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墨聞言氣消了些,低著頭嘀咕道:“我才不是那樣的人!”

    女人再裂開猩紅的嘴笑了笑,白牙上沾染了些口紅。

    林清墨其實有些動心,雖然當保姆不是最理想的工作,但總比發小廣告被城管攆來攆去東躲西藏好。何況那都是些什麽小廣告啊,不是酒吧招男女公關就是江湖術士治療不孕不育,或者包治梅毒等髒病什麽的。

    有的人還好,接過去一看是那種廣告隨手扔垃圾桶裏了事,有些人則會厭惡地瞪著她,仿佛她是不潔之物,是這個城市私隱部位的梅毒。

    林清墨呐呐地問做保姆工資多少,那女人說包吃包住一個月一千,還說吃住不用花錢不說,女主人還很慷慨,不穿的衣服可以任她選,這樣她的工資基本都能存下來。

    林清墨胸無城府的一麵便顯露了出來,急不可賴地想跟著那女人走。

    來深圳後這十多天,她的活動範圍其實很小,一是想找份兒穩定的事做沒時間到處逛,另一方麵也怕花錢,即便買公共汽車票對她來說也是一筆開銷啊。所以,跟著那東北女人倒了幾次車,她便完全迷失了。

    下了車過了一個路口,東北女人說快到了。其時路邊正好有個肯德基快餐店,林清墨肚子餓得咕咕叫,小孩子一樣貪婪地向那個快餐店行注目禮,腦袋都快扭到了脖子後。東北女人走在她前邊,側頭看時正好從快餐店的玻璃門裏窺見了她的饞樣。

    “小妹妹,是不是餓了?”東北女人問。

    “我還沒吃午飯!”林清墨顧不得矜持了,老實答道,說完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地捋了捋頭發。

    東北女人努努嘴說:“進去吃點兒吧,姐姐請你!”

    林清墨實在餓得慌,餓的意誌完全占了上風,尊嚴不戰而潰。她顫著手推開重重的玻璃門,傻傻地站在快餐店中央。長這麽大,她還是第一次進洋快餐店兒,雖然成都也有肯德基麥當勞,但她很少有機會去到成都,再說了,即便去了也沒錢吃呀。

    東北女人懶得征求她的意見,直接為她買了辣雞腿漢堡套餐。

    林清墨餓得視線渙散,忙碌的服務員在她眼睛裏變成了重影。她懈怠地猛地坐在椅子上,也想不起去洗洗手,抓起漢堡就往嘴裏塞。

    東北女人若有所思地看著這狼吞虎咽的女孩兒,眉頭似乎輕輕地鎖了鎖,然後又瞬間釋然,恢複了原樣。

    吃飽喝足,林清墨方意識到自己太過失態

    ,她不好意思地向東北女人笑笑,紅著臉說:“姐姐,等我掙錢了一定還你,多少錢?”

    東北女人不以為然地笑笑,搖搖頭,示意她起身跟她走。

    又過了大概一刻鍾,東北女人帶著她進了一個破舊的居民區。

    “在這兒當保姆?”林清墨四下裏望了望問。

    東北女人以為她嫌這兒破敗,敷衍道:“今天先在這邊住下,晚上帶你去見雇主,你先休息休息。”

    林清墨便不多問,跟著那女人爬上了一棟樓的五層。可能這幾天餓得體虛,她虛汗直流。

    東北女人從手提包裏拿出滴瀝當啷的一大串鑰匙,挑了半天挑出一把鑰匙開門,卻沒能打開,她弓起手指敲了敲,沒聽見有人應,於是繼續找鑰匙,第三次終於打開了門。

    屋裏有些昏暗。林清墨漸漸適應了看清了裏邊的擺設。很陳舊,很簡陋。

    客廳四圍都是門,她沒數清共有幾道。

    東北女人把她帶進一間小屋,說你可以睡會兒,晚飯會有人叫你吃。

    “姐姐,什麽時候去見雇主?”林清墨心急地問。

    “等著吧,我會來叫你!”東北女人說著爬上床,從頭頂吊櫃裏取出一個紙袋子扔給她,說:“休息好了把這裙子換上,再化化妝,別讓人覺著咱們這麽寒磣!”

    林清墨沒好意思當她麵打開袋子,點點頭。

    “還有,別出門,別亂跑,小姑娘家家的不安全!”

    她再點頭,此刻她對這個東北姐姐要給她介紹的保姆工作深信不疑。

    東北女人說完出去了,並給她掩上門。林清墨聽見她在客廳裏喊:“航,幫我照應下,很金貴的,出事兒了我可找你!”

    林清墨先是聽見一聲模糊的迴應,然後又聽見門哐當一聲。她猶豫了下打開房門,探出頭,看半天才發現一道門裏有隱隱的燈光,還聽得見嘩嘩的水聲。她猜是那個叫航的人正在沐浴。她想自己好久沒機會洗澡了,等會兒也得去衝一衝。

    她把一包東西從那個紙袋子裏拿出來,抖開看,是一件藕荷色連衫裙,她站直了比試了下,沒舍得立馬穿,因為身上有濃烈的汗臭。

    紙袋裏還有口紅、眼影、粉底之類的化妝品。

    她以前不知道化妝品這玩意兒,林清英上大學後,放假時帶迴家一些,她偷偷地用過,用過後就罵林清英妖精。

    她小心

    翼翼地把那包東西收起來,放到床頭,然後四仰八叉地躺下,又爬起來新奇地看看窗外,看不出什麽章程。這兒的環境亂糟糟的,象典型的城中村。她複又躺下,或許是飯碗突然有了著落,一放鬆很快就睡迷糊了。

    一覺醒來已經入夜。林清墨揉揉眼睛,才想起來自己今天撞了大運,遇到了貴人。她看看手腕上的電子表,已是七點。

    她覺得肚子餓了,起床,然後小心翼翼地開門。客廳開著燈,可沒見人。

    她想了想,從尼龍布包裏找出內褲及胸罩,還有圓領衫,短褲,打算去洗個澡。

    剛出房間,便聽見吱呀一聲,一扇門徐徐打開,一個聲音問:“餓了嗎?”

    那個聲音真是好聽,如叩罄玉,溫潤而清朗。林清墨忍不住轉頭去看聲音的主人,她第一次見到那麽高大的男子。

    站在那兒的是個年輕哥哥,個子大概有一米八五,穿著紅格子短褲,黑色背心,麵朝她,因為燈光昏暗的緣故,她看不清他的五官,但隱約覺得他皮膚白皙,體魄健美。

    林清墨頓了頓,意識到那位男子是在問自己,答非所問地說:“我想洗澡!”

    “哦……”男子伸手拉了一下牆上的細繩,一根長長的日光燈管亮了,且越來越亮。林清墨側著頭,那位哥哥衝她溫和地笑笑,眼神特別親切。

    “你是不是叫航?”林清墨怯怯地問。

    “不是……啊……不過,就這樣叫吧……”航不自然地笑笑,嘟噥著說。他大跨幾步,上前打開一扇門說:“這是洗手間,我教你開熱水……”然後示意林清墨進去,告訴她怎麽調水溫。

    洗手間空間狹窄,航站在裏邊“遮天蔽日”,擋住了所有光線,林清墨在他身後什麽也看不見,但還是咿咿呀呀應著。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覺得這位男子就象一個兄長,盡管她對那種感覺極其陌生。

    航說完了一轉身,林清墨頓時覺得自己被籠在了他漫湧的體溫裏。她下意識地退後半步,然後抬起頭。她看見了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像兩汪深邃的湖,卻是那麽溫情脈脈。她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

    航頓了一下,側過身子走出洗手間,在她身後說:“先洗吧,洗好了出來吃飯!”

    林清墨在洗手間裏磨蹭了老半天,把身上的積垢清除得一幹二淨。她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樣子實在太糟了,甚至懷疑那位航哥哥是不是已聞到了她身上的酸餿味,她後悔自己沒站得離他遠點

    兒,實在是太糟了!

    她穿好衣服出來,躡手躡腳地走迴小房間,捂著臉差點兒沒把自己羞死。

    過了一會兒,航在外邊敲門,問她好了沒有,她隻好說好了,然後開門低頭出去。

    航把盒飯一一擺在桌上,叫她過去坐。“吃盒飯,可以嗎?”他溫和地問她。

    林清墨點點頭。心想,隻要不餓肚子就行,盒飯對她來說已算奢侈品了。

    她施施然走過去坐下,臉紅得如三月裏的桃花。她不敢抬頭看對麵那雙炯炯的星目。

    “你叫什麽名字?”

    “清墨,林清墨……”

    “清墨,多吃點兒,不夠我屋子裏還有些水果,也有方便麵……清墨……是哪兩個字?”

    “清風淡墨,墨水的墨……”林清墨訕笑著看看對麵那人,問,“你叫航?航行的航?”

    “啊……就那樣叫吧!”那人突然低下頭,聲音黯然了些,然後又抬頭問她,“你四川來的?”

    林清墨詫異地看著他,點點頭:“對呀,你怎麽知道?”

    “你的口音!”航粲然一笑,道。

    “你呢,航哥哥?”

    “我家湖北的……你吃,別涼了……”

    林清墨邊吃邊琢磨,這個哥哥看上去好年輕,可能也就二十歲,不知道他與那個東北姐姐是什麽關係。

    “你多大了?來深圳做什麽?”航似是不經意地問。

    “十六了……”林清墨脫口而出,突然忘記了自己下午才告訴過東北姐姐她已十八歲,這個哥哥讓她一下子失去了戒心,想不起該撒謊,“沒考上重點高中,我爸要我跟他種菜,我不想!”

    “深圳很危險知不知道?特別對你們小女孩兒來說!”航說著皺了皺眉,卻並不看她,筷子胡亂地扒拉著米粒。

    林清墨想到下午來找自己的那個中年男子,覺得那人特像電影裏看過的黑社會。她如釋重負地道:“是啊,幸好遇到了東北姐姐!”

    “東北姐姐?”他抬頭快速地掃她一眼,問,“你是說阿秋?你知道她幹什麽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多更一章,求大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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