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輪劫【五】

    〔一〕

    赤練告訴他,南公說劫已經過了,不就是他白鳳意識到自己對年輪的感情了麽。白鳳凰的驕傲,如果是為了年輪,這一身傲骨放下又如何。把舍棄的溫柔拾迴來,隻給年輪一人。眸中染了柔色,他不會給她離開的機會了。耳邊的風在唿嘯,想見年輪的念頭快把他逼瘋。麵容上雖然看不出情感變化,可內心卻怎麽無法平靜下來。

    問題就在於,他失去年輪的蹤跡太久,要找到她談何容易。白鳳不解,明明鳥羽符她隨身帶著,可無論他怎麽找,都尋不到任何蹤影。他也曾到年輪酗酒的城鎮,街上行人相伴,隻有他孤單的捧著一盞花燈。倚在石橋邊,卻不見那朝思暮想的人。那時的年輪所放的花燈,僅是求他一生平安無憂。他都知道的,那個時候的年輪,被隱在暗處的白鳳看在眼裏。

    另一邊的年輪卻在整理梳妝,戴上配飾,坐在銅鏡前有些許發愣。直到有人來喚她,年輪才起身,緩步離開。在諾大的酒樓中,年輪作為一名舞姬出現。這種熱鬧的地方,自然少不了那些地方達官貴少,貪酒愛色的人。年輪也許從沒想過,她還會迴這裏,這個〔逆風〕的駐點之一。沒有高漸離的奏樂,沒有宮廷樂師,即使如此,年輪的舞也沒有遜色的樣子。

    動過了的心,錯過的流年和起過的舞,都好似那消融的雪,永遠無法迴去。風劃過頸間,吹幹了濕淚。薄紗遮望眼,舍去萬千情。盼君不見君,思念散成風。

    迴了廂房,這酒樓建在少有的繁華地帶,幾乎一整天都是大門不閉。抹去妝容,換下常裝,一旁的侍女意識到年輪的意圖,連忙出聲提醒,“姐姐,一會還有莫公子的酒席呢。”隻敢稍稍抬眼,觀察年輪。

    平淡的掃了一眼侍女,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下。“放心,不過是去夜市看看罷了,擔心的話你一同去就好。”唇畔勾起弧度,銅鏡中伊人的心思卻不在這。從偏門離去,不愧是一片繁華地帶,夜市也是熱鬧得很。小攤主在賣力的招攬顧客,年輪好像個對什麽都好奇的孩子,一點也不安分。欣賞了字繪,聽了說書。看到不遠處有個賣糖繪的攤子,快步走去。

    看著這片繁華的夜市景色,白鳳不禁有些驚訝和感歎。因為派出的諜翅迴報,年輪有在這附近出現過,他才會找到這裏。雙手抱臂,站在屋頂上,俯視這一切。肩上的羽帶輕飄,白裘纏繞。藍紫色的發絲染上夜色,隱約可見。尋了半刻無果,無意一督卻見一抹藍色在偏攤邊上。那身舞裳,他怎麽會認

    錯?悄無聲息地落地在她幾步之外,周圍掛滿了豔紅色的燈籠,喧鬧的人群對他而言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樣。白鳳沒有走上前,而是靜待伊人轉身。複雜不已的心情期待又害怕。雙臂垂在兩側,不自覺握緊成拳的手表現出很緊張以及興奮。

    接過精致的糖繪,自然的轉迴身順勢抬頭,卻在看到身後之人而怔在那裏。四周的燈光晃過眼眸,引起一陣眩目。靈透的雙眸中隻剩下驚訝和失措。他,還是找來了……

    心中高懸的石頭落地,確定是年輪整個人都放鬆了。日思夜想的人兒就在眼前,想要抬起啟恩卻又僵在那。不過幾步距離,他卻邁不出半步。

    往來的人好似一道道流光劃過他們的身旁。終究,是躲不過他。

    “姐姐,該迴去了。”隨來的侍女並未發覺年輪的異樣,隻是謹提醒著時間。年輪隨口應了聲,垂下眼眸,收迴目光不再猶豫的邁出步伐。沒有任何頓留,不等白鳳說任何話,淡漠的從他身邊繞過離開。她的目光再未停留在他身上,陌生得,仿佛他們從未見過一般。淡淡的發香似有似無,幾縷發絲觸到他的側臂。平常都會忽略的觸覺此時卻無比清晰的傳來。耳邊似乎響起了鈴搖聲,輕盈,靈動。卻在擦肩而過時一個重音。

    曾經的人都已經一去不複返,剩下的隻有空談和追尋。隻是有些人,不是肯去挽迴便能找迴來的。

    緊隨年輪其後,來到酒樓。躍上月下枝頭,探看年輪的所在之處。隻見她已經換了衣裳,上了妝,朝一名男子走去。舉止優雅的為男子斟酒,與他談笑。

    繁花凋落,再見伊人。那人垂眸輕笑,卻刺痛了誰的眼?她心甘情願的這般生活,也不願與他多說隻言片語。湧上心頭的痛,是對自己的惱怒,後悔,還有難過。她的笑,她的選擇,都是最鋒利的武器。原來男女間的情愛,永遠都不是一個人的事。它很脆弱,需要兩個人細心的嗬護,容不下半粒塵沙。白鳳不知此時自己冷著臉的模樣比過去更加可怕,怒意占據他的內心。沒有猶豫下一瞬離開這裏,隻剩幾支白羽飄落,寂寥,沒有聲息。乘風踏著白羽來到城郊的瀑流邊,男子抿著唇,胸間一口氣始終沒有咽下,硬生生的哽在那。

    良久,盯著手中的琉璃簪,眼眸暗淡染上失落。想要為她綰上青絲,清楚的告訴她,他要她,隻要她一人足矣。微風輕拂,卻無法將白鳳心中的疼痛吹散半分。莫名的煩躁讓他無法平靜,曾經他對她的不屑嘲諷,如今卻是她的瀟灑離去。他自信的以為,自己對於年輪而言是獨

    一無二的,她永遠不會把給他的一切再給別的男人。可是他錯了,如果對她再坦誠些,細心些,或許她還會笑著跟他說:“好久不見。”

    可是同樣的,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帶迴年輪。眼前一亮,收好簪子又往城中去。待到侍女離去白鳳才現身進屋,隻聽一陣水淋聲,頓時半步也移不開了。屏風後的伊人一怔,隨即調侃道,“白公子真是別有雅致,”又是一陣水聲,年輪隻穿了薄薄的羅裙便走了出來。光著玉足踩著柔軟的皮毛上。繞過白鳳身邊,到矮幾便屈坐,倒了杯酒,“難不成公子是來找年輪飲酒作樂的?”將酒液送入口中。

    下一刻卻站在白鳳麵前,攬過他的脖頸一壓,不顧他詫異的神色,迅速對準那薄唇,覆上。一手輕撫白鳳的側頰,緩緩把酒液渡入他的口中。櫻唇先離,卻又舔舐了下他的薄唇這才滿意。

    注定的人,無論離開對方多遠,都會再次相遇,糾纏一生。

    軟軟的靠在白鳳的胸膛上,纖指在他頸間輕劃。櫻唇上挑,看著他滑動的喉結,輕笑出聲,“公子可還滿意?”稍彎眉眼,一片柔色。不管過去多久,她仍會不由自主地依賴他的體溫。小心翼翼地抱著年輪,白鳳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那隔著一層薄薄布料傳來的柔軟觸感。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疏遠的喚他,咬著牙,“學的不錯。”下意識抿唇,似在迴味。年輪沒有看見白鳳眸中的柔色,以及他安心的神情。原以為已經淡忘的疼痛,此時又無休止地湧了出來。先前見到他,又悲又喜,沒有任何防備地愣在那。此時,她能感覺到他手心傳來的熾熱。

    巧妙的從白鳳懷中脫身,背對著白鳳,漠然,“我不過問你來的目的,也不想與你再有糾纏,你走吧。”手不自覺的握緊,揣測白鳳的心思太累了。隻是,當初弄玉支走白鳳,心情也跟她一樣糾結嗎?

    懷中的空位仿佛變成了空洞,慌亂的情緒讓白鳳愈發煩躁。“如果我不走呢?”不想與他糾纏,他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的放過她。後者餘光督了白鳳一眼,想起曾經的自己總是端著笑臉賴在他的身邊,可是那樣愚昧的她,白鳳從沒有心疼過。弄玉的端莊賢淑她學不來,白鳳的目的,她也不願探知。

    垂眸隱去痛色,一副慵懶的姿態躺在美人榻上。玉脂般的肌膚在月色下生輝,隨著她的姿勢動作而露出一雙玉腿,幾縷青絲垂落在胸前。白鳳的眸色深了幾分,迅速褪下裘袍蓋在年輪身上,一指挑起她的下巴。他是護短,他是不顧結果,但他更在乎年輪的想法。“你在這裏很開心?”迴想

    起年輪談笑間歡心的模樣,心裏就悶的慌。白鳳害怕自己沒來得及給年輪的,被別人搶先給了,占據了他的位置。怕她就此改變,再沒他了。

    裘袍上還留著白鳳的味道,不經意嗅了幾下,“這裏的客人開心了,我自然不差。”從裘袍下伸出手,反挑動白鳳的喉結,這個男人的忍耐力她可從不抱期望。後者危險的眯起了眼睛,抓住年輪作怪的手,聲音有些喑啞,“不許胡鬧。”話一出口,就督見年輪眸中閃過的一抹失落,仿佛被什麽揪住心髒一般,使他無比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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