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烈傾額上青筋直跳,隻能屈辱地答應。就這樣,當他們迴到京城定國侯府的時候,身邊多了三個人:肖遠歌,十三,十七。


    這天,已經是十三和十七離開閑閣的第八日。


    定國侯做事極有效率,在冀州的時候已經差人給府裏傳訊,等他們迴到時,藥材都已經備齊,第二天就配出散功丹和十日丹的解藥。南宮雪若歡歡喜喜地拿給十三和十七。肖遠歌在旁邊看著,問她:“我的藥方呢?”


    南宮雪若完全不放在心上:“藍烈傾拿走了,你找他要去。”


    肖遠歌撓撓臉:還是算了。他可不願意找那個人討要東西。反正內容都記得,不要也罷。


    朝堂上,定國侯繳了兵符,依然做他的閑散侯爺。但他畢竟是侯爺,不是完全沒事做的,怕南宮雪若一個人的時候無聊,鬧騰出點什麽事,加上她身份已經暴露,需要加強保護,就留下十七,給了他新的身份:定國侯府侍衛,讓他陪著南宮雪若。


    定國侯府顯然容不下十三,加上已經答應過南宮雪若,十三便隨著肖遠歌離開。跟南宮雪若告別的時候,她沒有表現出多少依依不舍。肖遠歌壞心思地猜測,大概是因為定國侯在旁邊虎視眈眈,她不敢表現出來,隻能反複叮囑十三一定要常來看她。十三微笑著答應,藍烈傾的臉色頓時黑得像鍋底。


    這天之後,十三和十七正式脫離閑閣。他們沒有改名字,說已經習慣了,懶得改。定國侯不關心這種事,南宮雪若完全不上心,肖遠歌於是也沒說什麽。


    所有人皆大歡喜:定國侯找到一個身手不錯、能陪伴南宮雪若的侍衛;十七找到個不錯的新主子,不必替閑閣賣命,也不用擔心閑閣的追殺令,更不用呆在肖遠歌身邊過膽戰心驚的日子;十三見到一直掛念的人,確定她過得很好,放下一樁心事;肖遠歌更是得到一大助力,不但對閑閣知根知底,而且能與他生死相托。


    閑閣閣主接到線報時,目光陰毒得像條蛇。十三和十七的背叛是其次,肖遠歌才是最大的威脅:他居然能解閑閣獨門秘藥。這個人,留不得。


    於是幾天後,定國侯府接到閑閣的拜訪帖。


    要來拜訪定國侯的當然不是閣主本人。他每次都以假麵示人,沒人知道他到底是誰,包括閑閣的精英殺手們。江湖中有種秘術,可以改變人的聲音,因此甚至有人懷疑,連閣主的聲音都是假的。平日裏,閑閣的事務大都由禾先生出麵處理。除閣主以外,他是閑閣身份最高的人。這次要來拜訪定國侯的,正是禾先生。


    定國侯拎著帖子,唇邊浮起意義不明的笑,問十七:“你怎麽看?”


    十七很疑惑:“就算是來要人,也不必禾先生親自來,而且,從來沒聽說過閑閣要見誰的時候,會事先遞張拜帖。”


    定國侯篤定地說:“他為肖遠歌而來。”


    單是一名普通的叛逆,未必能引起閑閣這麽大的注意。當年在閣裏,從十一到十九的這批殺手,由於是同時培養出來的,他們之間的配合相當默契,並且各有所長:十一善智謀,十二善易容,十三善識人,十四善機變,十五善隱匿,十六善使毒,十七善速度,十八善暗器,十九善武技。數百名孩童中,十三最早發現他們的天賦、並將他們聚攏起來。盡管那時他自己也隻是個孩子。之後,他們這批人分別展現出不同的優秀技能,不斷證明著十三在識人方麵的卓越。


    肖遠歌心思極多,他想做的事,幾乎沒有做不到的。另外,他並不擅長藥物,卻能解閑閣的數種秘藥,證明他有高人相助。以十三在識人方麵的獨特眼力,加上肖遠歌的智謀,以及那名仍在暗處的解毒高人,閑閣敏銳地意識到:絕對不能放任肖遠歌逍遙下去。


    但是肖遠歌極為謹慎,他們找不到機會下手。發現肖遠歌出入定國侯府,他們想:這也許是個機會。


    做為一名使者,禾先生表現出極大的誠意,表示如果定國侯肯與肖遠歌絕交,就不再追究十七、十九的事,他說:“侯爺看上了什麽人,不管是誰,盡管開口。”


    藍烈傾臉上掛著笑意,冷漠而疏離。既不點頭,也沒有搖頭,態度耐人尋味。如果點頭,他最掛念的女人從此安全無虞,但閑閣不會平白無故給人好處,他將被卷入江湖之爭;如果搖頭,就等於與閑閣正式宣戰,一樣避不開江湖之爭。


    他還未弄清楚閑閣最近兩年培養了多少勢力。


    禾先生沒有要求藍烈傾直接給出選擇。對於啟國這位尊貴的侯爺,點到為止即可,威脅隻能起到反作用,隻是誠懇地留下句“請侯爺三思”便告辭。


    他離開後,藍烈傾立刻喚來展欽,遞給他一張圖樣,吩咐他去尋最好的工匠,按圖樣的尺寸打造一把兵刃。


    無論怎麽樣,江湖紛爭是避不開的。不過要拉他藍烈傾趟渾水,也沒那麽容易。


    藍烈傾與當今聖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自小在軍中長大,少年時期就立下赫赫戰功,受封定國大將軍。當今聖上即位時,他因為擁戴有功,受封定國侯,閑居京城,可自由出入皇宮,且得到聖上特許出入不下馬、不解刃。


    表麵上,出征歸來,繳了兵符,他仍然是個沒有實權的閑散侯爺,事實上,是不是真的閑散,沒有人說得清楚。就像數年前,一樣閑散的他接手郭茂懷案後,短短半日間完成大理寺的整肅,神不知鬼不覺地成功轉移眾人視線。這次胡兵入侵,他接任大元帥一職,僅用數日理清軍中情況,沒幾天便揪出內奸,迅速打了場漂亮的翻身仗。眾人眼中,無論他形象如何,有一點是公認的:定國侯藍烈傾,是不能輕易招惹的對象。


    這也是閑閣不惜紆尊和談的重要原因。四年前那次交手,閑閣花了大力氣,卻沒占到半點便宜,不得不對定國侯另眼相看。


    此時在侯府的落霞苑,南宮雪若正在臥室裏間酣睡,根本不知道禾先生的事。十七蹺著腿坐在外間,嗑著瓜子翻閑話冊子。他最近的日子很悠哉,倚仗著定國侯這棵大樹,似乎根本沒有什麽事要操心。名義上他是南宮雪若的專屬侍衛,事實上,這丫頭幾乎一天到晚都在睡覺,十七要做的事非常有限,就是在午膳和晚膳前,吩咐侍女喚她起床,陪定國侯用膳。


    ——啥?問他為什麽不親自去喚?開什麽玩笑,縱然是一起長大的夥伴,她現在可是主子的女人!萬一看到不該看的,他就算有十萬個腦袋都不夠侯爺砍的!


    轉眼到了九月。初秋的天氣分外涼爽。十七在侯府呆不住了,極力忽悠南宮雪若出遊,這樣他也能出去遊玩。南宮雪若呆呆的腦瓜經不起他的忽悠,果然在晚膳的時候向藍烈傾提起。藍烈傾目光涼涼掃過膳席下首的十七,知道是他的意思,倒也沒點破,淡淡說了一句“再等幾日”,勉強算是同意了。


    他沒說具體的日子,南宮雪若亦沒有追問,十七不敢主動去問,隻好耐著性子等。


    數日後,藍烈傾拖著南宮雪若在後院閑逛。她午膳時多吃了一塊甜酥,藍烈傾怕她脹食,便拉她散步消食。十七百無聊賴地遠遠跟著,見展欽托著一個長形的匣子過來。


    展欽對十七散漫的態度很不滿,瞪了他一眼。十七不在乎地聳聳肩,對他的警告置若罔聞。定國侯府哪有這麽容易闖,沒必要時刻保持警惕。展欽微微皺了下眉,不便多說,越過他向藍烈傾屈身:“侯爺,東西到了。”


    藍烈傾頷首,接過他呈的匣子,轉手遞給南宮雪若:“給你的。”


    匣子裏躺著一隻匕首,約一尺來長,鋒刃藏在鞘內。隻一眼,南宮雪若就再也移不開目光。她以前有把一模一樣的匕首,是十三依據她的習慣特意請人設計打造的,用得十分順手,後來被藍烈傾留在積雲寺,偽造她的死亡假象,之後,除了今年五月初藍烈傾遇刺那次,她再沒碰過任何兵器。藍烈傾遇刺的時候,她還趁亂偷偷藏了兩把利刃,全被藍烈傾收走。


    眼前這把匕首,與她之前用的顯然不是同一把。無論式樣還是重量,包括刃上的血槽尺寸,都與她以前的一樣,但顏色更加深沉、隱藏起來更加便利,鋒刃也更加寒氣逼人,吹毛斷發,是極難得的利器。


    定國侯重金定製的兵刃,用的是上好的烏金精鐵,請的是專為軍隊打造兵刃的巧匠,耗費兩個月才打造出來,豈會是凡品。


    南宮雪若奪過匕首,牢牢抱在懷裏,大有“誰敢來搶就咬誰”的氣勢。藍烈傾輕笑:“沒人敢搶,本來就是你的。”


    南宮雪若半信半疑:“真的?”從她進府開始,這個人就不許她觸碰任何兵器,怎麽突然這麽好心?


    藍烈傾向她伸出手,故意逗她:“不喜歡?還我。”


    南宮雪若怕他真的來搶,嚇得倒退一步,把匕首抱得更緊。藍烈傾笑出聲來,抬手重新把她拉進懷裏:“收著吧。”


    片刻後,他悠悠補充了一句:“以後,閑閣就是敵人了。”


    南宮雪若還沉浸在武器的喜悅裏,沒聽到藍烈傾在說什麽。就算聽到了,大概也不懂。


    同時聽到這句話的十七懂了,卻沒放在心上。對他來說,從叛出閑閣的那天起,閑閣就已經是敵人,根本沒什麽好擔心的。


    176年冬的時候,藍烈傾的傳奇終於從坊間淡去,人們津津樂道的是當年叛出閑閣的肖遠歌。聽說他身負各類秘聞,遊走在江湖世家中間。很多人都想殺他,很多人都不敢殺他。隨著肖遠歌集江湖矚目於一身,一度低調的閑閣再次被人們記起。這次,因為有肖遠歌的刻意插手,舊年江湖中的數起死亡案,都被扣到閑閣身上,而且被人們言之鑿鑿。


    可奇怪的是,無論坊間傳聞如何,任憑江湖風雨飄搖,閑閣始終存在,像是背後有什麽勢力在支撐它一般。還有人說閑閣最新的精英殺手已經開始執行任務。


    從侯府離開以後,十三大病一場。肖遠歌沒有說什麽,重金請了名醫,將肖蔚藍留在他身邊照應。十三見到肖蔚藍,倒沒多少意外,這姑娘在閣裏時,看十一的眼神就異常執著,倒不知這兩人何時起的牽絆。他難得露出點笑意:“我是不是應該道句遲到的‘恭喜’?”


    肖蔚藍大大方方地笑,沒有半點羞赧:“有禮金嗎?”


    十三倚著床榻:“有,不過改日才能去取。”


    肖蔚藍掩唇:“原來是位大金主,倒是半點怠慢不得呢。”


    肖遠歌忙著離開,打斷他們的談話:“遲些再聊。蔚藍,這些日子暫先麻煩你照料他。”


    肖蔚藍點頭:“我曉得。”


    肖遠歌轉向十三:“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將養,三個月後到揚州與他會合。關於閑閣的內幕,不知道你挖到多少,根據我的猜測,閑主便是淮陽侯夏靖琪。眼下定國侯藍烈傾聖眷仍在,他不敢有太大舉動,待到明年開春就難說了。”


    十三微怔。


    肖遠歌意味深長:“你應該知道分量。”


    十三倦倦合眼,默了片刻才迴答:“知道。”江湖人最忌諱與朝廷扯上關係,因為不出事便罷,一旦出了事,就是兩股勢力的紛爭。淮陽侯貴為皇親國戚,本就權勢滔天,卻秘密江湖扶持閑閣斂財聚勢,必然有更大的野心。


    坊間傳聞裏,前太子夏靖德並非正常死亡。當時先皇遲遲未立新太子,朝堂裏有不少人推舉的東宮人選便是如今的淮陽侯夏靖琪。大統之位的黨爭一向風雲莫測,待到到先皇薨逝,繼位是眾人並不看好的二皇子夏靖澤。


    如果夏靖琪至今不肯放棄,仍然有所謀劃,所圖已經十分明顯。


    肖遠歌亦不再多說,轉而向肖蔚藍交待:“如果這裏不再安全,那幾處去處都告訴十三也無妨,他可以幫你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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