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偌大的侯府,盡是眼盲心瞎之人。


    「薑晴雪,你真的覺得你比我長得好看嗎?」


    字字如巨石,砸在薑晴雪的心上,堵得她險些喘不上氣。


    小時候她聽多了誇獎的話,真以為自己處處都比薑覓強。長大後出的門多了,見的人也多了,聽到不一樣的話也多了。相熟的人都說她比薑覓好看,她卻不止一次從陌生依誮人私底下的議論中知道,原來在很多人眼中,薑覓才是真正的美人。


    「世家高門重女子品性,而非容貌。」她是這麽說的,也是這麽想的。薑覓的名聲不好,在那些世家夫人的眼中,她的言行舉止才是一個侯府嫡女該有的樣子。


    薑覓不以為意地一笑,「你少拿這樣的話來堵我的嘴,承認我比你好看會死嗎?」


    不會死,但會慪死。


    「你好看,這總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以後你都要記住,我比你好看,還比你有錢,你和我比真是差太遠了。」


    薑晴雪氣得表情都快崩了,她以為薑覓這就完了。誰知道薑覓臨走之前指了指她身上的新衣,道:「你這身衣服和我撞色了,你最好是再換一身。我倒是不怕和你撞衫,畢竟誰醜誰沒臉,我是替你著想。」


    太欺負人了!


    薑晴雪氣得渾身發抖,她憑什麽相讓?薑覓不讓她穿,她還就偏穿了!她還就不信了,自己還能被薑覓比下去。


    她目光如刀地看向門外的下人,那倆人嚇得跪在地上。一個說她們攔不住,一個說薑覓威脅她們不許出聲。


    原主性情之惡劣,闔府上下皆知。


    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薑晴雪才更生氣。


    守門的兩人挨了一通訓斥,麵上瞧著一片惶恐,心裏早已被十兩銀子燙開了花。晴光院一等的大丫頭才有半兩銀子一月,她們這樣的三等丫頭一月隻有兩錢銀子,賞錢幾乎沒有。整整十兩銀子,她們不吃不喝也要攢上五六年。何況她們又不是背主,不過是攔了沒攔住而已。在薑晴雪沒看到的時候,她們對了一下眼,眼中各有歡喜。


    這頓罵挨得真是太值了!


    ☆☆☆


    薑覓出晴光院不久,不經意往遠處一望。


    餘氏正帶著婆子丫頭,一臉喜氣地往這邊而來,在看到她之後猶如變臉一般,滿麵春風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瞬間的鬱沉。


    走得近了,她的麵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


    薑覓老神在在,悠閑愜意地等她。


    她黑著一張臉,不悅地皺著眉,不用問也知道這位大姑娘方才是從哪裏來,定然是又給自己的女兒添了堵。


    這次謝老夫人的壽宴,她可是盼了許久,就盼著她的晴雪能更進一步得到謝老夫人的歡心。為此她是咬牙狠心花重金打製了一套頭麵,想著給女兒一個驚喜。然而和眼前之人滿頭的珠光翠影一對比,她費盡心思準備的驚喜突然變得寒酸至極。


    更讓她惱怒的是,薑覓居然問她自己這一身打扮如何。


    金玉生輝,自然好看的,卻刺痛了她的眼。她以前不如徐令嬌,徐令嬌死了還能壓她一頭,所以她絕不允許自己的女兒也要被徐令嬌的女兒壓一頭。


    「壽宴之上忌諱多,謝老夫人最是講究之人。你命格不太妥當,萬一被人在宴會之上趕走,丟的可不僅僅是你自己的臉麵。」


    所有人都說原主命中帶克,若不然也不會克走了嫡親的兄長,克死了自己的生母。眾口鑠金三人成虎,這樣的話聽得多了,世人也就都信了。以往原主聽到這樣的話,必會又氣又怒到口不擇言。大發脾氣的後果換來的不是別人的同情,而是更無情放肆的指責。


    餘氏以為自己這麽一說,薑覓一定會失去理智,卻沒想到薑覓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是說我會克謝老夫人?」


    「人貴有自知之明,寧可信其有,莫要讓別人難做。」


    薑覓笑了。


    自知之明?


    她有啊。


    「我竟不知自己的命這麽硬,居然什麽人都能克,世上豈不是無人敢惹我,我看誰不順眼就克誰。我這麽厲害,我自己怎麽不知道?」


    餘氏一噎,感覺自己太陽穴突突直跳。


    薑覓笑著走近,聲音透著幾分愉悅。


    「如果我真能想克誰就克誰,那麽我下一個要克的人就是你!」


    秋陽杲杲,餘氏卻是後背發涼。直到薑覓走遠了,她才迴過神來。哪裏還有心思去找女兒,立馬折身而返。


    她步履惶然行色匆匆,滿心的驚愕與餘悸,上台階時腳步一浮差點踩空,當下把身邊的人怒斥了一通。


    遠處,薑覓迴過頭來。


    那略顯氣虛卻如白櫻的唇慢慢勾起,綻開一個諷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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