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黛君找來的醫生很快幫鍾亦可初步清理了傷口,但因為她不是專業的外科醫生,叮囑鍾亦可要盡快到外科進一步處理,而且要打過預防破傷風的針才保險。


    謝過醫生,柳黛君便立刻向鍾亦可要佟佑安的電話,鍾亦可笑著拒絕了。把她送到這裏後,佟佑安就離開了,她不想今晚再去打擾他,而且最主要的是,她今晚太狼狽,她不想讓他總是看見她狼狽的模樣。


    但是,她當然不會原諒姚望,也沒打算就這樣算了。


    她和柳黛君簡單解釋了一下,柳黛君雖是一臉的半信半疑,卻也沒有固執堅持。兩人一起去了她的房間,鍾亦可看到了她那睡的正香的小公主。


    小小的嬰兒床裏,小小的一個粉人兒,正握著小小的拳頭,抿著小嘴兒,蜷著小腿兒,唿唿大睡。


    鍾亦可在看見小寶貝的那一刹那,心莫名的狂跳了幾下。


    這一幕畫麵竟讓她覺得似曾相識,在看見小嬰兒的那一瞬,她的腦子裏竟然不受控製的嗡嗡響了幾下……


    不知是在電視劇裏,還是在她已經記不清的什麽場景裏,她似乎也有這樣近距離的見過這樣漂亮白皙粉嫩嬌弱的一個小人兒……


    可她想不起來了……


    她用輕柔的不能再輕柔的聲音,輕輕的說道,“小寶貝,小公主,幹媽來看你了。對不起哦,今天幹媽沒有準備禮物,下次一定給你補上好不好?”


    一旁的柳黛君已經紅了眼眶。


    鍾亦可低聲問道,“怎麽會早產?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嗎?還有,冷子赫怎麽不在?”


    柳黛君搖搖頭,“一言難盡,你先去把你的傷口處理好,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聊。”


    “我不急,我隻是放心不下你,告訴我實話,你和冷子赫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真的沒有。”柳黛君擦著眼角。


    一旁的柳媽媽輕輕的歎了口氣。


    鍾亦可心頭的不安更重,“為什麽不見冷家的人?冷子赫能有什麽重要的事,在這種時候都不能陪在你身邊?”


    柳黛君牽唇笑了笑,“公婆有個多年不見的朋友迴國來,子赫也跟著一起去陪他們一家了,這不是碰巧的事嘛。再說我和寶寶現在都很好,我沒道理拴著子赫,讓他寸步不離守著我。”


    鍾亦可依然覺得哪裏不對勁,可是卻又不知從哪問起,柳黛君又說道,“寶寶的名字叫惜君,是子赫取的,他雖然不能過來陪我們,但每天都會和我視頻通話,他也並沒有因為我生的是女兒不是兒子而不愛這個孩子不愛我,這就足夠了。”


    鍾亦可忍不住問道,“你在說什麽啊黛君,女兒和兒子都一樣,他愛他的女兒明明是很正常的事,你怎麽還一副感恩戴德的口吻?”


    柳黛君沒開口,柳媽媽低低說道,“他們冷家是大戶人家,冷子赫幾代單傳,所以在人家眼裏,我們黛君生了個女孩,當然不稱他們的心。”


    鍾亦可立刻明白了幾分,想起兩人的婚事曾經遭到過冷子赫父母的反對,最終是迫於冷子赫的堅決態度才妥協,料想這迴定是要找理由為難黛君了吧。


    她一直以為柳黛君的公婆看在冷子赫的麵子上,會是真心待她,眼下聽柳媽媽的意思,產後的黛君不定暗地裏吞下過多少苦水。


    看著柳黛君那張美麗卻格外憔悴的臉,她心疼的厲害,不由輕聲說道,“隻要冷子赫對你好就夠了,其他的你都別在意,養好身體,過幾年再生個兒子就是。”


    柳媽媽立刻說道,“不可能!我們黛君可不是他們冷家的生育工具!黛君身體一向弱,生這一個孩子就已經是鬼門關走一遭,別管男孩女孩都是我們的寶,一個就足夠!我是不可能讓我的黛君再冒著生命危險去給他們生孩子!他們幾代單傳我不管,我可隻有一個黛君!我不能讓我的孩子有危險!”


    柳媽媽的容貌和氣質都非常好,說話從來都是溫和輕柔的,鍾亦可還從沒見過她這樣怒氣衝衝的樣子。這樣的柳媽媽讓她意外,卻也讓她感動到心頭發苦。


    每個孩子都是母親的心頭肉啊,每個孩子的身後都有一個看似柔弱實則剛強到不懼一切的母親保護著……


    隻除了她鍾亦可……


    “媽,別說了,消消氣。”柳黛君輕聲安慰著。鍾亦可也連忙坐到柳媽媽的身旁,輕聲的替冷子赫說著好話,寬著她的心。


    忽然電話響了起來。鍾亦可怕吵到寶寶,立刻去包裏翻手機,結果傷手疼的她忍不住“嘶”了一聲,柳黛君見狀果斷上前幫她接起了電話。


    柳黛君還不等開口,對方就說道,“你有東西落在我車上了,我怕你迴劇組要用到,我現在迴醫院了,你下來一趟。”


    柳黛君又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沒有把電話遞給鍾亦可,反而直接說道,“佟總你好,我是亦可的朋友,亦可受傷了,麻煩你上來接她好嗎?”


    那邊的佟佑安愣了愣,很快便應了下來。


    掛斷電話,柳黛君拉著鍾亦可,“走,我跟你去找佟佑安!”


    鍾亦可沒想到佟佑安竟會折迴醫院給她送東西,她本不想讓他看見她這副狼狽的樣子,眼下看來是躲不過了。


    她被柳黛君拽著進了電梯,剛到急診大廳,就看見了從外麵大步走來的佟佑安。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讓本就冷峻的他看上去更加的沉穩高遠。鍾亦可靜靜的看著向她走近的他,思緒在那一瞬間,似乎有些斷裂。


    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錯覺,似乎眼前這個高大的讓她不得不仰望的男人,是那麽的熟悉。她好像已經認識了他很久,崇拜了他很久,喜歡了他很久,久到他已經凝成了她血肉的一部分,讓她生不能忘,死不忍棄……


    可她完全不知,這種異樣的悸動和怪異的感覺從何而來。


    即使是在她和姚望感情最好的時候,她對姚望也沒有生出過這樣的感覺……


    “你的手,怎麽迴事?”


    鍾亦可的目光還處於茫然而毫無聚焦的狀態中,佟佑安已經站到了她身前。她倏然迴神,低頭看著手上的白紗,雲淡風輕的說道,“偶遇了姚望,被他所傷。既然佟總碰巧看見了,我就想讓佟總替我討個公道。”


    姚望二字讓佟佑安不露聲色的蹙了下眉,“他在哪兒?”


    看到他如此言簡意賅的堅定,柳黛君開了口,“我去急診室看看,他們走了沒有。”


    料想那鍾勝藍應該會被醫生留下靜臥一些時候才能離開,柳黛君快速跑了進去。


    隻剩佟佑安和鍾亦可兩人時,佟佑安輕輕拿起她的手,“怎麽傷的?很嚴重?”


    “鍾勝藍故意摔倒,姚望認定我要害他的孩子,對我連踢帶打,藥瓶子砸在我身上落地碎裂,我的手按在了玻璃碴上。”


    鍾亦可平靜的描述著當時的情景。


    她忽然發現,當時那足以讓她崩潰的天昏地暗裏,她除了身上的疼痛,心裏除了憤怒,竟沒有一絲的恨意。


    當你對一個人連恨都懶得恨的時候,他在你心裏就真的狗屁不是了。


    不過,不恨,不代表不需要討迴公道。


    這是兩碼事。


    佟佑安扯出一抹冷笑,“這個姚望,很不錯,看來上次的警告還不夠。”他拉著鍾亦可走向急診室的方向,忽然側頭問道,“這次,佟太太不會再替他求情吧?”


    鍾亦可果斷搖頭,“不會。”


    “好,一會去車裏等我。”佟佑安淡淡說道。


    鍾亦可疑惑的看了看他,“你,不需要打電話叫人嗎?”


    “怎麽,佟太太覺得我連一個姚望都搞不定?”


    “不是,我是怕髒了你的手。”


    “為了佟太太,我不嫌髒。”佟佑安笑了笑,又道,“不兌現我的承諾,失信於佟太太,佟太太不是白嫁給我了嗎?”


    果然是為了那個承諾啊……


    鍾亦可掩下心頭難言的失落,淡淡笑著,“那我就先謝謝佟總了。”


    佟佑安沒再說話,而是鬆開她的手,快步向裏走去。剛好柳黛君從一個拐角跑過來,輕聲說道,“他們在第5診室。”


    佟佑安點點頭,便徑自走了過去。


    他敲了敲門,然後把門推開,“姚望,跟我出來一下。”


    他的聲音平淡,臉上看不出表情,但是卻有一種讓人無端生畏的氣場。


    姚望顯然沒料到有人找他,而且他一眼就認出眼前之人正是上次在錦繡溫泉害得他顏麵掃地飽受皮肉之苦的那個姓關的同夥!


    那姓關的他惹不起,所以他這口惡氣一直苦苦憋著撒不出來,眼下看見這個男人,他根本顧不得去考慮下他是不是能惹得起,一心隻想著給自己出口氣……


    姚望看了一眼正睡著的鍾勝藍,動作輕緩的站了起來,腳步刻意放輕的走到了門口,帶上了門。


    “喲,這就找幫手來了。”他乜了鍾亦可一眼,冷笑著,“幸運的是我的孩子沒事,不然今天你死定了,找誰也沒用。”


    鍾亦可沒說話,佟佑安卻把手搭在了姚望的肩上,一副老大罩著小兄弟的樣子,“我覺得你應該先向她道個歉,不管發生什麽,男人打女人總歸是不對的,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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