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前林清墨去洗手間,見杜歡歡正在鏡子前仔細補妝。

    杜歡歡問林清墨她看上去怎麽樣,林清墨說很漂亮。

    杜歡歡身著淺灰色的長款羊絨衫,下麵是黑色緞麵的修身褲,脖子上係著玫紅絲巾,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加之羊絨麵料熨帖的材質,她的身材曲線畢露,多了幾分嫵媚。

    “下班時跟我一起走吧清墨,先去取個蛋糕!”杜歡歡歡悅地說。

    昨天晚上她就告訴了林清墨,叫她今天與她一起去參加佟雨澤的生日宴。

    一開始林清墨是抵觸的,畢竟她和佟雨澤並不認識,何況,杜歡歡醉翁之意,林清墨不想去湊那個熱鬧。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做她的陪襯!

    可杜歡歡非要她去,說就她一個女的在會很尷尬。林清墨本就不善於拒絕人,勉強答應了。

    林清墨上完廁所洗手時,抬頭看看鏡子,鏡子裏的女孩兒也茫然地看著她。

    對自己的外形,她從來沒有個清醒認識。

    有時候心情好,她覺得自己長得還不錯。

    首先身材胖瘦適宜,在南方女孩兒當中算高挑了。拿五官說,杏眼拱眉,眉漆而潤,鼻挺嘴俏,臉型則介於鵝蛋與瓜子型之間。而且,她有著杜歡歡羨慕不已的絕好膚質,雖然條件所限,她隻用得起十元上下的七日香潤膚露,效果卻出奇的好。

    有時候,她又覺得自己的外形太差強人意。

    身材不夠韻致,前不凸後不翹的,眼睛不夠大不夠媚,顯得傻氣有餘……眉毛粗陋了點兒,少些靈氣,鼻梁不夠高挺,嘴唇不夠豐潤,與性感完全不搭邊……而且她的發型實在寡味,像一把剛撈出水的清湯掛麵,全沒有這個年齡段該有的清雅風韻。

    她早上出門時已忘了參加生日宴這事兒,所以穿著上並沒太在意,事實上在不在意對她來說沒多大區別。

    她今天是藍色牛仔褲配毛衣,外加已穿了數年之久的黑色羽絨服。毛衣是紅底雪花混色,腰下有一圈幾何圖形拚貼。實際就是上次杜歡歡吐滿了汙穢之物的那件毛衫,穿她身上略顯鬆垮些。

    往蛋糕店走的路上,林清墨再次遇見了那個薩摩耶男子。

    他們相向而行,林清墨不好裝沒看見,朝他微微點頭,薩摩耶男子卻視而不見(或許真沒看見)。

    這個細節卻沒逃過杜歡歡的眼。

    “那薩摩

    耶狗可真漂亮……咦,你和那人認識?”杜歡歡饒有興趣地問。

    林清墨有些尷尬,沒吭聲。

    “那人像是個富二代!”杜歡歡又說。

    “富二代?為什麽象?”

    “看他衣品呀!”杜歡歡迴頭看一眼薩摩耶男子的背影說,“那件風衣,知道什麽牌子的嗎?巴寶莉!”

    “巴寶莉?我不知道,很貴嗎?”

    “這件藍色風衣……少說上萬吧……看他那麽年輕,不是富二代是什麽?小白領可買不起!”

    林清墨忍不住也迴頭看了一眼,隻看見個清瘦背影。那件風衣的確有型有款,可是一萬多買件衣服穿,對她來說是不可想象的事!

    “晚上在哪兒吃飯?”取好蛋糕,林清墨幫杜歡歡提上,問。

    杜歡歡悵然若失地歎了一聲,說:“就這點兒我不大滿意……佟雨澤似乎有點兒摳!”

    “怎麽了?”

    “一開始他不願意辦生日宴,黎灝好說歹說他才同意與大家聚,又說就在家聚,黎灝說大家想湊分子去豪生搓一頓,他非不肯,後來總算同意出來了,定的是大鴨梨,物美旁的那個!”

    “大鴨梨挺好的呀!”林清墨說。她在大鴨梨吃過一次烤鴨,也是蹭的杜歡歡的。

    杜歡歡白她一眼,斥說真沒見過世麵。

    飯店大堂裏亂哄哄的,林清墨跟著杜歡歡進了一個包間。

    包間裏已坐了些人,那些人大多數林清墨上次見過。

    黎灝先站起來,向杜歡歡和她招手。他右手邊有個空位,左側則坐著一位正低頭看手機的年輕男士,那男士左手邊也沒人。

    林清墨有些猶疑,她不知道自己該坐哪裏。按說杜歡歡名義上是黎灝的女朋友,自然該挨著黎灝,可林清墨心知肚明,杜歡歡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而且她猜測挨著黎灝的那位男士就是今晚的“沛公”佟雨澤。

    杜歡歡走過黎灝背後,朝那位男士左側的空位走去,邊走邊嬌憨地說:“呀,我今天可得挨著壽星佬兒坐,沾沾喜氣!”

    那男士站起來,麵色從容地攔住杜歡歡,笑著說:“不行,你理當挨著黎灝。”他語氣平和,卻很堅定。杜歡歡有些掛不住臉,臉騰地紅了。她隻好不情不願地走到黎灝旁邊,黎灝殷勤地站起來,幫她拉開椅子。

    佟雨澤默默地看著林清墨。

    四目相對的一

    刹,林清墨有種瞬間觸電的感覺。她覺出了一絲熟悉的溫情……那兩道濃濃的一字眉,還有幽邃的眼……那抹淡然馨香的笑意……

    佟雨澤向她點頭示意。

    她慢慢走過去,若有所思的樣子。這種形態假飾出一種意外的從容,給她平添了一股從不曾有過的優雅。

    佟雨澤禮貌地站起來,退後半步,幫她拉開椅子,待她坐下,他也坐下。

    大概就三十秒,從林清墨繞著餐桌轉了半圈走到佟雨澤身後,這個過程中她一直在腦子裏搜索……

    那瞬間的感覺,仿佛十年前遇到航……他的五官也依稀有航的影子,隻是航的麵容更圓潤些,皮膚更為白皙,眼睛更為清澈,而佟雨澤麵部更具輪廓,要瘦削些,肌膚是淺淺的麥色,眼神也更為深邃。

    林清墨耳廓泛紅,側頭輕輕說了聲生日快樂,說沒買禮物不好意思。

    佟雨澤淡淡一笑,神態卻似乎有些冷漠。

    林清墨幾乎在瞬間就否定了自己剛才的“臆想”。

    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可笑,或許因思念成疾,她屢屢把毫不相幹的人幻想成了航。前一段時間是那個街口邂逅的薩摩耶男子,今天是這個素昧平生的佟雨澤。

    這偌大個世界裏,就算與航年齡相當的青年男子,就算隻在中國,恐怕也有千萬。人的臉上就那幾個器官,以器官的形狀大小布局來辨識一個人,難保有看上去相像的。

    她覺得一定是自己魔怔了!

    薩摩耶男子隻是薩摩耶男子,佟雨澤隻是佟雨澤!

    而航隻有一個!

    這次她不得不讚賞杜歡歡的眼光。

    如果僅拿外形評判,佟雨澤的確出類拔萃。他身形峻拔,眉眼裏蘊著一股子堅韌,幽邃的眼讓人迷失。他鼻挺如峰,唇吻如廓,下巴堅毅,黑發如炬,倔強地挺立著。

    林清墨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他的側影實在有些像航……而且那濃濃的一字眉,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令她不得不想起航來。

    她心不在焉地吃著東西,聽大家東一句西一句聊天。

    杜歡歡可謂盡態極妍,可佟雨澤卻視若無睹。

    一開始,杜歡歡還有些放不開。

    上次在豪生醉酒讓她顏麵盡失,她告誡自己今晚無論如何要收斂些,畢竟有她仰慕的人在。可是有人開始敬酒了,佟雨澤也象征性地敬了各位,她便有些收不住

    了。

    杜歡歡好酒,這與她的家族基因有關。她祖父和父親都是習武之人,可都嗜酒如命,不知這與她家世代開酒廠有沒有關係。反正她雖是女流,卻也喜歡杯中物。

    而且嗜酒的人都有一個通病,喜歡起哄,勸酒,更喜歡被別人勸酒。因為這桌的男士都好健身,大多數人對酒都是點到為止,並無癮,就杜歡歡一個人較真。她先是圍著桌子敬大夥兒一圈,然後開始自斟自飲。

    佟雨澤話出奇的少,在所有男士中算最穩重的一位。大家似乎都有些敬畏他,稱他老大。

    有時候他的眼睛裏像結著一層薄冰,冷漠而威嚴。

    林清墨因為有薩摩耶男子的經驗在先,自是不敢再冒然地把他與航牽扯起來,可思想卻不聽使喚,她側頭看他時總是出現奇怪的幻象,覺得航就在她的身邊。

    對於愛情,她知之不多。

    她向往過,無奈十年前那次偶遇在她心裏立了一個出類拔萃的標杆。

    算起來航現在也三十歲左右了,正常情況下應已成婚,也就是說,即便老天眷顧她讓她有機會在茫茫人海裏再次碰到他,他們也多半是有緣無分。

    可就那麽奇怪,她始終放不下航。

    有時候想他想得多了,她會覺得印象裏那個形象變得越來越模糊,隻有一雙炯炯的眼睛真真切切地在看著她,是那般溫情,泉水一樣明澈。

    杜歡歡又喝醉了。

    佟雨澤叫黎灝送她。走出大鴨梨後大家四散開去。

    佟雨澤覺察到林清墨在他身後,迴頭問她住哪兒。她便說自己和杜歡歡是室友。

    他遂放慢腳步,與她並肩而行,她感覺有些局促。

    很奇怪,這個男人讓她感覺心慌!可是,又有絲絲的向往!十年來,他是第一個。

    款款地走到岔路口,佟雨澤站定,等林清墨往前走,然後他跟上她。

    “佟大哥,您住得遠嗎?”

    佟雨澤沒應她,卻說:“走吧,我送送你!”

    “沒事兒的,黎灝和歡歡在後麵。”林清墨迴頭看看說。黎灝和杜歡歡已落在了後麵很遠。

    “你是杜歡歡老鄉?”

    “不,不是,我四川人。”

    “哦……”

    “佟大哥呢?”

    “我啊,九頭鳥!”佟雨澤自嘲地道,“湖北佬!”

    林清墨哧地笑了,不解地問:“為什麽說湖北人是九頭鳥?”

    “這我也不清楚,有說是指湖北人聰明或者狡猾的,有說是指湖北人生命力旺盛的,也有說是指湖北人不同心同德愛窩裏鬥的……”

    “佟大哥是哪種?”林清墨笑著問。

    “不知道啊……我想我算不上聰明,也不狡猾,生命力強不強不好說,而且我周圍鮮少有湖北人,能跟誰鬥呢?”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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