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自由主義者的良知》[美]保羅·克魯格曼著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

    出版年:2012-9

    譯者:劉波

    簡介:

    克魯格曼在這本書中迴顧了將近一個世紀的美國曆史,從鍍金年代的政治經濟,直到布什時代的經濟停滯。

    他認為,這是保守主義運動掌控美國政府的必然結果。

    克魯格曼指出,這兩種方向的發展都非自然演進的結果,都是由組織化的政治運動所引導的,尤其是20世紀70年代以後不斷加劇的兩極分化和社會不公。

    他在書中深入地探討了美國主張自由放任資本主義的“保守主義運動”對美國經濟、社會和政治的不良影響,唿籲重新展開社會政策的公共辯論,主張政府應發揮好維護社會穩定和社會公正的作用,同時警醒世人不要冷漠對待社會經濟不平等議題,以致錯失改革良機。

    目錄

    序

    01我們是如何走到當前這一步的

    02羅斯福新政之前

    03平等的社會是如何打造的

    04那個年代美國很平等

    05大繁榮的背後

    06保守主義的根基在哪裏

    07收入不平等的根源

    08政治大陰謀

    09黑暗的選舉

    10美國政治的新篇章

    11醫療問題為什麽那麽難

    12我們的希望在哪裏

    13一個自由主義者的良知

    致謝

    克魯格曼是經濟學界的超級明星,他文筆犀利,看問題總能一針見血。

    —《紐約時報》

    序

    美國已經準備好迎接全新的、進步主義政治議程,即一場“新新政”,我所堅持的這一判斷是本書的核心觀點。早在2007年夏本書初版付印時,這個判斷就被許多證據所佐證。當時的民意調查數據顯示,美國選民已經在一些議題上持續左轉,同時,民主黨人在2006年國會選舉中大獲全勝,一舉結束了似曾固若金湯的共和黨多數局麵。但在那個時候,人們仍然不能完全確信這個判斷。甚至有人懷疑,2006年的選舉結果其實隻是反映了美國國民對

    伊拉克戰爭的不滿,以及對小布什領導能力的失望,並不代表他們徹底摒棄了20世紀70年代以來主宰美國政壇的保守主義理念。

    對“新新政”前景持懷疑態度的人還有一個具體論點:除非出現一場經濟危機,否則美國國內政策不會發生劇烈變化。而在2007年夏,美國的經濟表現似乎還不錯,至少在你隻看那些被廣為宣傳的數字時,的確是不錯的:失業率處在曆史低位,道瓊斯指數屢創新高。

    在這種看似繁榮的表象深處,強烈的經濟焦慮卻暗流湧動:越來越多的美國人享受不到醫療保險;工資增長速度幾乎快要趕不上通貨膨脹的速度;雖然官方在2001年就宣布衰退已經結束,但時過六年,美國中等家庭的購買能力仍然低於2000年的水平。然而,公眾的經濟焦慮隻有達到一定的程度,才能使國家發展方向發生根本性的改變,但可以說當時人們的焦慮還沒有達到那樣的程度。

    顯然,自2007年夏以來,經濟狀況和政治局麵都發生了一些變化。就像本書認為的那樣,美國曆史上的“鍍金年代”其實直到20世紀30年代才結束,後來又出現了“新鍍金年代”,其特點是保守派主宰美國政治,貧富分化達到1929年以來從未有過的水平。不過,正像當年的“鍍金年代”一樣,現在的“新鍍金年代”也以一場大規模的金融與經濟危機而告終。同時,民主黨人又一次在選舉中大獲全勝,原因之一是公眾認為保守派的經濟政策是當前經濟危機的誘因之一。所以,我們現在所處的環境十分類似於羅斯福上台之時,即最初的“新政”起步時的環境。在本書初版時,“美國已經準備好迎接一場‘新新政’”的主張還被一些讀者視為堂吉訶德式的幻想,而現在已基本上成為流行的看法。

    但這一流行看法有多大的依據呢?為了迴答這個問題,讓我們考察一下從本書初版到現在再版之間,美國經濟與政治的變化。

    經濟危機

    正如我已經指出的,大多數美國人根本沒有從所謂的“布什景氣”中找到什麽繁榮的感覺。不過,在一段時間裏,最富美國人的利潤和收入確實增長得不錯,手上的股票也節節升值,於是小布什政府便據此聲稱它取得了成功。2007年7月19日,道瓊斯指數首次升到14000點以上。兩周之後,白宮便發布了一份“情況說明書”,吹噓在小布什政府領導下所取得的經濟表現。該文件宣布:“由於總統實施的促進增長政策,美國經濟增長勢頭強勁、充滿了靈活性和活力。”

    當時,包括我在內的一些經濟學家警告說,那樣的經濟成功其實沒有牢固的根基。我們認為,當時的經濟增長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房地產泡沫拉動的,該泡沫最終必然會破裂,到那時經濟將遭遇嚴重問題。其實早在2007年夏,房地產泡沫就已有破裂的跡象。但小布什政府的官員對這些風險輕描淡寫:2007年8月1日,財政部部長亨利·保爾森在北京的一次演講中說,房地產和次貸的問題“已基本得到控製”。

    但事實並非如此。2007年8月9日,法國巴黎銀行凍結了旗下的三隻基金。一般認為,這一事件是當前金融危機爆發的標誌。現在看來,這場危機是自20世紀30年代早期銀行業崩潰以來最嚴重的金融危機。經濟學家的基本共識是,正是那場崩潰使一場嚴峻的衰退演變為“大蕭條”的浩劫。

    在20世紀30年代,金融體係的危機給實體經濟造成重創,現在也是這樣。正常借貸渠道的中斷已使美國跌入一場衰退。很明顯,這場衰退將會很深重,或許還會延續很久。失業率上升到20世紀80年代早期以來的最高點,幾乎已成定局,而且還可能攀升到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從未有過的水平。不要忘記,大多數美國人的醫療保險是和就業掛鉤的,這就意味著,大多數即將失業的人也將失去他們的醫療保險。而且,數以百萬計的家庭將失去住房,許多人的大部分積蓄將化為烏有。

    這場災難的起因是什麽?答案是,在過去的25年裏,“新政”建立的金融保障體製不斷遭到侵蝕。20世紀30年代早期的銀行業危機促使國會采取行動製定法律,構建了一張金融安全網:一方麵,銀行存款得到保險;另一方麵,銀行受到監管,不能從事風險過大的經營活動。將存款保險與監管結合在一起,就是為了避免傳染性的銀行擠兌大潮再次爆發,那種擠兌潮在“新政”之前的美國頻繁出現,並導致了1931~1932年的浩劫。但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美國金融體係變得越來越依賴許多人所說的“影子銀行係統”。該體係中的金融機構事實上發揮銀行的功能,但構造卻與銀行不同,因而可以規避監管。

    “影子銀行係統”的興起本應引起人們的嚴重憂慮。銀行監管規則是經過慎重考慮建立起來的,而不受監管的金融機構影響日增,本該為我們敲響警鍾,但是金融體係的這些變化正好發生在那些決意破壞“新政”遺產的人主宰美國政局的時代。這些人把監管限製與政府安全保障體係視為眼中釘,他們的任務就是竭盡所能地解除管製、推

    進私有化。從他們的角度看,越來越多的金融領域脫離風險防範網是一件好事。顯然,他們也沒有半點兒興趣擴大監管,使之適應不斷變化的經濟現實。

    並非偶然的是,金融市場解除監管使富人變得越來越富。可疑的財務操作使公司的資產價值虛漲,將股價不斷推高。利用金融工具重新包裝資產的做法也給華爾街帶來滾滾利潤。資產價格的升高促使人們更多借貸,進行更多的交易,收取更多的酬金,仿佛華爾街的財富要不斷積累下去,直衝雲霄了。

    突然間,這段亢奮的樂章戛然而止。

    房地產泡沫是由“次貸”支撐起來的:一些買房人並不具備通常的借款條件,但卻得到了抵押貸款。在次貸膨脹期間,有些人已就其中的危險發出了警告,包括美聯儲的一些高官,例如已故的內德·格拉姆利克(nedgramlich),但格林斯潘等當政者沒有理會他們的警告。後來,美國所有50個州的檢察長準備調查次貸的發放過程,卻遭到大銀行與小布什政府的聯合阻撓。他們援引1863年的《國民銀行法》阻止各州采取行動,而該法通常是被束之高閣的。隨後,房地產泡沫便破裂了,突然之間許多買房人無力按時償還貸款。在此之前,大多數抵押貸款都已經被“證券化”,也就是被零切碎割成複雜的金融資產,再賣給投資者,而投資者基本上並不知道他們買這些東西要承擔多大的風險。因此,買房人違約行為帶來的損失蔓延到整個金融體係,破壞了許多金融機構的資本基礎,也使人們逐漸喪失信心。傳統銀行在年深日久的“新政”式風險防範網保護之下,成功抵擋住了衝擊。但不受監管的“影子銀行體係”基本灰飛煙滅了。

    經濟的動蕩往往不利於美國的執政黨。有時,雖然引發動蕩的因素不是執政黨所能控製的,它也會受到衝擊。可以說,吉米·卡特就是個合適的例子。在他執政期間,中東發生的一些事件打斷了全世界的石油供應,也使他的總統生涯遭到影響。但2008年的危機與上述情況不同,它是個活生生的例子,極好地證明了保守派經濟哲學的偏執與荒悖。

    共和黨人反對任何形式的監管,因為他們信仰裏根在第一任就職演講中表達的信條:“我們的問題無法由政府解決,政府本身就是問題。”但當危機襲來時,人們清楚地看到,裏根說錯了,富蘭克林·羅斯福說對了。羅斯福在1936年接受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提名時發表的演講中稱:“我們一直都知道,隨心所欲的利己主義是壞的品行。現在我們知道,這還是壞

    的經濟學。”這句話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振聾發聵。

    選舉

    在2008年總統競選期間,我們這些期盼“新新政”的美國人有時會感到擔憂。首先,我們擔心民主黨總統提名人是否真正信仰我們的議程:奧巴馬最初的競選綱領以“結束黨派爭鬥”為主題,在追究美國出現問題的責任上,對左派和右派各打五十大板。而且,在民主黨總統提名爭奪戰中,奧巴馬不斷從右方攻擊其主要對手希拉裏·克林頓,他著重攻擊的一點就是希拉裏的醫療改革提議中包含了強製保險的內容。正如我在本書第11章所解釋的,我們有一套實現全民醫療的最可行的策略,而強製保險是該策略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此外,在贏得提名之後,奧巴馬一開始似乎不願直言不諱地指責保守派的經濟政策。

    這些都讓我們擔心,奧巴馬如果當選,究竟會不會著手實施進步主義政策。此外,在一些時候,人們真的懷疑他能否勝利:奧巴馬在民意調查中的領先優勢曾經顯得牢不可破,但到2008年9月,這一優勢已經消失,博彩市場的動向顯示麥凱恩會贏。

    雖然這隻是暫時的落後,但在民主黨享有天時地利的2008年,奧巴馬怎麽還會如此跌跌撞撞呢?奧巴馬最初不願理直氣壯地唿籲經濟政策改革也許是原因之一。我當時曾與一些民主黨高層交談,他們以絕望的口氣抱怨說,奧巴馬寧願發表一些空談“希望與改變”的演講,也不願在經濟議題上強力出擊,這等於是將民主黨抨擊共和黨最有力的武器丟棄不用。

    另一個原因是不可否認的種族問題。1980~2004年共和黨連連勝選的秘密幾乎可以用一句話來解釋:南方白人開始為共和黨投票。本書的一個重要論點是,共和黨的“南方策略”正在逐漸失效。雖然種族議題的效力在減弱,但它並未徹底消失。不得不說,民主黨當時提名一位非洲裔美國人做總統候選人,的確是冒了很大風險。

    的確,選舉結果也清晰地展現了種族政治的脈絡。整個美國從2004~2008年變得大大傾向於民主黨了,但一些州的傾斜趨勢很不明顯,甚至方向相反,比如路易斯安那州、阿肯色州、俄克拉何馬州、阿拉巴馬州、密西西比州、肯塔基州、田納西州等。大體可以這麽猜測:奧巴馬的非洲裔身份讓民主黨人在全國損失了兩三個百分點,而且要不是民主黨今年有如此好的形勢,這個問題也許已經讓他們輸掉了大選。

    但今年確實是民主黨的大好時機,而且在選戰的最後七周裏,民主

    黨人一切順利。2008年9月15日雷曼兄弟破產,形勢急轉直下,金融危機陡然惡化,隨後,奧巴馬便以高超的表現順應了形勢的轉變。他成功地保持了鎮靜,又讓人們覺得他對當時的形勢洞若觀火,而他的對手則劇烈地搖擺,一會兒宣稱美國的基礎經濟依然完好無損,一會兒又唿籲暫時停止競選活動,救經濟之急。這麽一來,兩人高下立見。而且,由於危機的爆發,奧巴馬在經濟議題上表達的觀點似乎也突然犀利了起來。他不再空談“希望與改變”,而是發表堅定有力的演講,指責一種“失敗的哲學”造成的損失,從而贏得了進步人士的喝彩。

    最終奧巴馬輕鬆贏得了大選。民主黨人也在2006年的勝利之後再接再厲,斬獲了不少國會議席。可以說,2006年與2008年兩次國會選舉的綜合結果就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命運大逆轉已經發生:曾被視為固若金湯的共和黨多數地位變成了民主黨壓倒性的主宰局麵。在眾議院,民主黨人從落後29席躍升到超出80多席;在參議院,他們從落後10席躍升為至少14席的優勢(本序言寫作時,有幾場競選似乎還勝負未分,不過看起來民主黨人將至少再拿下一個參議院席位)。

    一個中左的國家

    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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