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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有功名的讀書人剛來京城的時候,意氣風發,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簡直就是人中之龍。首發哦親


    可在京城呆上十年八年,腰中銀子使完,還沒有考中進士,討得一官半職,頓時就窘迫下去。


    為了生活,有人去坐館當教書先生,有人入了幕府給人當幫閑。更有人撕破臉皮不要幫人大官司,做了訟棍。


    京城中什麽不多,就是官多,老爺多。百姓看得久了,眼界也高,也不拿讀書人當迴事。別說讀書人,就連那些窮得底掉的京官,他們也多瞧不上。


    顏婆子本就是個潑婦,立即在高文麵前叫罵起來。


    還沒等高文迴過神來,旁邊就惱了小鷹。


    他搶將過來,一巴掌抽到顏婆子臉上:“老豬狗,滾出去!”


    小鷹武藝高強,這一巴掌力道何等之大,頓時扇得那婆子原地轉了個圈兒。


    高文大驚:“小鷹,別打女人!”這老太婆一把年紀了,真將她打壞了,小心這丫碰瓷,那才是煩不勝煩呢!


    可是,又如何來得及。


    顏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也腫了,眼睛也烏了。


    小鷹在喝道:“這算什麽女人?”


    “娘,你怎麽了!”顏老二急忙去扶母親。


    “呸!”顏婆子張開嘴,將兩枚焦黃的爛牙和著血吐出來,罵道:“老二,你娘被人打了,你要替老娘報仇呀!”


    “娘……我我我……”顏老二看了看高文和小鷹魁梧的身材,又看了看自己的麻稈似的手臂,囁嚅道:“我我我……打有功名的舉人老爺可是要吃官司的。”


    “沒用的小畜生,你怕什麽!”顏婆子大怒,站起身來,四下看了看,就去花壇那裏抓使勁地搖著上麵的磚。


    小鷹冷笑:“怎麽,想還手?”


    搖了半天,顏婆子從花壇上抽出一塊板磚朝高文衝來。


    小鷹正要去攔,高文將手往後麵一背:“由她去!”


    他這次是多了真火了,隻要顏婆子剛動手,立即就抓她進大興縣衙門。貧民攻擊舉人那可是重罪,到時候,正要好好整治整治這個老畜生。


    再說了,看她瘦小成這樣,又能將自己怎麽樣?


    “來來來,照我這裏來。”同預料中不同,顏婆子突然將磚朝高文遞去,又將腦門湊到高文跟前:“老婆子哼一聲,就是****養的娼婦!”


    高文抽了一口冷氣,竟不知道怎麽說才好,隻道:“滾出去,我家不歡迎你!”


    “哈,你家不歡迎我。這麽說來,你承認這院子是你的了!”顏婆子咯咯地笑起來:“各位街坊鄰居你們可都聽到了,若真鬧到衙門去,還請你給老婆子做個見證!”


    高文被她用話套住,頓時說不出話來,隻揮了揮手:“都散了,要鬧你們出去鬧!”就背了手迴到自己房間。


    說句實在話,他自穿越到明朝之後,也不是沒有接觸過底層人物。但無論是韓鬼子、梅良還是黃威,這些小人做起事來兇狠狡詐,固然可恨。但有一點,自己和這些人鬥的時候,彼此說殺你全家,絕不食言。說取你腦袋,絕不剁你手腳。倒也快意恩仇,幹淨利落。


    又什麽時候遇到過這種卑賤的老婦人,遇到這種人,還真有些拿她沒個奈何。


    罷,也不用跟她鬥下去。否則,自己堂堂一個舉人,馬上就要做官,傳出去,名聲可就是徹底壞掉了。


    迴到自己房間,高文拿起書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將心中的怒氣平息下去。


    外間的院子一通喧嘩之後,終於平靜下去,想來已經收拾停當。


    鼻端突然又嗅到那若有若無的香氣,高文這才明白,這味道應該是那個叫顏槐的女子的體香。如果不出意料之外,這屋原本是她的閨房。


    這女子身世也是淒楚,父母雙亡,房子又被祖母夥同二叔給奪了,也不知道她小小年紀將來又如何在這世上安身立命?


    “可憐!”高文禁不住搖了搖頭。


    按照他先前的想法要將院子退給顏家,自己另外買房。顏家祖孫三代的事情,他們自己解決,同自己也沒有任何關係。可方才顏婆子已經用話套住了自己,而且,按照明朝的法律,這座四合院的產權已經屬於自己,想退也沒有可能了。


    高文是個怕麻煩的,自不願放下身段去和顏家對簿公堂。


    罷了,這天底下可憐的人多了,那顏槐和我高文非親非故,我自犯不著要替她出頭。況且,就算要出頭,在法理上也站不住腳。


    心中雖然這麽想,可胸中卻有一股鬱氣平複不下去,書是再讀不進去了。


    高文就從房間出來,就聽到外麵的院子傳來說話的聲音。


    “姑娘,你坐在我家門檻這裏做甚,這院子已經賣與俺家先生,已經不是你們顏家的產業。要理論,找你祖母去。”


    “姑娘,你說句話呀,你住哪裏,迴去吧!”


    “哎,你別哭呀,哭又能如何?”


    正是小鷹的聲音,他是個武人,中氣十足,說起話來分外響亮。


    高文聽到聲音,不覺走到外院,就看到那顏槐正低頭坐在院門後麵的長凳子上,低頭垂淚。


    原來,這京城,大凡講究一些的宅子,進大門後,門兩邊都放了兩條長凳。這是給用人的家人過來探親用的。打個比方,如果小鷹是高文的家仆。他的親戚過來找他,不能進院子,先要坐在這裏等著小鷹過來與他見麵。


    小姑娘聽到小鷹說話,伸手一抹眼睛:“我沒哭,我沒哭!”


    看的出來,她是個堅強的人。雖然出身普通人家,卻講究體麵。衣裳洗得幹淨,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苟,自不願意讓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模樣:“我住哪裏也用不著你管……我我我,我沒地方去了……”


    大約是才出門幾天,一迴家,房子就被奶奶勾結二叔跟賣了,竟是沒有一個落腳的地方。顏槐畢竟是個女子,隻感覺天下之大,竟是無處容身。雖然強忍住,但眼淚還是連串地落了下來。


    小鷹什麽時候見這種小女孩子哭過,頓覺手足無措:“哎,哎,哎,你別哭了。我先前聽你奶奶說,你不是還有外公,也不知道那邊還有什麽人,要不,你先去那邊吧。”說著話,他一咬牙從袖子裏掏出一錠大約一兩的碎銀子,放在顏槐身邊的凳子上。


    道:“這給你,你先去買些吃食,吃完就迴你外公家去。”


    高文在遠處看得暗自點頭,心道:這個小鷹雖然出身公門,卻沒有學會衙門中人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性格純良,是個熱血好男兒,不錯,不錯!


    一般落難的女子見人伸出援手,自然是感激涕淋,起身施禮道謝。


    可顏槐卻搖頭:“我不要你的錢,要錢我有手有腳,自己會去賺。外公……外公和舅舅對我自然是極好的。可是,可是……舅舅他也有家人,舅媽她……我又是外人,如何好過去?”


    “是啊!”小鷹也歎息一聲,小小年紀竟是一臉愁容:“畢竟是外人,不可能長年住在你舅舅家的。顏姑娘,這可如何是好?”


    高文聽得心中疑惑,所謂就舅如見娘,按道理舅舅和侄女是最親的。更何況那邊還有個親她愛她的外公,又有什麽不好過去住的?想來,定然是她的舅母見不得這個侄女吧?


    聽到小鷹的歎息,顏槐的眼淚流得更多。


    “別哭,別哭了,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小鷹經受不住:“姑娘,你快拿了銀子走吧,畢竟這院子已經賣給我家先生了。你若要求個公道,還是去找你二叔和祖母的好,坐在這裏也不是辦法……”


    “嗚嗚!”看到小鷹如此熱心,顏槐的哭聲大起來。


    “哎,這什麽事兒呀!”小鷹熱血上頭,一跺腳:“不就是一套院子,百來兩銀子的事情。我家老爺也不差這點錢,他又是個俠義之人。要不這樣,我去求求老爺,讓他將院子還給你好了,我們另外去買就是。”


    高文在遠處聽得一笑:這個小鷹啊,確實是條好漢,卻替我做起這個主來。也罷,一百兩銀子對普通人來說確實是一筆天文數字,可對我高文而言也算不得什麽,左右不過是幾萬塊錢的事情。這顏槐也是可憐,權當是做善事好了。


    自從穿越重生到明朝之後,高文就知道這冥冥中有看不見的蒼天存在。對於天意,他是非常敬畏的,能為自己為子孫後代積些德也是好的。


    正要說話,突然間,那顏槐不哭了,扭頭用歡喜的目光看著小鷹,顫聲音問:“你說的都是真的?你一個下人……”


    是啊,這可是價值一百多兩銀子的四合院。你小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隨從,憑什麽說動主人拿出來送人,這可能嗎?


    小鷹鄭重地點頭:“放心好了,我家先生是個爽利的人,在下還從來沒有求過他什麽,應該會答應的。”


    顏槐:“可是……可是……”


    小鷹不耐煩了:“什麽可是?”


    顏槐流著淚,突然長歎道:“就算你家主人家院子還給我又如何,不也是顏家的財產。將來,祖母和二叔必然會處心積慮要奪過去。”


    小鷹冷笑:“他們敢,妹子你放心好了。將來他們若來找你麻煩,直管同我說好了,打不死他們……不不不……”


    他冷哼一聲就要朝外走去:“姑娘,我現在就去尋你祖母和二叔的晦氣。直娘賊,這對狗母子,不好好教訓一頓,我這心念不通達!”


    高文嚇了一跳,正要叫小鷹不要造次。


    顏槐卻一把拉住小鷹的:“這位大哥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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