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太美,美得讓人身在其中都覺得不真實,美到讓人不忍醒來。但是美夢終究是美夢,即使再不忍,現實也會毫不留情的將其敲醒。

    蘇茉慢慢的睜開眼睛,周圍黑漆漆的,安靜得聽不見一絲聲響。沒有絢爛的燈光,沒有徐景瀾,沒有母親,沒有她的十五歲。一切美妙的畫麵仿佛被人一下一下撕成碎片,再也粘黏不會原來的模樣。

    突然有種錯覺,此刻才是一個夢,一個噩夢。

    蘇茉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意識逐漸清晰,她轉頭看向窗外,天空灰蒙蒙的,陰鬱的天氣讓她本來就不太明朗的心情更加沉悶了。

    車子停在了酒店門口,車內卻隻有她自己,蘇茉拿起手包想要下車,卻在抬頭的瞬間,心頭一驚。程燁就直直的站在車子外麵,而站在他對麵...是徐景瀾。

    隻見他他穿著黑色的休閑西裝,卡其色的休閑褲,在蘇茉的印象中他好像就是喜歡這樣的裝扮。他的眼神有些淩厲,臉色似乎也不太好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竟有些記不起他的笑臉了。

    蘇茉僵在了車裏,一時間竟無法反應。

    半響,她整了整衣裳的褶皺,打開車門輕步走了出來。

    她繞過徐景瀾,直接走到程燁身邊,輕聲道:“都到了,還站在這裏幹什麽,守門嗎?”看似嘲弄的言語卻流露著關心。

    程燁目光中閃過一絲喜色,朝著徐景瀾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然後轉頭委屈的對蘇茉道:“那還不是因為你睡得太香,我不忍心叫你。等著又無聊,隻能出來找徐總嘮嘮嗑。你這個人,一點也不知道感激。”

    “少在這裝可憐,既然我已經醒了,那還不趕緊進去。這麽冷的天,虧你還能在這站這麽長時間。”說完蘇茉便要離開,看都沒有看徐景瀾一眼。

    然而就在擦身而過的瞬間,蘇茉的手臂被徐景瀾一把拉住,她愣了一下,想要掙脫卻怎麽也掙脫不開,蘇茉冷冷的抬眸對徐景瀾凜聲道:“放手。”

    可是半天也不見徐景瀾鬆手,反而越抓越緊,緊到她的手掌都被抓的有些發白。蘇茉並不想在與他有過多糾纏,尤其是在程燁麵前,但是顯然徐景瀾沒打算輕易放手。

    蘇茉無奈的轉頭對程燁道:“燁,你先進去。”

    程燁看向蘇茉,眼神中透露些許擔憂。蘇茉心領神會,朝他安慰的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可以解決。

    雖說讓moira和徐景瀾單獨在一起,

    他有一百個不放心和不甘心,但是他知道他們之間的事他無法插手,相信她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程燁看著徐景瀾皺了皺眉,獨自進了酒店。

    看著他們二人彼此眼神間的默契,徐景瀾心中頓時泛起濃濃的苦澀,他不知道這麽多年他到底錯過了多少。

    現在已經入秋,火紅的秋葉隨著瑟瑟的晚風搖搖欲墜,周圍沙沙作響。凝滯的空氣讓蘇茉感到愈發的冷,唇角也泛起了白。

    她想要用力甩開徐景瀾的手,可是無奈對方根本抓的太用力。她咬了咬牙,對他吼道:“徐景瀾,你到底要幹什麽?”蘇茉心中怒到極點。

    “我要幹什麽?是啊,我能幹什麽。”徐景瀾有些自嘲的笑笑,微垂的眼神中流露出強烈的冷漠。

    他還能幹什麽,他也想知道。他多想讓她給他一個答案,他還能為她做什麽,她才能原諒他,才能再次接受他。他知道如今的局麵,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可是不是說每個人都可以擁有一次犯錯的機會嗎,那麽他現在是否還可以有一個改過自信的機會呢。難道他就這麽罪無可恕,讓她就是不肯對他網開一麵,直接判了他死刑。

    當初,她悄無聲息的離開,沒有告訴任何人,也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仿佛她從不曾在他的世界存在過。剛開始他並未覺得有什麽特別的心情,甚至覺得解脫。但是後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出差的時間變多了,而且每次出差都會無意識的留意長得像她的姑娘。遇到一個和她一樣留著長直發的纖細背影,他會忍不住跑上前去,可是每次都是轉過身來的臉龐總會讓人失望不已。

    直到有一天,他和嘉陽準備了很久的一個case終於成功了,他們決定在jasmine慶功,他們總是在這裏慶功的。

    那一天,他隨沈嘉陽身後出來,他真的無法想象自己看到了誰。他想當時他的眼神應該是震驚的,更是興奮地。可是當嘉陽想要隨口說出他對她的在意的時候,可笑的自尊和驕傲還是迫使他打斷了嘉陽的話。他不想讓她覺得自己比對方更加在意失去。

    但是她的冷漠和她的不在乎卻無法讓他做到冷靜的控製情緒,他利用阮清,甚至利用娛樂報刊來測試她的心意,他從沒想過自己麵對感情也會如此愚蠢。從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他早就瘋狂的愛上了這個自己曾經毫不在意的女人。

    愛上了便不能自拔,當她不再對他微笑,不再追隨他的腳步,甚

    至她的身邊出現了另一個男人,奪走了她所有的關心與笑容,這些都讓他無法忍受。每當看見她眼神從那個男人身上流轉,他的心就像被墜子紮一樣疼,他吃醋,醋她看向另一個男人時的深情,而每次看自己的隻有疏離和淡漠。而他除了默默承受,他又能做什麽!

    夜色越來越深,馬路上川流的車輛也少了許多,周圍的冷空氣更讓蘇茉忍不住收了收衣領。

    兩人僵持了許久,誰都沒有退讓的意思,好一會兒,還是蘇茉受不了夜半的涼風,輕歎一聲,淡漠的道:“徐景瀾,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我想我早就和你說的很清楚了,我們不可能的。再說,你也已經有你的新的生活了,我們就不要互相打擾了,讓彼此都留點美好的迴憶吧。”

    徐景瀾被她決然的眼神看的一時說不話來,迴憶嗎,這怎麽夠。他再次凝視她的眼睛,“你就這麽恨我?這麽絕情。”

    絕情?嗬嗬,蘇茉忍不住諷刺。這個詞竟然還能從他徐景瀾的口中說出來,若論絕情,誰還能比得上他徐景瀾。他根本不知道那種每當想起某個人時心如刀絞的那種疼痛,他也無法理解每當她捧著自己一顆炙熱的心將它送到他麵前時,他卻一盆冷水澆下時那種冰冷,那是一種徹骨寒心的冰冷。他更不知道,當她一無所有的時候被心愛的男人推向絕境又是一種怎樣的難過。

    世界上還有哪一種疼痛會比心愛之人的不屑更讓人難以忍受,一次又一次,她忍痛將他的無情吞下,可是她的心不是石頭,小的時候拔顆牙她都痛的受不了,又怎麽能禁得起撕心裂肺的疼痛呢。

    不過現在還說這些有什麽意義呢,他都要結婚了不是嗎,她的恨與不恨都與他沒有關係了,“無所謂原不原諒了,景瀾哥哥,對不起,請原諒我這些年一直對你的困擾。但我也必須承認,這些年我是真心愛你的,即使是在法國的那幾年,我也無法忘你。可是很遺憾,時間太久了,我也沒那麽堅強,我無法接受一個令我滿心傷痕的人。大秀馬上就要結束了,結束後我就會迴法國,我們....我們還是算了吧。”

    徐景瀾看著她苦澀的笑了,“算了,怎麽算了。你怎麽可以讓我愛上你之後再讓我算了。”

    他抓住蘇茉的肩膀,雙眼變得赤紅,聲音也有種刻意壓抑的顫抖:“那好,茉茉,你告訴我怎樣才能將感情收迴,怎樣才能不再愛你。你告訴我!”

    “夠了。”蘇茉斥聲打斷了他的話,掙了掙被他抓的有些吃痛的肩膀,但是徒勞,“

    徐景瀾,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用。你既然已經選擇了,就請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曾經他是她童話故事裏的王子,而現在她隻會是他生命中一個匆匆過客。她不可以這麽自私,她不能用自己的幸福來毀掉別人的幸福。他們要結婚了,阮清等了他那麽多年,他們應該在一起的。或許,他們都一樣,都舍不得委屈自己,隻是現在他們都不得不放棄。而她終究不屬於這裏。

    當初看過一則寓言,其實更像是一個神話故事,隻是當時在網上流傳很廣,寓言說:從前,有一座圓音寺,寺裏香火旺盛。寺廟的橫梁上有一隻很有佛性的蜘蛛。有一天,佛祖光臨圓音寺,見到蜘蛛感到有緣便向他提了個問題:“你覺得世間什麽最珍貴。”蜘蛛想了想迴答道:“是“得不到”和“已失去”。”佛祖說:“好,既然你這樣認為,我讓你到人間走一遭吧。”當佛祖將蜘蛛帶到人間,經曆了愛恨離別,人間滄桑後,再問蜘蛛時,蜘蛛卻大徹大悟的說道:“世間最珍貴的是“現在能把握的幸福”。”

    這樣的故事當時隻是看個笑話,現在想起卻覺得其中很有深意。人們執著的糾結失去的和得不到的,往往忽略了現在能把握的幸福,直到現在的幸福也變成失去才感到後悔,卻終究來不及了。

    蘇茉和徐景瀾算是追悔莫及的一對,這裏有緣分的錯弄,也有他們自己的過錯,執著於結果還有何意義呢。如果當初他能看清自己一點,把握住身邊的幸福,他們也許就不會是現在的結果。

    隻是當時他們都太驕傲了,誰都不肯退讓,最終傷人傷己。

    作者有話要說:徐景瀾絕對不是渣男,所以改了,大家當新章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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