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大房二房女眷坐了一桌,二房的糧食鋪最近狠賺了一筆,那尾巴就藏不住了,坐在位置上,頗有些指點江山的氣勢。


    「豆腐再配上些牛肉就好了,我在聚仙齋吃到過他們做的豆腐,和今天這盤模樣有些相似,味道就好多了。」


    二伯娘嘴上說著,但下筷的動作卻不慢。


    旁邊孫大花時時刻刻都能接上她娘的話頭,道:「這餅我吃著他們家還夾了好幾種肉餡,咬一口滿嘴流油。」


    說著勉為其難地把一個餅三兩口吃了。


    鄉下人隻聽過聚仙齋的大名,就是路過門口聞聞味道都能吹噓好久,何況現在孫家二房還進去吃過,瞧人家說的頭頭是道,錯不了。


    在另一桌的孫家阿公不樂意了,孫大樹更不樂意,他在聚仙齋就從沒見過他們一家來吃飯,別見她說得有模有樣的,就是連菜名都說不上呢。


    一直和二房尤其嫌隙的大伯娘撇撇嘴,瞧把自己能的。


    但吃在嘴裏的菜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些酸了。


    而和他們坐在一桌的還有幾個生麵孔,其中一個中年女人,身材瘦小,麵頰消瘦,嘴裏吃了蘿蔔餅細細咽下,笑道:「我倒覺著味道正好,不拘什麽都要葷菜搭配。」


    二伯娘嘴角一勾,拿著筷子點著菜:「嗯,也是,大樹在聚仙齋給師傅們打打下手還能學成這模樣不錯了。」


    她一直以為孫大樹在聚仙齋也就比招待小二強上一點。


    不過,孫巧兒偷偷拉著阿娘問:「阿娘,和二伯娘說話的是哪家?」


    孫家阿娘一看便道:「也難怪你不認得,那是你姑姑,她出嫁時我都沒進門,也就是後來她迴過來幾遭。」所以算是斷了聯繫?


    「你姑姑嫁到縣城你姑父薑生家,原本日子還不錯,後來我聽說你姑父害了場大病,家裏能變賣的都賣了。」


    又是因病致窮。


    那邊大堂嫂也壓低聲音道:「我前些天倒是見到姑姑和二伯說話,後來二伯娘一通冷嘲熱諷的,她紅著眼睛就走了。」她說著語氣很是不忿,想來是聽到難聽話又沒好意思開口。


    「是借錢罷?」孫巧兒不用猜都知道,不過她觀察了姑姑和坐在阿公一桌的幾個薑家表哥一會,發現他們穿著粗衣麻布,麵有菜色,但下筷十分有分寸,隻夾自己麵前的幾樣菜,不逾越分毫,吃得雖快,但沒有一般人狼吞虎咽的狼樣,看得出很克製。


    想來家教是不錯的。


    「我聽你阿公說過,你姑父原是個童生,後來家裏敗了就學了手藝挑起一家的擔子。」


    難怪。


    「那阿公也算給姑姑找了個好人家。」


    孫家阿娘有些羨慕道:「誰說不是,可是造化弄人,天曉得你姑姑還沒享幾天福就......」她若有所嘆,世事無常。


    按照例,席間酒菜是能讓人打包走的,二伯娘嘴巴那口還沒咽下去,筷子一放,都不知從何處變出來一摞四個大海碗,率先擼起袖子端起菜碟往裏頭倒。


    吃飯時恭維她的旁邊人見了頻頻搖頭,孫家準備的飯菜是充足可口,但哪家不是要麵子的,幾樣裝一碗也有個分寸,那邊人還沒放下筷子就動手,虧得還在縣城做生意。


    還好意思說自己是體麵人。


    有婦人不客氣道:「原以為是見過世麵的,沒想到那眼皮子比我這一輩子沒出過幾迴村的老婆子還淺。」


    「就是,那惡像,幾輩子沒吃過飯似的。」


    「哪能呢?老鼠進了糧倉會沒得吃?不過嘴饞貪新鮮罷了。」


    二伯娘把碗一擱,指揮孫大花和兒媳婦:「你們收著。」那大金媳婦還有些臉紅,動作慢吞吞的。


    二伯娘謔一起身,叉腰抻脖和旁邊嗆起來:「說誰呢?」


    旁邊人扭過臉不以為意道:「誰的碗最多最大就是誰嘍。」說罷,提起筷子又夾了塊臘肉細細嚼著。


    二伯娘氣急從位子上扯出條腿要和那幾個婦人爭辯,孫家阿公橫了眼自己二兒子:「沒吃過飯吶!」


    孫家二伯臉上掛不住,酒也不喝了,兩步把人扯迴來訓斥:「吃飽了就迴去收拾屋子!」


    他自當上店老闆,越發注重顏麵,每日衣著得體,家裏還特別添了輛馬車,每日車輪軲轆碾過必會引來村裏人一陣觀望。


    不僅是他,孫大花母女也一樣,必會在人多的交匯岔口半撩起簾子,尤其孫大花學了城裏大戶人家女兒,做個欲露還羞麵巾遮臉狀,引得好一陣稀奇。


    此刻被當猴兒一般看耍,幾人心裏都十分憋悶。


    二伯娘在主桌幾個男人目光逼視下那揚起的下巴一寸寸落下來,最後叫上女兒兒媳,拿著三個裝好的碗走了。


    孫巧兒正擺上一小碟消食的醃蘿蔔,然後對著二伯娘招唿:「二伯娘,大堂姐,你們的海碗。」


    二伯娘母女聽到她的聲音就渾身不得勁,孫巧兒那一嗓子也沒個下數,最邊上的人都聽見有熱鬧瞧,都伸長了脖子。


    「大堂姐,你手上空空的,你家這大海碗要不給你裝些醃蘿蔔迴去。」


    孫大花原本加快的步子猛的頓下,接著迴過頭惡狠狠道:「誰稀罕你家蘿蔔!」


    孫巧兒目光跳躍到二伯娘手上冒尖的碗中,很是納悶:「那二伯娘手上拿的不是蘿蔔芋頭餅麽?原來你們不喜歡吃呀,那就應該給好這口的叔嬸哥嫂們拿去唄。」


    那餅雖是素的,但用了骨頭湯和豬油煎烤,還特別加了蛋增加粘度,表麵香酥脆口,金黃焦脆,內裏香芋和蘿蔔的組合又是另一重鬆軟口感,一點都不比肉菜遜色。


    旁邊一個早看不慣他們顯擺的人道:「原來你們家不喜歡吶,那給我們罷。」說著伸手做要拿的模樣。


    二伯娘瞪了眼孫大花,她生的什麽女兒!淨拖後腿。


    也有些饞得慌的見機伸出筷子,笑嗬嗬道:「我好這口,我吃我吃。」


    孫巧兒就在邊上看著,今天是大喜日子,就暫時給個小小教訓好了。


    但大堂嫂偷偷扯著她到角落裏道:「巧兒,你聽二伯的話怪麽?」


    怪?


    孫巧兒尋思著,問:「你是說收拾屋子。」


    她猛地想起來,以往一大家還在一起時,二伯住的屋子鮮少見二伯娘收拾,都是她叫著二堂嫂和自己阿娘幹的。


    「你知道什麽了?」大堂嫂人勤快賢惠,也不是愛嘴碎的主,可不難看出她對二房很有成見。


    「有幾次我正巧遇見二房的在收拾東西,就是孫大花都很勤快動手,你知道那人的,大小姐做派,你見過她幾時主動勤快了。」


    「他們要做什麽?」


    大堂嫂壓低聲音道:「後來大海和我提了一嘴,好像他們準備搬家。」


    「去縣城。」不難猜,二房如今把自己當城裏人,早就不屑一個小沖村,可你想搬有能耐搬也不必藏著掖著,喜事有什麽見不得人?


    大堂嫂也不明白,而且還撲哧一笑道:「我猜是不想請酒吧,瞧飯桌上說的話,指指點點,有能耐別吃,還好意思拿四個碗,叫花子呢。」


    吃了沒一句好話,話裏話外這不行那不屑的,做出高人一等的樣子,有本事別來。


    孫巧兒默,也許有其中一個理由吧。


    但孫巧兒估算著,他們的糧食鋪子也不算大,能囤貨不多,一部分還是囤放在家,看那架勢,是準備做大了,估摸著他們得買下一個二進院子來。


    問題是,就憑他們開了半年的店,怎麽捨得?


    好地段的至少三四十兩,還要請工人刷大白、修葺,再重新打些家私。


    所以他們真賺了不少。


    但開店時二房來借錢他們也核算過,一切順利,半年內能全部迴本就是賺了。


    所以他們其實瞞著人進了更多糧。


    那筆錢從何而來?


    二伯沒坐多久也走了,孫巧兒想了想還是止不住想解決那個問號,偷偷跟了過去。


    此時隻有二房一家人在,村裏大半熱鬧集中在孫家阿公新家中,裏麵的爭吵也沒有刻意壓製。


    「你說你丟不丟人,百雙眼睛看著呢。」


    「丟人?孫石,你以為我想?你也不想想咱家最近為了那房子花了多少?你又學城裏老爺子做派添這添那,哪不花錢?當鋪得的那銀子都快見底了!」


    「你還和人吵,怕人不知道嗎?咱家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呀!」


    二伯娘聽了拔高嗓門,語氣譏諷:「有頭有臉?要不是老娘我機靈拿出來,你哪來的臉麵?還想開糧鋪,等著和你爹一樣一輩子在泥巴裏刨吃的。」


    二伯明顯心虛:「你小聲點!」


    二伯娘不依不饒,惱火道:「你屬耗子的!還有你那侄女孫巧兒,今天又故意和我作對,你呢,你老子眼睛一橫,你就軟蛋似的!你說說,要不是為這個家謀劃,我至於撿那些殘羹冷菜迴來?老娘還不稀罕!你說我為了誰?啊?你說!」


    兩口子吵了一陣,直到人受不了才歇火。


    但,當鋪,錢,難道就是賣假粽時見到他們那會。


    拿出來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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