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憋不住了,我東挑西撿在腦海裏打了三千字稿,終於精挑細選出一個問題。

    “你是做什麽的?”

    “姑娘可是長陵中人?”

    同時出聲,又是短短的四目相對。匆匆低下頭後我很是懊惱,怎麽無師自通上來就知道嬌羞呢,才複視向他。

    他也是一怔,隨即抬手行禮,朗聲言道:“冒昧了。在下單姓劉,名病已。”

    劉病已?原來他是劉病已啊!

    ……沒聽說過。

    我遲遲沒有反應,他看著我竟有些疑惑,但很快似乎以一絲輕鬆釋然,說:“還望請教姑娘芳名。”

    這……可不能亂說。我還沒弄清楚自己這身行頭是什麽來曆,要是說錯了話,自己咬了自己的舌頭如何是好。支吾了一陣,我才誠懇地對他說:“對不起,我不方便。”話至此,我已經有了一種咬到舌頭的感覺了。講不清身家的理由千千萬萬,我怎麽就這麽二百五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太上皇微服私訪,連個名字都不能講。就算是太上皇微服私訪,他也知道編個七爺八爺的名字啊。

    “我……其實……”

    “我的衣服濕了,能借你的手帕用一下嗎?”他自然地轉移了話題,我卻措手不及。忽然想

    到,這樣冷靜的疏離,是因為讓他失望了嗎?

    然後我很沒麵子地握緊拳頭別過臉去,恨恨地說:“對不起,我出門沒帶手帕。”

    他本來隻是打個圓場,大概也覺得再問下去隻會徒增尷尬,索性不再問了,狹小的空間裏又隻剩下雨聲。

    他走到門檻前坐下,任濺起的雨點落在衣服上。清風夾雜著泥土的氣息撲鼻而來,沁人心脾。

    我輕輕地走到門邊,倚在另一邊的門樞上。初夏的暴風雨,我竟感覺有些微涼。環手抱住自己,才發覺藍紗袖不知什麽時候也是片片水漬了。這場雨,下得那麽大那麽急,好像永遠傾泄不完,可是它終會停。雨過天晴的風光,山間定又是一番心動美景。可是雨停了,我又該到哪裏去呢?

    你又將去哪裏呢?

    我偏頭,正對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好似溫暖的星光,但我已看不清晰,忽然有想哭的衝動,止不住淚水上湧。

    耳邊的雨聲忽大忽小,忽近忽遠,風吹得我好涼。

    “我叫清兒,許清兒。你能記住嗎?”

    他嘴唇張合,我卻聽不見聲音。

    “等雨停了,我該去哪裏呢……”

    也許是累了,也許是困了,也許是醉了。亦夢亦真,我都不記得了。

    晨未清,林間彌漫著瘴氣。我跌跌撞撞地似乎是在尋找很重要的東西,但卻記不清那是什麽。

    路的盡頭立著一個藍衣的女子,她轉過身來,竟是我的模樣。“你在找我嗎?”

    找她?對啊,原來我一直在找我自己。

    莞爾,她款款朝我踱來,聲音輕輕地在耳邊:“我要走了,你自己小心。”

    走?你要去哪裏?那我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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