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如何能與活人爭,隻有活人才有可能改變一切!


    她不知道那半敞開的窗內,一雙清澈的眼一直在看著她。


    良久,薑覓緩緩收迴視線,將從餘氏那裏要來的步搖和玉容膏並德章公主的步搖一起,一並賞給了月容。


    這樣的事,原主以前常做。


    月容按捺著心中喜色,假意推拒一二。往日裏大姑娘有時也會把餘夫人和二姑娘那裏要來的東西賞給自己,但任何一次都不如這一次的東西貴重。


    「大姑娘……這東西奴婢拿著不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的,我給你你就拿著。本姑娘我要什麽好東西沒有,怎麽可能用她們的破爛玩意兒。我就是喜歡看她們對我恨得咬牙切齒,又拿我無可奈何的樣子。」


    聽到這樣的話,月容徹底放心。


    一番梳妝打扮後,薑覓施施然前往薑晴雪的晴光院。


    薑晴雪送德章公主迴來之後,很快在餘氏的口中聽到薑覓的所作所為。多年結下的仇,有外人在時還能粉飾一二,沒有外人時便沒了顧忌。


    「你氣走了大公主,又在我母親那裏得了好處,你還來做什麽?」


    「我來討債呀。」


    薑覓說著,毫不客氣地坐在主人家才坐的位置上。


    討債二字,讓薑晴雪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不會又是來要東西的吧?


    「薑晴雪,你這是什麽表情,施恩不圖報這樣的美事你也敢想,看來餘夫人把你教的也不怎麽樣。」


    「什麽恩?」


    「當然是我對你的恩。」薑覓嫌棄地打量著屋中的布置。「看你寒酸的樣子,攏共也拿不出幾樣好東西,你會那麽痛快把大公主送給你的步搖給我,不就是讓我替你擋災。」


    薑晴雪聞言,麵色變了變。


    大公主為人跋扈,又非柳皇後所出,她一直不願結交。若非大公主纏著她不放,她根本不想和對方過多接觸。無奈她是臣女,明麵上不可能嫌棄一個公主。


    闔宮上下無人不知,大公主和二公主不和。榮嘉公主是柳皇後的親生女兒,那才是她應該結交的人。前幾日大公主故意當著二公主的麵送給自己那支孔雀銜珠金步搖,她不能不收。為怕二公主和自己生間隙,她急需將燙手的山芋脫手,所以迴府之後有意炫耀。


    果然,有人如她所願把東西要走。


    她手裏的好東西不多,那步搖若是別人送的她必會珍藏。若是因為一支步搖,讓大公主對武昌侯和她都失去興趣,也不枉她舍出去。


    萬萬沒想到,愚笨如薑覓,居然能看出端倪。


    「大姐說什麽話,我怎麽一個字也聽不懂。」


    「那你可真蠢!」


    薑晴雪氣結,到底是誰蠢?


    「我乏了,大姐若是沒有其它的事,那我就不送了。」


    「你急什麽?」薑覓站起來,轉了一圈。「我來是想讓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比以前更美?」


    薑晴雪不想承認,但眼前少女的美毋庸置疑。孤芳自恃而得意驕傲,貌美嬌矜且盛氣淩人,明明絕色無雙,卻又那麽的討厭。


    「大姐,我真的乏了。」


    「行了,我相信確實是乏了,這麽急著趕人,聽起來好像活不過明天的樣子。」


    「薑覓!」薑晴雪忍無可忍。


    「不叫大姐了?我早就和你說過,我們根本不是姐妹,你一聲聲的大姐聽得我直犯惡心。」薑覓忽地湊近,聲線寒沁,「你以為我真的稀罕你們的破爛玩意兒,什麽紅寶石梅花步搖,什麽玉容膏,我隨手就賞給了月容。你們眼裏的寶貝,不過是我高興時打發下人的東西。你瞪我幹什麽?有本事打我呀。」


    薑晴雪確實不能怎麽樣,氣得是渾身發抖。


    薑覓後退一步,冷笑睥睨。


    「我就喜歡看你們明明恨我恨得要死,還要對我客客氣氣的樣子!」


    ☆☆☆


    一入夜,薑覓就歇下了。


    睡至半夜醒來,摸黑起身。


    借著月色朦朧的光,她像幽靈一般探索著屋子。從床到櫃,從妝台到箱子,每一樣家具都沒有放過。


    做為一個手藝人,她對這些堪稱藝術品的家具極為喜愛。一邊驚歎著工匠的技藝,一邊又震驚其中的巧思。雕花刻紋之間,是無比精湛的工藝和精妙的機關設計。既是精美實用的日用物件,又是複雜精巧的藝術品。


    徐家的祖上是匠師,後代一直傳承技藝。徐氏的父親安國公,在世時一直在工部任職。這間屋子的一應家具皆是徐家布置,聽說是從徐氏一出生起就開始準備,所有的東西都是安國公親手打造。


    可憐當年那位國公爺懷著嫁女的複雜心情親自替女兒布置新房時,恐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女都會死在這間屋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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