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不知道那個八年前尚且理智的女人是否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當時衛熙作為你的副手直接參與到了案件的處理中,整個過程除了你就是她了解的最清楚,最透徹。所以,我們有立場懷疑。”


    那麽這樣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從衛熙作為a市軍區的交流學習人員被派遣過來,到後來無論如何軍辦這邊總是卡著一道將她留下,無論發生什麽權衡之下都對她基本沒有處置就可以看出來,原來早就開始懷疑和調查了啊。


    “我呢?”齊宣輕飄飄的反問。


    “當然也是有懷疑的,畢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有嫌疑的對象,不是嗎?”


    當年的案子國家有多重視他知道,一旦跟這個案子有牽扯並且持續這麽多年,釀成了這麽一個後果,恐怕後果不是單單的一個嚴重就能形容的。


    如果真的是齊宣或者衛熙從中作梗,導致當年未能斬草除根,那麽迎接他們的將是更嚴格的審判。


    普通人有普通人犯錯時的處理機構,那麽軍人也有軍人該去的地方。


    “所以您說的文件就是這個?”


    懷疑他當年故意手下留情或者故意放過案件嫌疑人?


    賀欽點點頭,補充道:“對方這幾年已經在動手了,你小子命大躲過了一次又一次。”


    “您都說他們對我下手了,我要是當年幫了他們,現在能被他們追殺?”


    這邏輯講不通啊,怎麽說也不是這麽個道理不是?如此說來也就隻有那麽一個人了。


    “說不定是苦肉計呢?”


    “……”齊宣撇撇唇:“我還沒那麽有魄力,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一次沒玩好交代了怎麽辦?”


    太危險,太沒有把握,他不會去走這樣一步險棋。


    等等,賀欽現在的意思是什麽?


    “您從一開始各種彎彎繞讓我接受這麽個事兒,為的就是用我這樣的處境搞這麽一招引蛇出洞?”


    軍辦這邊將他關起來,給那邊足夠的時間打探消息將軍辦這邊的做法和懷疑轉達,一步步從被動的局麵轉化為主動,牽著對方的一舉一動,看起來像是自己的做法完全暴露,實則是故意為之?


    若是他齊宣都被軍辦懷疑了,內部展開調查,整不好再也出不來了,人身自由絕對管製,這對對方而言絕不是好消息。


    齊宣無法自由活動,就意味著他們若是想動手難度將會大大增加。


    賀欽點點頭又搖搖頭:“衛熙對你的心思重,如果當年那件事真是她的參與,此刻你若是出事,她不會袖手旁觀。”


    若衛熙想要幫齊宣撇清幹係,踏出軍辦,那麽這樣的想法勢必會正中對方下懷。


    隻要對方有動作,會動手,那麽他們就有機會一舉拿下。


    “你們懷疑衛熙和那邊還有聯係?”


    “疑點太多,不得不懷疑。”也別是衛熙來了b市後行動軌跡發生了變化,甚至有時候會在監控排布緊密的情況下消失不見最後又堂而皇之的出現。


    比如,上次從醫院消失。


    當年的事情至今時間跨度太大,涉案人員較多,若是一切從頭查氣無疑是一項巨大的工程量,況且現在他們隻是持懷疑態度,根本沒有辦法申請徹查。


    以防打草驚蛇,隻能采取迂迴的辦法。


    齊宣冷笑一聲,本應是軍人做派,如今卻活生生演了一出宮心計,如此大費周折,他還要竭力配合。


    “晉琰。”賀欽微微蹙眉也知道他心底不悅,倒也沒說什麽,隻是拿出了一把袖珍的槍:“拿著。”


    “別介啊,您整這麽一出搞得我心裏怪沒底的。”


    槍這種東西用好了就是防身武器,用不好就相當於自殺。


    “行了,你小子別跟我貧了。”誰說心裏沒底他都信,就是眼前這位怎麽說他都不信,指不定那腦子都轉了上百圈了,各種萬全的策略都想好了:“當年那幫人有多窮兇極惡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吧?別把命不當迴事。”


    窮兇極惡嗎?齊宣眸色微顫,這世界上窮兇極惡分兩種人,第一種不顧自己生命安全,用命拚的人,蠻橫無腦,可第二種恰恰相反,他會利用任何身邊可以利用的東西,包括人,用別人的性命護自己周全。


    就像是在遊樂場那一次,那個小姑娘足以成為齊宣這一生無法贖去的愧疚。


    “我有多惜命,您不知道?”半晌,齊宣斂了眸色,挑眉拿過槍細細打量,恩,做工真精致,就是不知道使著怎麽樣。


    “那就好。”人有時候對為自己想想也不是什麽壞事。


    “成了。”齊宣收好槍,抬眸看他:“您準備什麽時候把我放出去?”


    既然一切都說明白了,一切都清楚了,事情的起因經過,他也都熟知了,計劃也該開始了吧。


    賀欽沉默片刻,輕歎一聲:“晉琰,踏出這裏你可就危險了。”


    其實在哪裏能不危險呢?好像對於齊宣而言,都一樣吧。


    墨色的眸子微頓,擱置在桌上的手指微滯:“比在這十幾平的禁閉室裏自在一些,你是不知道,這幾天我有多無聊,和世界都脫節了。”


    “行,我迴去商議一下,尋個合適的理由,你再委屈一下。”


    賀欽定定的看了一會兒齊宣,確定無事之後這才轉身準備離開,一隻腳剛踏出禁閉室的門就被身後的人喊住了,轉身看去齊宣唇角微動卻再沒出聲。


    “放心,會有人護著。”


    齊宣像是鬆了一口氣,唇角含笑道了聲:“謝謝。”


    在這樣的情況下,無非是擔心身邊人的安全有無保障罷了,齊宣放在心尖上的人除了那個小姑娘還能有誰?


    國家從不會虧待那些為國家安危和人民安全做事的人,若是總覺得國家虧待於你,那麽就去想想,自己又為國家付出過什麽?


    這個社會太浮躁,這個環境太混沌,甚至有時候連人的思想都變幻莫測。


    擺正自己的姿態和心思才最重要。


    ——————————————


    “姚雪!五床病人病情反複,必須馬上手術,跟進!”魏忻然一通電話打的正準備下班的姚雪措手不及,掛了電話就往手術室跑。


    事發突然,人命關天,姚雪來不及顧及太多,一頭撞到了對麵走來的兩人。


    匆忙道歉,抬眸才愣了一下,怎麽是她?一身病號服,難不成在市醫院住院?


    姚雪沒有時間細想轉身朝手術室跑去,事情緊急程度她還是知道的,孰輕孰重凡事都要有個先後順序才行。


    “沒事吧?”儲離扶住衛熙,驀地抬頭除了看到有些擁擠的走廊裏一道快步跑走的白色背影再無其他。


    “我沒事。”衛熙微斂眸光,不動聲色同儲離拉開了距離,徑自朝住院部走去。


    儲離指間微頓,眸底劃過一絲失望,倒也沒有停留太久:“這次結束了就迴a市吧。”


    “是李少帥的安排嗎?”前麵的人腳步微滯,淡淡發問。


    “還是不願意走嗎?”這樣的迴答早已經料到了,可是再次親耳聽到衛熙表達出這樣的意願心口還是忍不住發悶。


    半晌,空氣靜默到了極致,以為她不會開口的時候,卻看到衛熙轉過了身子,靜靜地看著他:“儲離,你該知道的……”


    “我該知道什麽?”知道你有多麽的一往情深?知道你心心念念的人如今根本沒有將你放在心上,還是你的眼裏心裏根本就不曾有過我?


    最大的殘忍不過如此。


    “對不起,我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不是故意要傷害到你,但是……”


    就是這麽無意之間,在傷害自己的同時也影響到了你。


    眼睜睜看著自己所愛之人為了其他男人做出犧牲,傻事,那該是怎樣一種揪心的疼痛,就像是她每每看到齊宣為了姚雪百般退讓,滿眸寵溺時一般,心底那股火夾雜著濃濃的嫉恨不由得燒起來,以至於越燒越旺,無法自控。


    一次又一次做出荒唐的事情,有時迴想起來連自己都會驚詫。


    麵對衛熙少有的慌亂眸色,儲離淡淡勾唇:“你一直都知道,對嗎?”


    話音一落,衛熙卻愣在了原地。


    這麽多年,兩人之間的相處最親密不過隻是朋友罷了。


    你不說,我便絕口不提,不去可以尋那一份避免不了的尷尬,默契的不去討論有關感情的任何事情,那道界限誰也不想主動逾越。


    可是自從來了b市,衛熙的變化十分明顯,從看到齊宣的第一眼起,好像埋藏了多年的某些東西在一瞬間又開始萌發生機,迅速生長,以至於儲離無奈之下隻能狠狠壓抑著自己的那顆心,去撫慰她。


    “既然如此,為什麽在受傷的時候不轉頭看看你身後?”


    非得一個勁的拚命往前飛奔,直到頭破血流都不知一個轉身,身後有那樣一劑良藥嗎?


    他就那麽那麽的好,讓你為了他連性命都可以豁出去當做賭他存著一絲心疼甚至是憐憫的籌碼嗎?


    衛熙,你何時變成了這幅模樣?


    “你知道,我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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