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裴琇正在書桌前批閱公文,突然頭痛欲裂,他死死捂著腦袋,大叫著裴忠的名字,裴忠小跑著進來,“相爺頭又疼了?到底怎麽迴事?這都好久沒疼了,老奴馬上去叫太醫!”


    裴忠剛要出門,裴琇突然直挺挺的坐著,跟靈魂出竅似的,裴忠奇怪的想去扶他,卻見裴琇雙眼一閉,整個人栽倒在地。


    “相爺——”


    裴忠扶住裴琇,大聲道,“來人,快去叫太醫!”


    無人看見,一道白色的光芒迅速從裴琇身上飄出,直接飛出了相府,往城郊飛去。


    與此同時,昆侖山的山腳下,一座小小的木屋裏,正在榻上打坐的天和禪師猛地睜開雙眼,目光如炬的望向桌子上的那個古樸典雅的檀木盒子。


    他迅速下了榻,打開盒子,裏麵原本放著的那朵蓮花已經焉了,潔白的花瓣全部發黃,幹巴巴的,失去了所有水分。


    女皇出事了!


    這朵蓮花,他一直放在佛前供養,與之前女皇被他的佛珠灼傷,送給女皇養傷的那朵蓮花是雙生蓮,彼此相生相應,自從那朵蓮花給女皇療傷,融入女皇的身體裏後,這剩下的一朵,便和女皇息息相關。


    女皇生,蓮花生,女皇亡,蓮花亡。


    天和禪師立即跑出去,觀測天相,盡管現在是白天,天空中根本看不見星辰,但他不是平常人,在厚厚的雲層之後,那一顆帝星已經晦暗無光,幾乎湮滅。


    女皇果真出事了!


    天和禪師顧不得許多,拿出一把香點燃,插在房間裏的四周,他盤腿坐在那些香之間,把盛放蓮花的檀木盒子擺在身前,閉上雙眼,開始轉動那一串由高僧的舍利子做成的佛珠。


    香氣嫋嫋,鑽入他的鼻子裏,也拂過那朵焉巴巴的蓮花。


    蓮花開始恢複生機,可是,隻一瞬,蓮花再次失去生機。


    天和禪師睜開雙眼,一雙長眉擰得緊緊的。


    看著蓮花越來越焉,天和禪師眸光一閃,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難道真的要動用那個禁術嗎?師傅圓寂前,曾叮囑過他,無論何時都不能動用禁術,否則再也沒有迴頭路。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蓮花更焉了,幾乎完全死去,似乎一碰就會灰飛煙滅。


    天和禪師臉色一變,終於下定了決心,迅速咬破指尖,將鮮血塗抹在佛珠上,佛珠綻放出耀眼的佛光,可是卻不是祥和的金色,而是灼灼奪目,顯得有些妖異的紅色。


    他雙目緊閉,口中念念有詞,聽起來像是在念佛經,可又不太像,似乎在佛經之間夾雜著某些詭異的語句,像是……妖法。


    他的右手飛快轉動著佛珠,指尖的血一碰到佛珠,便像是有了生命力似的,迅速鑽入佛珠裏。


    紅色的佛光越來越強烈刺眼,衝破了屋頂,直達天際,穿破厚厚的雲層,射向那顆黯淡無光的帝星。


    帝星一點點變亮,而那朵蓮花也一點點恢複生機,最終恢複如初。


    當一切恢複,天和禪師睜開雙眼,一張口,一口黑血噴出,落在地板上。


    說來也怪,他吐血的同時,所有的香瞬間熄滅,佛珠上的光芒也瞬間消失。


    他一手捂著翻江倒海的心口,一手撫摸著那串佛珠,眸中的光芒浮浮沉沉,明滅不定。


    他低聲問自己:天和,你會後悔嗎?


    天和禪師垂下眼簾,掩去了眼睛裏所有的情緒。


    事已至此,後悔也迴不去了。


    他看著那朵恢複如初的蓮花,慢慢關上盒子,心中隱隱的有些不安。


    剛剛他拿自己的血,動用禁術催動佛珠綻放佛光時,帝星恢複光芒的過程似乎太順利了,似乎有另一股強大的力量助了他一臂之力。


    不對,那力量不是一股,而是兩股,隻是時間和地點都一致,才混雜在一起,讓他感覺隻有一股。


    其中,一股力量強上許多,隻是消耗過快,很快便變得虛弱,另一股力量則弱了許多,倒像是從沉睡中剛剛蘇醒,還不夠強大,但綿延不絕,一直堅持到帝星恢複,可帝星一恢複,這股力量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像是再次陷入了沉睡。


    那兩股力量,從他感覺到的方向來看,都來自帝都的方向,是誰?是敵是友?


    隻希望這兩人,將來不要壞了他的計劃。


    帝都,城郊。


    鳳瑾剛感覺自己的靈魂離開身體,就被一股看不見的強悍力量壓了迴去。


    她慢慢睜開雙眼,一睜眼便對上無名雙目緊閉的臉。


    鳳瑾蹙了蹙眉頭,她扭過頭看了一下,發現自己被無名緊緊的抱在懷裏,而無名跪在雪地裏。


    無名雙目緊閉,長翹濃密的睫毛安靜的垂下,像兩團蒲扇般在他的眼睛下麵投下深灰色的陰影。


    她不知無名跪在這裏多久了,大概是很久了,無名的睫毛上已經凝上了一層細細的冰霜。


    “無名?”


    鳳瑾輕輕喚了一聲,無名沒有反應,像是睡著了,又像是……死去!


    鳳瑾的心唰的沉入了冰窟之中,冷得她瑟瑟發抖,她顫抖著手指去探無名的鼻息。


    還好,無名的鼻息綿長和緩。


    她又去摸他的胸膛,心髒跳動也一如往常的有力。


    看來,他隻是睡著了。


    鳳瑾低頭看著雪地,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無名怎麽會抱著她跪在雪地裏睡著了?


    即便他已經陷入了沉睡,可他依然緊緊的抱她在懷裏,護著她,不讓她沾到冰冷的雪。


    到底怎麽迴事?


    “無名!”


    鳳瑾提高聲音叫了一遍,無名依然沒有反應。


    “無名!”


    鳳瑾拔高聲音,無名還是沒有反應,鳳瑾皺了皺眉頭,無名就算睡覺,也是很警醒的,隻要一點點聲音就會驚醒,他怎麽會在荒郊野地裏睡得這麽沉?


    鳳瑾想了想,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頰,手指所到之處,一片冰冷,看來他已經跪在這裏很久了,臉上都有一層薄薄的冰霜了。


    她湊過去,吻他的臉,吻他的眉眼,吻他的唇,把那一層薄冰融化了。


    無名的睫毛終於輕輕顫動了一下,緩緩張開。


    他看見眼前的鳳瑾,眼睛裏閃過一絲迷茫,他又低頭看著周圍的一切,眼神更是迷茫了。


    他抱著鳳瑾站起身,環顧著周圍的一切,滿臉迷茫。


    “無名,怎麽了?你剛剛發生什麽事了?怎麽跪在這裏睡著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剛剛你閉上眼睛,鼻息也沒了,心跳也停止了,我心裏很痛,頭痛欲裂,支撐不住了,就抱著你跪在雪地上,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我一點也不記得。”


    “不記得就算了,也許你隻是太累睡著了。”


    鳳瑾連忙柔聲安慰他,無名怔怔的看了她片刻,突然去探她的脈息,查看她身上的肌膚,她的肌膚光滑白皙,細膩柔滑如錦緞,之前的黑色紋路消失得一幹二淨,無名又驚又喜的看著她,“阿瑾,你的毒好像解了!”


    鳳瑾這才想起中毒的事,試著運行內息和靈力,一切如常,她的毒真的全部都沒了,好像這具身體被一股清水清洗了,把那些毒素都清洗掉了,到底怎麽迴事?


    這太匪夷所思!


    她想起靈魂離開這具身體的時候,似乎有一股強悍的力量把她壓了迴去。


    是那股力量幫了她嗎?是誰?


    “阿瑾,你在想什麽?想得這麽出神?”


    無名的聲音拉迴她飄遠的思緒,鳳瑾衝他笑了笑,“沒想什麽,走吧,迴宮!”


    沈文卿應該把馥鬱帶迴宮了,她想去看看她怎麽樣了。


    相府裏,裴琇自從昏倒之後,就一直沒醒過來,這可嚇壞了裴家人。


    裴琇是裴家的頂梁柱,他若是倒了,裴家也就完了。


    裴家人請了太醫院的院首張太醫來,也沒查出個所以然,隻說是相爺也許是太累了。


    裴琇不知整個裴家都在擔心他,他感覺自己在做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他陷在夢裏醒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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