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焰重蓮池旁時,正值清晨。


    太陽剛剛升起,在一望無際的平坦黃土上映出一層金光。天空沒有雲,但連藍天都被染上薄薄的金色。


    空氣裏還帶著屬於夜晚的涼意,季連洲尚不覺得熱,和溫孤燁一起站在池邊,看池中風姿綽約的焰重蓮。


    蓮葉下的池水泛著淡淡紅色,光是看上去便覺得燙。何況季連洲不會忘記,自己上次僅僅是將手探下去須臾,兩隻手就被燒得發痛。


    他可是金丹期修士!別的不說,如若是個剛築基的被丟入池內,恐怕不消一時三刻,便要熟著浮起。


    而池下不知有多遠才到靈脈。焰重蓮不似普通蓮花,光看它們與瘴內妖火融合後的產物能在潯陽宮內門紮根且蔓延的那樣遠,就該明白。


    他探出神識,測明池水深度和池下淤泥厚度,外加靈脈方位。將一切清清楚楚的勾勒在腦海後,季連洲深覺不樂觀,看來自己須得依仗溫孤燁才能下去。


    於是他十分殷切地將觀察好的距離告知對方,溫孤燁淡淡頷首,麵上八風不動。


    見他這副樣子,季連洲反是安心。安心之餘,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澀湧上心尖。


    不必說,又是季淵!季淵來這裏時修為或許比自己現在高,可他身邊不會沒有境界低下的女修。以季淵桃花煞的濃度,他定是要將那些女修哄得開開心心服服貼貼,如此一來,共享靈脈再自然不過。


    而他所用的法子,想必,溫孤燁接下來就要用在自己身上。


    季連洲沉默,眼眸中的光輝有片刻沉下。溫孤燁雖背對著季連洲,但他的神識一直放在自己周邊事物上,季連洲想被他發現,輕而易舉。


    果真,下一刻溫孤燁便道:“你在不高興什麽?”


    季連洲癟了癟嘴,還是那句:“小哥哥真關注季淵。”


    溫孤燁挑眉:“你就想說這個。”


    季連洲好像委屈:“小哥哥,是不是我不該來……如果我不來,小哥哥看著季淵,會更開心一點吧?”


    他的嗓音中帶著毫發不爽的失落,還嫌不夠般,在眨眼時將眼睛周邊化成了阿洲的模樣。


    上次溫孤燁隨讓他變了迴來,但季連洲私下覺得這實在是個好法子,總歸不費多少靈氣。


    為了不讓整個麵孔顯出違和,他對臉頰的線條也做出微微變動。不過此刻溫孤燁看他是背光,再在神識中下些阻隔,溫孤燁至多覺得他看起來和平時不太相似,多半不過想到易容術的方向去。


    說來也巧,季淵的眼形本身,和他是一樣的。


    做好這一切,季連洲屏息靜氣,抬起頭,直視溫孤燁。


    他沒忘記讓自己眼中帶上一絲水光。


    陽光落入季連洲眸裏,讓他的瞳孔顯出一種柔和的琥珀色。琥珀色被淺淺的水光調和,更顯得倔強,故作堅強。


    溫孤燁此刻很想把季連洲帶迴自己從前的世界。那裏科技發達的同時娛樂業興盛,群星璀璨流光溢彩,許多人沉浸在鎂光燈下醉生夢死。季連洲如果去了,說不定會成為難得的演技派,加上他俊朗的麵容,走紅不是難事。


    溫孤燁答:“你怎麽總惦記季淵?”


    季連洲道:“如果小哥哥能清清楚楚記住當初和我一起去的秘境,咱們一同遇見的人,我定不會和一個死人爭。”


    “說到這個,”溫孤燁道,“你把季淵的魂魄怎麽樣了?”


    季連洲的眼睛微微睜大一些,其中帶著明明白白的指責和難以置信。他仿佛忍了又忍,才咬牙切齒道:“小哥哥你!……我把他三魂七魄打散,小哥哥心疼?”


    溫孤燁看著他,眼裏難得帶上一絲安撫:“沒有人比阿洲重要。”


    季連洲一頓。


    溫孤燁注視著季連洲的眼睛,漫不經心地問:“季淵和你有血脈關係?”


    季連洲指責:“又提他?”


    溫孤燁道:“告訴我。”


    季連洲握著拳頭,很無力的樣子:“是,他算來該是我堂兄的子孫……”


    如此一來,兩人麵容上的相似也不難解釋。


    修真界中活了成百上千歲的修士大有人在。季連洲天賦如此,和他同宗同源的堂兄不會太差。


    溫孤燁是看過龍首村中的情狀。村莊說不上小,但也絕對不大。其中人大多認識,又多少有點血緣關係……


    兩萬年好像很長,但其中經曆的輩分,未必很多。


    先岔開話題的還是季連洲,但他的神態語氣皆無絲毫改變,就差直接說一句:“我乖我謙讓我大局為重,你有私心你冷酷你無理取鬧。”


    他講得是:“師兄打算如何?”


    溫孤燁不想理他。


    季連洲再接再厲:“上次我被燙到,還是師兄幫我。師兄的唇很涼,我還記得含著的滋味……”語氣有點陶醉,“不知師兄身上如何。”


    他堪堪刹住話閘,總覺得再說下去,溫孤燁就會把他直接扔進池裏。


    溫孤燁確實有點不耐。他一把扯過季連洲的領子,袖子從手腕出滑下,一直到臂彎。白皙的小臂露出來,上麵流暢好看的肌肉輪廓看得季連洲唿吸都緊了。


    溫孤燁外表看上去細瘦纖弱,實則身體卻爆發力十足。身上肌肉分布勻稱,好看不誇張,堪稱季連洲最理想的一型。


    讓他真正喘不上氣的還在後麵。


    溫孤燁的指尖在季連洲頸上擦過,帶出的劍氣立時劃傷了他的脖子,露出鮮紅的血。


    季連洲嗅到空氣中的血腥氣,之後才覺得痛。


    就著血液,溫孤燁開始在季連洲頸側畫陣。


    這是一個很小的陣法,是季淵在另一處秘境中得到。畫法不複雜,效用是讓修士適應環境的能力強過自己本身修為兩階。


    放在別處的話,這作用未免顯得雞肋。整個修真界,環境惡劣之處都沒幾個。蒼原西疆可以被算在內,可有長清紗和各類丹藥在,修士們受到的影響不會很大。


    可在這裏用起,就相當合適了。


    血液起初是潤滑的,漸漸變得幹澀,凝固在溫孤燁指尖。等他畫好一個小陣,季連洲頸上的上也已經複原。


    感覺到周圍降下去的溫度,季連洲長長舒出一口氣。這樣一來,下水可能還是會覺得燙,卻不會真的傷到自己。


    幹掉的血液黏在手指上,感覺澀澀的,並不舒服。溫孤燁想用清潔術將之清理掉,但沒等他捏出法訣,季連洲已先一步動手。


    季連洲抓住溫孤燁手腕,將對方的手抬到自己眼前。在溫孤燁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視線裏,他彎了彎唇,豔色的唇瓣勾起一個撩人的弧度。


    季連洲道:“小哥哥,這點小事,就交給我代勞吧。”


    沒給溫孤燁反應的時間,他將對方沾著自己血跡的手指指尖含入口中。


    驟然被裹入溫暖濕潤的口腔裏,溫孤燁的眼神閃了閃。


    季連洲的牙齒放在他手指上下兩側,輕輕咬著指尖上的第一個關節,毫無力道的在上麵刮蹭。舌葉則是繃著,舌尖在他手指上一下一下舔舐。


    小心翼翼地舔夠了,又開始繞著他的手指畫圈。


    光做這些還不夠。到後麵,季連洲將牙齒分開一些,舌葉壓住他的手指,用舌葉背麵更加細滑的部位按揉他的指甲下方的小塊皮膚……


    指尖上的血跡早就完全消散在季連洲口中,可他就是覺得不夠,繼續玩了許久,才用舌尖輕輕將溫孤燁的手指頂出。


    手指上沾了水漬,泛著水光,顯得濕漉漉的。


    季連洲喉結動了動,放下溫孤燁的手,改在自己頸側虛虛拂過,笑道:“小哥哥懂得真多。”


    溫孤燁恰如初醒,別開視線,望著池水上映出的兩人影子,道:“這就下水吧。”


    季連洲溫柔地說:“都聽小哥哥的。”


    焰重蓮的蓮葉被分開,兩人在茂密糾纏的蓮根中一路向下。


    水色漸暗,不過影響不大。


    衣袍鼓起,好像立在風中。季連洲看著這一幕,心念一動,一個法訣已被他捏出。


    下一瞬,溫孤燁察覺頭上一鬆,原來是束好的發散開了,連發冠也落在水中。


    他的發冠所用材質同樣不俗,溫孤燁將其撈起,此刻多有不便,隻好暫且塞入芥子空間。


    而在他身後,季連洲眼裏劃過一絲驚豔。無論見到多少次,他還是會覺得,對方放下頭發的模樣實在好看。


    比之更好看的,唯有身上沾了水,白色中衣貼在身上,將身體若隱若現的勾勒出來……看到肉色是必須的,最好連胸口處都清清楚楚。


    水裏除了焰重蓮的根莖外別無他物,遊了不知多久後,兩人總算見到土地。


    說是土地,其實不過是蓮池地下的淤泥。


    淤泥柔軟,輕輕一踩,便會陷進去。


    水底不便說話,溫孤燁便傳音入密:“你還有遁地符嗎?”


    季連洲答:“有。”


    溫孤燁道:“撕一張,潛進去。”


    季連洲道:“好。”


    溫孤燁遲疑一下,還是說:“跟著我,不要走丟。”


    季連洲笑了笑,那雙與他從前身體一模一樣的眼睛泛著光:“小哥哥掛心於我,我定然不會讓小哥哥失望。”


    溫孤燁深深地看他:“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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