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老爺子嘆了口氣道:「那你想她如何,一個姑娘家,同個男人一般,在商場上殺進殺出,你當她不想有個知心疼她的人,就連最近的血脈親人都對她無視,你們兩個當年的事,放不下,有了她也沒能緩解過來,你要她怎麽想?」


    「晴丫頭有句話說得也是不錯,讓你有個正經的嫡出兒子繼承家業,你看看,這幾年來,她給你生意上多少助力,如今她倒是願意用個人的名義同巧兒合作,早就在想抽身那一天,可是你這個做爹的,讓人放心嗎?我醜話說在前頭,你那兒子,安安分分一輩子可以讓他吃穿不愁,別的繼承,不適合。」


    「論經商掌家,他遠不如晴丫頭,論文治,遠不如川兒,武功更別提了,從你這裏開始就不像我的種!」


    「能力撐不起野心,那就迴萬劫不復,你那麽些年打拚的,難道這個道理還要我教?」


    老爺子又是難過又是辛酸,又有些遺憾,若是宮晴是個男孩就好了,在他心裏,宮晴的地位可比眼前這個為情所困當局者迷的兒子有出息高多了!


    「行了,這終歸是你們兩口子的事,我老頭子也不想逼你,迴去好好想想。」


    直到年初四,宮三爺才迴到自己府上,而她的夫人,守完歲便先走了。


    宮三爺一迴府上,依舊是遵循著多年不變的本能問:「夫人在做什麽?」


    「迴老爺,夫人在梅園裏同丫頭們收集落雪呢。」


    他淡淡頷首,轉步到了梅園中。


    三夫人許慧心同四五個丫頭正將花瓣上的雪裝進罐子裏,下人見到他迴來,立刻停下手中的動作,一一行禮。


    許氏瞥了一眼人,然後道:「都愣著做什麽,還有許多呢。」


    丫頭正要動作,可是心緒煩亂的他想到自己女兒那句「該當家的不當家」,這個梅園,是什麽時候栽種下來的?


    是自己女兒剛出生那年,原本,他以為今後他們可以一家三口,溫一壺酒靜看落雪梅花,過幾年,還可能變成一家四口,五口等等,也許到時候還能四世同堂......


    可如今他才發現,他們三人,從來不曾在這個當初他滿懷期待的地方認認真真的聚過一次。


    「我沒讓她們動!」他突然一句話,一個丫頭被嚇得手上的一小壇落雪就這樣「哐啷」摔在地上,好在積雪較深,並未摔碎。


    許氏柳眉微皺,看裏頭有點點雪花灑出,對正要撿起來的丫頭道:「這個不要了。」


    其他丫頭不明所以,往常,夫人也是如此叫她們該做什麽繼續做什麽,老爺從不會打斷嗬斥,今日,她們總覺得這位主子哪裏不對勁了。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許氏麵上無波,轉身進了雪苑之中,宮三爺也跟了一塊進去。


    這雪苑,布置的清幽文雅又溫暖舒適,可以賞雪、撫琴、作畫、吟詩對酒......


    累了還能小憩一番,以往,許氏和自己話不多,可是他卻看得出來,她對著梅園是頗為喜歡的。


    真的隻要有一點點喜歡,他就覺得滿足。


    可如今迴想起來,看著麵前空的杯盞,而對方已經淺嚐清茗......


    他腦子裏不斷迴想起自己女兒說的「我恨我娘,我也恨我爹。」


    他問:「你有叫晴兒來看過雪,賞過梅嗎?」


    許氏手頓了頓,一開始杏眼中閃過一絲迷惑,隨後很坦然的搖了搖頭。


    宮三爺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心被對麵的女人,揪住了,應該說她一向都是揪住的,隻是這一次極為殘忍的狠狠的捏上一把。


    沒錯,他看得出來,剛才的眼神是:為什麽要提這個問題。


    從頭到尾,她沒有表現出來一點點的,哪怕是沉思也好。


    自己的女兒恨自己的娘,為什麽,今天他才知道原因。


    自己的女兒也恨自己,他突然「嗬」的笑了起來,他一直覺得女兒天縱奇才,隨了自己,許多時候覺得女兒卻如同一個知心朋友,如今才知曉,在深深的期盼而失望過後,是再也不願袒露的遠離。


    自己,可恨呀。


    「你笑什麽?」許氏覺得這個人更奇怪了。


    「晴兒是不是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許氏略微想了想,道:「不知道。」


    此時宮三爺為門外侍立的許氏陪嫁丫頭心儀道:「小姐從小到大,可曾來過?」


    心儀想了想道:「女婢記得,大概小姐五歲時來過,那時候又新栽了十幾柱新梅,夫人便讓女婢把小姐帶出去。」


    「帶出去?」宮三爺站起身,走到心儀麵前問,「你可曾,親手抱她出去?」


    心儀愣了一會,然後低聲道:「當時,是女婢牽著小姐走的。」


    宮三爺看著這個人,一個陪嫁丫頭,可是論在府中地位,那是不低的,五歲,那個時候,也是女兒剛過生辰不久,後來,都還沒開春,女兒便要求請隨著幾位堂兄一塊念書去了,再後來,又表現出了極為出色的經商天賦。


    他大喜,專門請了信得過的人教她,從帳本看起,而自己也十分繁忙,常常幾個月都不迴家,每次迴來,帶了許多東西,第一個就是送個這間宅邸的女主人。


    然後就是女兒。


    而每一次,他就會發現女兒進步神速,無論是學業還是生意經。


    女兒總是對自己笑的,他這才發現,除了大年三十那一晚,從女兒五歲以後,再也沒有見過她哭。


    一家團圓的夜晚,自己的女兒,對一個外來人哭呀。


    「你帶她出去之後呢?」


    心儀想了想,在她心裏,這實在不是什麽特別印象深刻的事,感覺到今天老爺情緒不對,可是,一種壓抑的苦悶和悲憤,像心跳一樣,隻要一個刺激,恐怕就會快到爆炸。


    「怎麽,不記得了,事情太小了,微不足道是吧。」


    心儀不敢說話,戰戰兢兢的在外頭站著。


    許氏不滿了:「你今天怎麽了,十幾年前的事,突然要人說,誰會記得?」


    「是呀,十幾年前的事,你這個當娘的都不記得,還能指望一個下人記得對吧。」


    許氏不耐煩了:「你今天到底要做什麽?」


    「我問你,從小到大,晴兒的事,你記得幾樁?」


    許氏愣了一下,隨即冷冷道:「無聊!」


    突然他發狂一般走到她麵前,拿起空著的茶盞往地上狠狠一擲,上好的薄瓷杯「嘩啦」一聲,似心髒一般脆弱,碎成了碎片,他怒吼道:「許慧心,你到底當自己生沒生過這個女兒!」


    心儀被嚇得直接跪在了雪地上,她驚恐的看著這位老爺,他從來不會,也不敢朝夫人發火,就是大聲說話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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