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林在抵達溯憶之界的第一時間就用神識掃了一遍世界,他位格高於納波爾一個層次,精神力的蔓延沒有給她產生負麵的影響,但也沒有發現舒茉在哪裏。


    這很不正常,舒茉似乎完全消失了。


    埃爾貢曾說舒茉似乎聽到了什麽唿喚,旋即便像失了神一樣,渾渾噩噩著走進記憶深處。


    格雷森有出手阻攔,卻沒能成功攔下,舒茉一眨眼就消失了。


    埃爾貢一邊追尋舒茉的蹤跡,一邊尋找霧神的本尊,然後被疑似卡恩的人造神一拳打成了重傷。


    現在十一人造神都被斬掉,舒茉仍然沒有出現。


    “舒茉?我不認識,但……有點耳熟。”納波爾淺皺了一下眉頭,有因為這個可愛的名字而觸動,記憶中卻並沒有關於舒茉的形象。


    也因為聽到了舒茉的名字,她忽略了夜林的另外一半問題……你知道自己在做夢麽?


    無垠的虛空中還殘留著十一位人造神隕落後的金色餘暉,一片一片的模樣像是黃昏被割裂。


    崩壞的神國克裏米特已經化為廢墟,幾乎所有居民都已經死去,不再響起虔誠的朝拜聲,隻偶爾傳來幾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他們信仰的人造神並未帶著他們走向更輝煌的未來。


    納波爾美麗的麵龐有往這些地方轉動過,卻沒有泛起一絲同情和憐憫,有的隻是平靜,平靜的像深井死水,是高位者對卑微生命的無視。


    她現在的表現又幫夜林驗證了一些神戰的細節,十二人造神誕生後擁有了神的力量,神的智慧,神的威嚴,祂們在一定程度上領導泰拉人走向更輝煌的未來,卻缺乏溫柔和憐憫的人格。


    誕生之始就被捧上神壇的祂們,並沒有豐富的人性。


    現在即使是人造神同伴的隕落,納波爾也沒有什麽感情,頂多有一些不理解。


    夜林微笑著看向沒有表情的納波爾,重複自己的問題,“你知道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是夢麽?”


    “誰的夢?”納波爾反問。


    人造神不會做夢,也不需要去休息,祂們在創造之初就象征著完美生命體,能夠一直以血氣和精神旺盛的姿態存在。


    睡眠,衰老,疾病,恐懼……生命自誕生起就存在的缺陷,對於人造神而言都是沒有意義的。


    “你的夢,你在夢裏,你忘記了現實。”


    “我的……夢?”


    納波爾連眼眸都不用眨動,停頓了幾秒鍾,淡淡迴道:“我們不會做夢,夢中的世界是不可控的,而我們會完美掌控自身的一切。”


    “那你覺得我來自哪裏?”夜林笑了笑,然後指向彌漫著虛幻金光的外星空,道:“驗證夢境的方法很簡單,你試著往外麵飛看看,能否穿越泰拉的界限。”


    “我一度以為你是……祂。”納波爾美眸深深盯著夜林,一直沒有表情的美麗臉龐浮現些許凝重。


    即使人造神不具備豐富的人格智慧,也能明白不到一分鍾就斬殺十一神的力量有多麽恐怖。


    試問這個宇宙還有誰能輕鬆做到?!


    十二位人造神聯合之後,祂們普遍認為自己有一兩成的概率掀翻偉大的意誌,殺死光麵,徹底分割和獲得自己的具象。


    現在納波爾對這份“自信”產生了懷疑。


    夜林挑眉,“所以……?”


    “所以我在等你毀滅我,吞掉我的具象和智慧。”


    夜林沉默了幾秒鍾,然後不加掩飾的掃過她性感迷人的軀體,紅潤的嘴唇,飽滿的胸口,渾圓的臀線,修長玉潤的雙腿在他眼裏已經變成了纏身的腰帶。


    這個時間的人造神已經自行演化,具備了性別的特征,各方各麵都很逼真。


    “你是我老婆,我是來救你的。”


    “我也不記得你。”納波爾依舊沒什麽表情。


    “所以我說你失憶了,這裏是你最深處的夢。”


    納波爾不做迴答,起身離開了毀滅的克裏米特,化作一道燦爛的金色光束離開了泰拉星。


    驗證是否夢境的方法很簡單,人造神是不會做夢的,隻需要往星空宇宙去遠行。


    如果是夢境之中,她在遠離泰拉行星一定距離之後就會突兀地闖進由一片混亂,扭曲,無序等屬性組成的世界,這些都是夢的特點。


    納波爾沒有離開過泰拉,她無法去具現泰拉之外的世界,那是屬於未知的領域。


    反之,如果這裏是真實的世界,她會見到一個又一個正常的星球,去哪裏都能感受到正常的基礎秩序。


    轟!


    就在納波爾飛向星空之後沒多久,整顆泰拉星閃爍了幾下,直接在宇宙中幻滅消失,原地沒有留下半點殘骸碎片,仿佛從未出現過。


    納波爾停住穿梭的身形,沉默了下來,環視著附近的環境。


    天空照耀著明亮的光,將波光粼粼的大海折射出絢爛的芒,雄偉的高山鋪滿清新的綠色,遼闊的大地彌漫著淺淺的薄霧。


    一座座使用多種色彩且富有創造力的建築拔地而起,已經堪稱藝術的作品,遠方,天空的浮島垂下億萬縷自然的霧氣,眼前的世界說不出的美輪美奐。


    環境很美,但很不正常。


    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有穿越某顆行星大氣層的過程,就突兀地映照出了一個有別於泰拉行星,有別於克裏米特的世界。


    “為什麽我會看到這個世界,我和這裏又有什麽關係。”納波爾近乎呢喃,從不眨動的眸子浮現迷茫,抬手緩緩按住胸口高聳的飽滿。


    隱藏在下麵的心髒,跳動的速度莫名快了幾分。


    納波爾迷茫的神色一轉消失,旋即以冷漠的眼神俯瞰神界,猶如和這裏沒有過半點關係。


    她下意識抬手,天空瞬間交織出雷暴和狂風,籠罩住下方的一座繁華的人類城市,無數人頓時淩驚恐哀嚎,掙紮和逃跑。


    “因為你屬於這裏。”夜林出現在她身邊,目光掃過的地方雷暴戛然而止,太陽的光芒重新溫暖。


    他向納波爾伸出手,後者遲疑了一會,緩緩握住他的手,下一秒兩人出現在夢境中的晴煙大街。


    “你不記得了,我們曾在這裏牽手漫步,在街邊的咖啡店約會。”夜林推開店門,走進裝修典雅的咖啡店。


    店老板抬頭望了一眼,用熟絡的語氣笑道:


    “你們夫妻倆老樣子?紅茶和咖啡各一杯?”


    夜林頷首迴道:“老樣子。”


    喝完了咖啡,下一次腳步邁動,他拉著納波爾出現在白海的迷霧高原,神獸妖沐沐在身邊飛來遊去,發出親昵的聲音。


    “我們曾在這裏一同眺望日出和夕陽……”


    夜林和霧神在這裏坐了一會,目送日落沉入大海。


    第三步到達的地方是千海天的星龜圖書館,樹木叢生,浮島高懸,下方是浩瀚無窮的大海。


    “我們在這裏相識,相知,結婚,得到大家的祝福,然後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舒茉。”


    甘蔗編造這段記憶的時候摸了摸自己的厚臉皮,產生了一種欺騙失憶少女的罪惡感。


    不過有一個問題,眼前的納波爾是身材成熟,長發遮眼的形象,仿佛長久居家不出的宅女禦姐一枚。


    她以後的樣子霧神“無”,才是一位青春靈氣,有著一雙纖纖玉足的美麗少女。


    “都是為了喚迴霧神本尊的記憶,她一醒來立刻就會知道是我編的,我現在是好心的,嗯……”


    夜林繼續胡扯著虛幻的記憶,構建夫妻關係的重點其實是帶出舒茉,他原本還不確定消失的舒茉在哪裏,現在已經能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


    舒茉就在納波爾的記憶深處,不同於現在的記憶世界,人造神納波爾用最後殘留的理智“封印”了舒茉,保護她不被神戰波及。


    同時,舒茉的記憶與霧神產生了一種深層次的共享,所以當納波爾飛向星空離開泰拉之時沒有闖入扭曲,而是進入了無意識卻又客觀存在的記憶,投影出了舒茉記憶的神界。


    納波爾又一次對“舒茉”這個名字產生了細微的反應,某種難以遏製的衝動像是要湧出腦海。


    她即將迴歸神界。


    轟隆隆……


    星龜圖書館,千海天,整個神界都在巨大的轟鳴聲中突然裂開,裂縫中湧現出無窮的黑暗,像一張張饑餓的野獸大口,化作深淵吞噬了祥和美好的神界。


    表層的神界被拖拽消失,隱藏在神界之後的記憶……是泰拉!


    夜林微眯眼眸,他再次迴到了古泰拉的神國之一克裏米特。


    十二位人造神散發著不朽的光芒,傲然屹立在天空,齊刷刷的看向突兀出現的夜林。


    深邃而虛幻的星空深處,陡然湧現出一道恢宏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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