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問道,“是這樣嗎?”


    “我……我沒有,”徐亞於矢口否認,“是顧升含血噴……”


    還沒等徐亞於否認完,梅一茗就跳出來指責了顧升,“顧升,你怎麽能告密呢,你這個叛徒。”


    她十分失望地看著他,果然富人都是貪生怕死的。


    徐亞於:……


    他神色複雜地看著梅一茗,她說的話,間接證實了顧升的話。


    還真是豬一樣的隊友。


    李子糾結地看了眼徐亞於,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猛地揮拳打在了他的眼睛上。


    “你竟然打我?”他不可置信地捂著眼睛,目光受傷的看著李子。


    李子怕他露餡,說出些不可挽迴的話出來,又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


    顧升看得目瞪口呆,這戲演的也太逼真了點,他服氣了。


    “別打了。”


    梅一茗想上去阻止,被南山抱住了身子,南山說,“你也想要挨打嗎”


    梅一茗搖了搖頭,動作一點點慢了下來,她最怕疼了。


    “別過來,所有的痛苦就讓我一個承受吧。”


    徐亞於見梅一茗要過來,連忙阻止,本來被打個一兩拳就能應付過去。她一阻止,李子肯定會打得更兇。


    見她沒有動作了,徐亞於抹了下嘴邊擦破皮的傷口,鬆了口氣。


    李子喘了兩口氣,停了下來。


    見此,徐亞於求饒道,“別打我,我再也不敢了。”


    “什麽事情,這麽吵?”


    屋內的動靜把柚子給吵醒了,又見到門開著,他特地走過來看看情況。


    李子轉頭對他說,“這個徐亞於,鼓動大家一起逃跑,被顧升給舉報了。”


    柚子:“……什麽,”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徐亞於一眼,擼起了袖子,同李子說道,“快把他的鐐銬解開,我要好好教訓他一頓,這小子是活的不耐煩了吧。”


    李子依言蹲下身子,從褲兜裏摸出了一串鑰匙,把徐亞於的鎖給開了,而柚子則一臉警惕地看著顧升他們。


    “好了,”李子拍了拍手,把徐亞於的雙手放在了背後,狠狠地抓著,“走吧,去外麵教訓。”


    臨走前,他看了顧升一眼,“你做的很好,你們是逃不出去的,我勸你們還是早點歇了這份心思,連想都不用想,否則,”李子壓低了聲音,顯得陰沉沉的,“徐亞於,就是你們的下場。安安靜靜等著便好,你們家人交了贖金,我們自然會放了你們,有什麽好急的。”


    “能不能給我一個獎勵?”顧升問道。


    李子挑了挑眉毛,“什麽獎勵?解開鐐銬是不用想了。”


    顧升迴答道,“晚上能不能不要給我們熄燈了,我們這有個女生怕黑。”


    “李子,別說那麽多廢話,快走吧。”柚子在旁邊催促道。


    “來了。”李子既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顧升的要求。


    “砰”一聲,柚子狠狠地關上了門。


    ……


    房間重新陷入了黑暗當中。


    綁匪忘記把木棒給帶走了,估計還會迴來一趟。


    顧升猜的沒錯,過了不到一分鍾,李子就迴來了一趟。


    李子問他,“不是說藏了六根棍子在床底下嗎?快交出來吧。”


    李子對顧升說話的語氣友好的不少,大概是覺得顧升這個人既聽話又配合,不知不覺就對他放鬆了警惕。


    “我拿給你。”顧升說。


    這幾根棍子是藏不住的,倒不如主動交出來,賣一個好感度。


    顧升從床底下摸出了六根棍子,通通交到了李子的手裏。


    果然狗腿,梅一茗對他的這種行為嗤之以鼻,並且直接表現在了臉上。


    李子滿意地笑了笑,“你很識相,不錯。”


    他捧著幾根棍子走了出去,不忘把門關上。


    ……


    等李子走了,梅一茗就指責道,“顧升你幫不上忙也就罷了,為什麽要告密,也不知道徐亞於會有一個什麽樣的下場,剛才那兩拳,打得可不輕。”


    這柚子看起來比李子兇狠多了,這徐亞於落到了他的手上,一定兇多吉少。


    梅一茗擔憂地看著門的方向,目光企圖穿透實質的門,看清楚現在的狀況。


    她對顧升頗有怨言,臨到關頭了會害怕也正常,可也不能把徐亞於供出去啊!人家徐亞於和他什麽仇什麽怨啊。


    她又有些後怕,若是那時候她語言激烈一點地斥責他,他會不會把自己也出賣了。


    自己一個弱女子,可經受不了這樣的毒打。


    顧升解釋道,:“徐亞於他是內奸。”


    這件事情還是得跟梅一茗講清楚,出逃計劃隻是因為徐亞於的關係暫時擱淺了。有機會實行的話,還是會繼續的。


    要是此時梅一茗不信任他們,到時候難免拖他們後腿。


    “啊!”


    梅一茗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徐亞於一直積極地策劃著出逃,之後綁匪又打得他那麽兇,怎麽可能會是內奸?


    “滋滋”幾聲電流的聲音後,燈就來了。


    光亮來的猝不及防,顧升眯著眼睛,用手背遮了遮。


    他看著天花板上的吸頂燈,麵露欣喜,這李子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有光的話,夜裏就稍微好辦事了一點。


    “有光了!”梅一茗輕唿一聲,又一臉懷疑地看著顧升,覺得顧升說徐亞於是內奸,是為了替他自己的膽怯開脫。


    顧升自是瞧出了她臉上的不信任,“待會兒徐亞於迴來,你可以仔細瞧瞧他除了臉上和胸口的傷口外,還有沒有其他受傷的地方。如果是一夥的話,等他們出了我們的視線,肯定是不會動徐亞於一分一毫的。反之,你懂得。”


    他瞧剛才柚子看徐亞於的眼神,明顯是護著徐亞於的。


    等到了外頭,興許還在替其擦傷口呢,又怎麽會舍得再次傷害徐亞於。


    “那還用說嗎,肯定是傷的不成樣子了。”


    她看李子把徐亞於押出去的樣子,顯然是想要好好教訓他一頓,他能不能活著迴來也是個問題。


    顧升說道,“等他迴來了,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誑你了。”


    見顧升信誓旦旦的樣子,梅一茗有些猶疑了。


    當初她是和顧升南山一起被綁架來的,可徐亞於不是,他一開始就在這兒了,而且徐亞於的情況都是他告訴自己的。


    他到底是不是被綁架的,隻有他自己知道,反正她看著他蠻像被綁架的。


    她主動問道,“若是徐亞於真的是內奸,我們該怎麽做?”


    顧升見梅一茗總算有點聽進去了,心上一鬆。


    他說,“你得當做不知道他是內奸的樣子,和他繼續好好相處。你對我們的態度和剛才差不多就好。從某個層麵上來說,我們這個房間已經站成了兩隊,我和南山一隊,你和徐亞於一對。必須針鋒相對才是,你不必待我們太友好。”


    “行,”梅一茗點頭,“假設你說的一切都成立,那我就按你說的做,對你們太友好確實會引起他的懷疑。”


    畢竟站在她原本不知情的立場,是應該看不起顧升的行為,對他冷眼以待。


    “你待會兒可不能露餡。”南山略微有些不放心。


    梅一茗自信地笑笑,“不會的,我是學表演的。演什麽像什麽,我扮男人的時候,你們是不是沒有看出來?”


    南山點頭,她看了梅一茗一眼,覺得其不刻意扮演,還是很有男人的感覺。


    “睡吧。”顧升抬頭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時間一眼,都快三點了,再過兩個小時,算得上一宿沒睡了。


    沒有精力的話,連逃跑都沒有足夠的力氣。


    梅一茗揉了揉眼睛,“困死我了,今天一個人一張床,肯定很舒服。”


    燈光刺眼,不利於睡眠,因此顧升把它給關了。


    依舊是水滴聲,外頭是裝腔作勢的咒罵聲,還有黑暗。


    顧升轉了個身子,摟住了南山,胸口填充著一股子踏實感,他不害怕了。


    ……


    顧升耳邊有小孩子淒慘的哭聲,他想,因為顧家的不合作,綁匪又重新找到了獵物,綁了個小男孩迴來嗎?


    不行,他得好好護著小男孩,綁匪的做法可能會給小男孩的一生都留下陰影的。


    他睜開了眼睛,一摸後背全是冷汗,他大致看了周圍一圈。


    小小的窗口,隨風飄蕩的拉線燈泡,還有潮濕的地麵。


    他愣了一瞬,這不是他住的地方,顧升的第一個念頭是綁匪趁著他睡覺的時候把他轉移了。


    瞧著這略有些熟悉的場景,他後知後覺的發現這是他上次做過的那個夢的場景,難道夢還分上下集,他不解。


    他聽到了抽泣聲,在右後方的牆角處看到了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情況更糟糕了,頭發亂糟糟的,衣服有了褶皺,裸/露的手臂上青青紫紫的,顯然是被虐待過。


    即使知道這隻是一個夢,他的心還是忍不住抽疼了起來。


    顧升下床,看到地上放著一雙小小的鞋子。他才注意到小男孩的腳上,


    沒穿鞋子。


    他彎腰想要拿起鞋子,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透了那雙鞋子。


    他一愣,看了自己的身子一眼,察覺到他現在是半透明狀,那是不是代表這個小男孩,不能看到自己?


    為了驗證自己的看法,顧升快步走到小男孩的麵前,蹲下身安慰道,“你不要哭了,會有人救你出去的。”


    小男孩沒有任何反應。


    顧升伸出手,想要摸摸小男孩的頭。不出他所料的,他的手穿過了小男孩的身體。


    望著躲在角落裏啜泣的小男孩,他徒然的放下了手,有一種無力感。


    他的心抽疼地厲害,好似他在親曆小男孩經曆的一切。


    顧升把這一切歸咎於小男孩長得和幼年的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緣故,才會有感同身受的錯覺。


    他閉著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有些頭疼。


    “你……是鬼?”顧升忽的聽到了小男孩略微有些驚恐的聲音,他驚喜地睜開了眼睛,以為是小男孩能看到他了。


    顧升看向他,想要告訴他自己並不是鬼,卻發現小男孩低頭看著地上,並沒有看自己一眼。


    地上有什麽?他循著小男孩的視線,看到了一堆沙子,在動著。


    那畫麵,還是有點恐怖的。看到了如此怪誕的事情,顧升更加確定在夢中了。


    小男孩眼睛也不眨地盯著那堆沙子,往旁邊挪了挪,聲音依舊帶著哭腔,“你……不要嚇我,快走開,離我遠點……好……不好。”


    小男孩絮絮叨叨地向那堆沙子懺悔道,“我今天早上心情不好,不該踢你的,還撒著你玩。你要是鬼的話,就去找那些壞人吧。我是個好人,還很乖,不挑食,每餐都吃三碗飯,”他看著那堆沙子,一本正經地說,“你要是害了我的話,孫悟空會替我報仇的,我和他是好哥們。”


    那堆沙子依舊在動著,小男孩睜大了眼睛,屏住了唿吸,默默地看著它。


    過了一會兒,那堆沙子拚成了拚音和字:peiwo玩。


    很顯然,這個小妖怪還沒有很好的融入人類社會,連簡單的“陪我”兩個字都不會寫。


    小男孩停止了抽泣,斷斷續續地念出了三個字:“陪我玩?”


    “我是人,你是妖怪,人和妖怪是不可能在一起玩的。”小男孩睜著圓圓的眼睛,甕聲甕氣地說道。


    沙子又開始移動了,不一會兒又拚成了三個字:wo是人。又用沙子組成了一個笑臉,在對小男孩表示友好。


    小男孩依舊有些懷疑,“我讀書少,你肯定是在騙我。”


    顧升笑了笑,忽然覺得夢中的小男孩和沙子妖怪的相處方式有一些可愛。


    他下意識閉著眼睛打了一個噴嚏,再次睜開眼睛,依舊是在夢中,隻不過小男孩不見了身影,那堆沙子倒還是在原處。


    “快往左開。”在他背後響起了小男孩細細小小的聲音,顧升一轉頭,再次看到了那個小男孩。


    小男孩的衣服比之前稍稍髒一點,臉上原本那種恐懼不安的神情消失了,多了些許笑意。


    他正在和一輛玩具小車玩,男孩指揮小車往哪個方向移動,小車便往哪個方向移動。


    顧升仔細觀察著那輛車子的材質,就是一輛普通的不得了的塑料車子。


    連車子都成精了,果真是個不現實的夢啊!


    男孩玩累了,爬到了床上,順便把車子也放到了床上,一板一眼地對車子說道,“你能穿越到物體身上的神奇能力,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別人可不像我一樣善良,還陪你玩,肯定會把你當做妖怪抓起來,沒收你的零食,不讓你吃飯,”他歎了一口氣,“不能吃飯,多可憐啊。”


    對小時候的顧升來說,不能吃飯的確是最重的懲罰了。


    顧升看了,愈加確定這夢是現實的投射。


    他萬萬沒有想到,南山也入了自己的夢,以另一種方式陪伴在自己身邊。


    顧升決定,一定要把這個夢記錄下來,寫成小升升和小山山的另類愛情故事,送給南山。


    挖掘機小車動了動鏟鬥,是答應了的意思。


    小男孩笑了笑,伸出手想要摸摸挖掘機,被它躲過了。


    小男孩說,“別害羞嘛,”他又自言自語道,“我還是覺得你不是人。”


    小車似是急了,不斷地在他身邊繞圈。


    小男孩搖了搖手,“你別心急嘛,聽我說完,”他托腮,惆悵地望著牆上的一點,“我覺得你是神仙,見我被壞人抓了,特地來陪我玩的,讓我不那麽害怕。可惜你法力不夠,每天晚上隻能陪我玩一會兒,而且還沒有救我出去的能力。”


    “你肯陪我,我就很開心了。”小男孩看著挖掘小車眨了眨大眼睛,“等我以後出去了,就把這些你附身過的東西也帶走,你應該會一直在那些東西身上吧。這樣的話,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了,我喜歡和你玩。”


    顧升作為一個旁觀者,覺得這個夢挖掘出了自己內心深處的童真。


    忽然,地動山搖,恍若是地震了。


    顧升的麵前瞬間出現了一條可容納三四人的裂縫,他站立不穩,掉了下去。


    他的夢,醒了。


    他睜開眼睛,發現燈是亮著,燈光刺眼。


    而南山的手掌輕輕的推著他的手臂,他整個人晃動著。


    他意識到,這大概就是夢裏會突然出現地動山搖的原因。


    南山開口道,“徐亞於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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