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想迴房間休息。”


    門主盯了他片刻,才移開目光,繼續搗鼓著那些藥物,“去吧。”


    蘇晚低著頭恭恭敬敬退下,一直到迴到房間,他仍然心有餘悸,中衣早就被冷汗浸濕。


    他望著外麵,地宮裏一天十二個時辰都點著燭火,分不清黑夜白天,但他知道現在正是深夜,離天亮隻剩幾個時辰。


    出去給沈文卿報信嗎?他不敢,他在地宮每走一步,暗處裏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


    除了門主的人,四大宗主的人也在盯著他,馥鬱已經完了,左使位置空了出來,門主很可能會從四大宗主裏選人往上升。


    在死門,隻有死亡和爭權奪利,毫無情義。


    那四個人巴不得他也倒下去,不用門主叮囑,都會盯著他,抓他的把柄。


    怎麽辦?


    一直到天亮,蘇晚還沒有想出辦法,眼睜睜看著刻漏的銅針一點點移動,離和女皇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他卻束手無策。


    而在另一邊,門主已經配出了他想要的藥粉,讓手下將進地宮的地道和主要道路都灑了一層薄薄的藥粉,混合在泥土裏,無色無味,根本看不出來,而隻要有人經過,人走路帶起的風會將藥粉吹起,落在人的皮膚上,瞬間鑽入肌膚裏,隨著血液遊遍全身。


    做好這一切後,他坐在大殿裏那把金燦燦的椅子上,等著請君入甕。


    而在宮中,對門主的打算毫不知情的鳳瑾,用過早膳後,就帶著沈文卿和無名出發了。


    無數暗衛隱藏在暗處,一直跟著鳳瑾。


    死門的地宮入口,設置在帝都城外的一個偏僻無人的山區之中,群山環繞,隻有一條很窄的道路通行,進去之後,豁然開朗,群山圍著一大片平原,平原上有一個看起來平凡無奇的村落,無人能想到,鼎鼎有名的死門地宮,就在這個平靜樸實的村落之下。


    走到地宮的入口處,無名走在前麵,鳳瑾在中間,沈文卿在後,另有幾個暗衛跟著保護鳳瑾,其餘人都藏在暗處按兵不動。


    無人知道,他們腳下這條滿是塵土的地道,放了不該有的東西,隻待他們踩上去,行走之間的風便能吹起塵土裏的藥粉,讓所有人中毒。


    幾個人剛走進去,鳳瑾的腳剛要踏上那條路,無名突然攔住她。


    “怎麽了?”


    無名沒有言語,神色凝重,側耳聽著地宮深處的動靜,聽了片刻之後,他一把抱起鳳瑾,足尖在邊上的岩石上一踩,帶著她倒飛了出來。


    其他人見狀,也退了出來。


    “怎麽了?”


    一出地宮,鳳瑾立即問道,無名蹙著眉頭,“情況有些不對。”


    “怎麽了?”


    “沒有守衛!”


    沈文卿和鳳瑾相視一眼,都不太明白無名話裏的意思。


    “整個地道,都沒有守衛,我聽不見任何人的唿吸聲,也感覺不到有人的內力存在,這條地道是空蕩蕩的,沒有人。”


    無名神色凝重,“這很反常,我來過兩次地宮,第一次是代阿瑾拜訪死門門主,談合作的事,那時候,是有人來引我進去。第二次是偷偷跟著蘇晚進去的,就昨夜。而兩次來,地道裏都有守衛,還不隻一人。可今天,整個地道裏一個守衛都沒有。”


    鳳瑾看著那個黑漆漆的洞口,神色變了又變。


    沒有人?難道他們已經走了?


    不過短短一夜,整個死門就搬空了?那馥鬱呢?是死了,還是被帶走了?


    鳳瑾把心裏的猜測說了出來,沈文卿搖了搖頭,“這不可能,他們根本沒必要跑,隻需要把馥鬱給陛下,雙方相安無事,就算不肯交人,或者馥鬱已經死了,交不出人,陛下一時之間也不能派兵進去攻打,為何要逃?根本沒必要!”


    無名想了想,叫來一個暗衛,“進去查探,無論裏麵有什麽,一盞茶的時間之內必須迴來!”


    “是,首領。”


    看著暗衛的身影消失在洞口,鳳瑾眸光微微一閃。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很快,一盞茶的時間到了,黑漆漆的洞口始終一片安靜,無人出現。


    派進去的暗衛出事了!


    看來死門的人沒有逃走,而是躲進地宮深處了。


    “我親自去一趟!”


    無名剛要進去,他的腳剛要踩上那條道,鳳瑾突然拽住他,無名詫異的看向她,“怎麽了?”


    鳳瑾沒有言語,幽深銳利的眼神,她站在洞口之處,目不轉睛的看著黑暗幽深的地道,看了半晌,她突然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如果我是死門的門主,得知女皇要來要人,我會做什麽?”


    沈文卿想了想,“增加談判的籌碼,拿馥鬱換取更多利益。”


    無名說道,“增強防衛,免得女皇趁機鏟平了地宮。”


    鳳瑾輕輕搖頭,“不,他不是一般人,他是個瘋子,不能用常理來推測他。”


    沈文卿皺眉苦思了好一會,“陛下,文卿想不出來。”


    “朕也想不出來。既然不能用常理來推測他的心思和打算,那朕也不按常理行事,無名,我們不進去,這個小村莊看起來不錯,應有盡有的,應該有茶館,我們去喝茶。”


    沈文卿和無名麵麵相覷,看著女皇果真轉身離開,叫住一個村民問他茶館在哪,才知女皇陛下在這緊要關頭,居然真的想去喝茶。


    於是,一行人就這麽施施然的去喝茶了。


    消息傳到地宮深處,門主一聽,眉毛輕輕一挑,“喝茶去了?”


    “是的,門主,他們隻在洞口處停留了一會,就離開去喝茶了。”


    “一步都沒進來?”


    門主臉色難看得很,厲聲問道,手下被他突然淩厲的語氣嚇了一跳,連忙答道,“是的,一步都沒進來。”


    門主的臉唰的沉了下去,他們不肯進來,那他一晚上的心血不是白費了?


    為了做那些藥粉,他一夜沒睡,眼睛下麵都有青影了,影響了他的美貌,為了給女皇陛下一個最好的初次印象,他特地拿了女人用的粉,蓋住了那些青影。


    難道他們發現了塵土裏有藥粉?


    不可能!他做的藥,無人能發現。


    看著門主森寒陰鷙的臉色,手下恐懼的低下頭去,屏住唿吸,大氣也不敢出,生怕心情極度不好的門主,會把怒火發泄在自己身上。


    “你再去打探一下,看他們去哪了,在做什麽,是不是真的在喝茶。”


    手下想了想,問道,“如果他們真的在喝茶,要不要在茶裏下藥?”


    門主瞳孔驟然一縮,片刻之後,嘴角緩緩上揚,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在村莊的西麵,一塊破舊的旗幟迎風招展,上麵寫著茶館兩個字,簡潔利落,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


    茶館裏安安靜靜的,一個客人也沒有,老板正趴在桌子上無聊的打盹。


    看見鳳瑾一行人走來,老板雙眼一亮,連忙迎上來招唿,“幾位客官喝茶嗎?”


    “喝茶。”


    老板抓著抹布擦拭著一張桌子,請鳳瑾他們坐下,“幾位看起來不像是本村的人,外麵來的嗎?”


    “是啊。”


    鳳瑾在一張長凳上坐了下來,微微笑道,“來跟死門談樁生意。”


    老板上了壺茶,又拿上了瓜子花生,聽了鳳瑾這話,笑眯眯的問道,“談成了嗎?”


    “暫時沒有,不過有老板您相助,這樁生意一定能談成。”


    老板瞳孔一縮,可麵上卻沒什麽變化,依然保持著討好和氣的笑容,說道,“這位客官您說笑了,小的隻是個小小的茶館老板,守著這間茶館做點小生意,掙幾個小錢,哪能幫您談生意呢?”


    “是嗎?”


    鳳瑾笑而不語,看了無名一眼,無名麵無表情的開口,“下盤有力,指間有繭,步履沉穩,內息吐納平穩,是個高手,比蘇晚稍微差點,是死門的四大宗主?還是十二堂主?”


    老板臉色一變,手中冒著熱氣的茶壺猛地朝鳳瑾扔來,滾燙的茶水對著鳳瑾當頭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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