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最大的驚喜,莫過於無望中突入而來的希望。

    ——藍洛夜

    碧倩雖是女子,卻沒有尋常女子的扭捏之態,背過身子,拉著她的手臂纏在自己脖子上,又用帶子將莫璃牢牢綁在自己身上。樹藤一端纏在自己腰上,另一端則縛在藍洛夜手上,微微側了頭對莫璃道:“小美人兒,你可要爭氣點兒呢~”話音未落便縱身跳了下去。莫璃還沒適應,不由得“啊”了一聲。聲音雖不算大,在這安靜的夜裏卻是格外的突兀。

    “下來!”碧倩衝上麵喊了一句,藍洛夜探身看她足下踩著突起的碎石,匕首深入崖壁,站得極穩,這才跟著跳下去。

    藍洛夜下落時身子極重,雖有意收斂了力道,還是將碧倩的身子帶的往下一墜。藍洛夜找了塊石頭站定,她才往下再跳。樹藤大概兩米來長,綁在兩人身上,即使是中間有一個人不小心沒站住,也不至於立馬就摔下去。隻是剛剛莫璃一聲尖叫,已把守衛引了過來,於是當項千尋在壓頂喊“放箭”的時候,兩人大概剛下了十來丈的樣子。碧倩暗叫一聲不好,箭簇貼著頰邊飛過,雖未破皮,卻將她的臉刮得一陣生疼。

    藍洛夜和碧倩均是將身子死死貼在崖壁上,不敢露出分毫。所幸山壁凹凸不平,碧倩雖然背著莫璃,在黑暗中也勉強能掩去行跡,護著她堪堪躲避,放低了聲音道:“好姑娘,千萬別出聲,天黑霧重,他們未必便能找到咱們。”

    果真箭射了一陣就停了下來,能聽到懸崖上幾人交談的聲音。

    “左護法,這懸崖峭壁,天又黑,藍洛夜又帶了一個人,斷然是不敢從這裏走的,屬下認為人肯定還在山上。”

    項千尋開口,混著冷風,更添了一份凜冽:“你懂什麽?你雖不敢下去,碧倩卻是個不要命的!”

    那下屬有些慌亂,低頭道:“左護法的意思是,是教主帶著藍洛夜走的?”

    項千尋的話清晰地傳入崖下三人的耳朵,莫璃想到自己被掛在半空中,便已三魂不見了七魄,也不敢想下看,隻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唇。藍洛夜有些取笑的看了碧倩一眼,碧倩翻了個白眼,轉頭便是苦笑。

    碧倩雖是個不要命的,可血盟的那幫手下畢竟還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絕不敢黑燈瞎火的模仿他們的教主,過了一會兒便沒了動靜。

    這地方雖不是什麽萬丈深淵,千丈總還是有的。藍洛夜掛在山上,依舊一副優雅尊貴的樣子,不見絲毫狼狽之態。“項千尋雖然不下來,必定是派人守在下邊兒等著咱們呢,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碧倩嗤笑:“堂堂洛王爺還怕他們不成?”

    藍洛夜隨意往下麵看了一眼,“本王雖不怕,可跟著你折騰了一夜,再對上難纏的項千尋,也著實令人頭疼。”

    “跟我走吧!”碧倩沒好氣的說了一句。兩人又往下挪了一陣,到了半山腰的時候卻出現了個小小的山洞。

    這山洞其實也算不上是個山洞,隻是個小平台,旁邊兒有個堪堪能容納一人的小洞,裏麵鋪著些幹草,洞外有些藤蔓生長,倒像個天然的石床。“我經常從山上溜下來,有時候爬累了,便在這裏歇上一些,歇完了便接著爬。”碧倩將幹草鋪的勻稱了些,藤蔓剛好擋風,讓莫璃在裏麵歇下,自己便坐在平台上。

    藍洛夜挨著她旁邊坐下,一頭黑發如緞子披在肩頭,被風吹起掃過碧倩的臉頰。碧倩的臉上人皮麵具的那層被劃破,露出有些紅腫的一道,便是剛剛被箭所傷。

    藍洛夜轉頭看她,手不由得便抬起覆上她臉頰的傷痕,低聲問:“疼麽?”

    一輪寒月,風過處,藍洛夜袖底似有冷香拂過。

    碧倩卻往後一仰躺在了地上,雙手枕在腦後,一雙眼睛卻動也不動的看著麵前的男人:“傳聞洛王冷漠情寡,對少主卻是情深,王爺剛剛的舉動,著實不是個情深的樣子。”語氣活像個斥責登徒子的樣子。

    藍洛夜不怒反笑:“既是傳聞,你也相信?”

    “雖然傳聞不可盡信,但在下並不了解王爺,倒是也不知道是信好還是不信好…”

    半晌不見碧倩再說話,藍洛夜迴頭查看,她已經睡著。

    本來碧倩帶他們躲到這裏,也知道並非長久之計。且不說項千尋在下邊兒守著,三人在這裏不吃不喝過不了幾天便活活餓死了。碧倩的本意是找個能暫時歇腳的地方,藍洛夜自會與他的那些手下聯係。

    這次藍洛夜倒是沒有叫她失望,過了半日光景,便有人乘著風箏過來接他們。

    “屬下來遲,請王爺恕罪!”身穿玄衣的兩人齊刷刷的跪下,一個身材頎長清瘦,而且是瘦得可以。另一個雖不胖,可跟他身邊兒的這個一比就顯得圓潤了許多。開口的一張娃娃臉,聲音也嫩的可以。相對於這個倒顯得那個高瘦的更加正常一些。

    碧倩眯眼打量著麵前這兩個,藍洛夜跟他們說了幾句,瘦高個兒的那個便站起來,開始組裝他的另一架大風箏。本來這倆人是坐了一架風箏過來的,五個人自然不能還坐這一架。

    在這過程中碧倩也知道了娃娃臉的是燕雲十八騎中排行十二的雲溟,瘦高個兒的是排行第八的雲辭。雲辭雖然看著身形單薄的樣子,卻是個手工高手,至少碧倩是這樣認為的。

    因為重量的問題,雲辭帶著藍洛夜,雲溟帶著莫璃和碧倩。碧倩不得不承認,莫璃雖然在攀岩方麵是個庸才,坐風箏上卻是沒有一點兒恐高傾向的。

    碧倩還是頭迴從這樣高的地方俯瞰這片承載她所有記憶的土地,山風陰冷,便是再厚的衣服也不能抵擋,嗖嗖的凍到骨子裏。想到她這次往後便是一別天涯路,說不難過是假的。隻是今後又能幹什麽呢?她會的那些沒有一樣是能在市井中謀生的手段。想到也許就要餓死街頭,她就更是難過。

    畢竟兩隻大鳥在上邊兒飄啊飄的實在太過醒目,當然項千尋要是個瞎子就另當別論。現在顯然項千尋不是個瞎子,所以當兩隻風箏掠過他頭頂的時候亂箭也開始往空中招唿。

    燕雲十八騎的功夫怎麽樣暫且不說,這駕風箏的本事是很不錯的,左躲右閃的既沒讓箭射中,也沒讓人掉下去。

    “真是想不到王爺還有這麽個寶貝。”碧倩向著藍洛夜喊道,這樣大的風箏,還有控製這麽大風箏的人,無一不是經過仔細的訓練和揣摩,也不知是費了多大的心力和時間。

    藍洛夜迴道:“武功再好也有失手的時候,輕功再強也有不靈的時候。你輕功絕頂,卻也到不了這麽高的地方,走不了這麽長的時候,你說是不是?”

    要知道天下間畢竟是沒有一帆風順的事情,碧倩正安心坐在大風箏上欣賞風景,偶爾躲躲突然射過來的箭,並不是十分費力。她雖然叛教,可項千尋的那幫子手下到底也不敢一箭把她射死。可莫璃就不一樣了,這妮子本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雖然不恐高,讓她活動自由卻也是有困難的,眼看著那箭過來卻不知躲避,再加上雲溟的技術明顯還沒到家,直接導致那箭避開了莫璃,直直的紮入碧倩的肩膀上。

    “教主!”莫璃驚唿了一聲,驚動了在前麵的藍洛夜。

    這一下不要緊,碧倩手上沒力氣,差點兒便從風箏上掉下來,所幸雲溟雖然技術不行,卻還有些良心,伸手扶住了她。

    “雲溟!”藍洛夜一聲怒喝,雲溟嚇得手一哆嗦,碧倩差點兒又要掉下去,隻得有氣無力的說:“王爺要教訓人也等我落了地,這小兄弟手一抖,在下便要去見閻王了。”

    莫璃本來眼淚都下來了,被碧倩這句話說得破涕為笑。眾人見她還會說笑,也就放下心來。不過她自己真是困得要死,隻想睡覺,所以還沒等到風箏落地,便睡了過去。

    碧倩準確的說是被顛醒的,還未睜眼右肩上便是一陣刺痛,幾乎又要暈過去。

    “醒了?”聲音從發頂上傳來,低頭入眼處是一雙修長的握著韁繩的手,掌心虎口雖有薄繭,但骨節勻稱,指甲修剪的十分整齊,一看便是常年養尊處優的一雙手。

    碧倩一激靈,瞬間就清醒了。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一片荒郊野地?好吧,這不奇怪。前頭騎馬的一群黑衣人?好吧,這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她正坐在馬背上,聲音的主人將她摟在懷裏,勉強扭頭隻能看到藍洛夜好看的側臉和微微上揚的嘴角。

    “這是哪兒?”碧倩一張口,才發覺嗓子啞的厲害。

    藍洛夜放慢了馬速:“你昏了三天了,已經快到天陰的邊境了。”

    碧倩對於自己昏迷三天這件事表示驚奇,不過自知做下了這事,烏拉是呆不下去了,便安靜的不再說話。麵上涼涼的,伸手一摸,那張假臉果真已經被揭去。

    “喝水麽?”藍洛夜將水袋放在她嘴邊,碧倩用沒受傷的手拿著咕咚咕咚灌了兩口,覺得嗓子不那麽難受。

    “莫璃呢?”

    “讓人送迴雲州了。”碧倩這才發現燕雲十八騎果然少了幾個。

    “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先去蘇家,再迴玉城。”想必是要去蘇家借兵。

    “到了天陰就放下我吧。”

    藍洛夜瞥了她一眼:“你傷成這樣,把你扔在半路上讓我怎麽放心?”

    碧倩繼續低頭沉默,藍洛夜摟著她的手又圈緊了些,卻是對前邊兒的人說話:“找間客棧歇腳!”

    離得最近的一個先迴過頭,其餘幾人也跟著停下,開口的是個長了一雙桃花眼的男人:“王爺,秦征。。。”他本想說秦征派人送了信,讓藍洛夜他們速歸。藍洛夜眼鋒一掃,讓他把話生生吞了迴去:“是!”說完又看了一眼碧倩,這姑娘的眉眼,簡直與郡主生的一模一樣,當時他們看見還以為是白日見鬼呢,也難怪王爺這麽寶貝。

    一行人找了客棧住下,藍洛夜吩咐他們各自去休息,自己扶著碧倩進了屋子。

    碧倩一路上都是蔫蔫的,不像初見時愛說愛笑,藍洛夜偶爾問她什麽,她才勉強答幾句。看她實在吃不下什麽東西,便放下手中的碗碟,自己到隔壁的屋子換衣梳洗。

    再迴來的時候碧倩已經靠在床沿上睡著了,他淡笑著搖醒她,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這下碧倩有些不能淡定了,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大,還連著往床角退了幾寸,藍洛夜的手便停在了她的衣襟位置:“你幹什麽?!”

    藍洛夜先是有些疑惑的皺皺眉頭,看她像個受驚兔子似的,一下子便明白她在想什麽,幾乎便要笑出聲來。碧倩卻不是個省油的燈,順手向著腳踝摸,這才發現隨身的匕首早不知去了哪裏,本來沒什麽血色的臉上更是一片蒼白。

    藍洛夜輕笑,掌心握著她的一雙匕首:“在找這個?”

    碧倩真是欲哭無淚了,努力想想一個姑娘要是遇到登徒子該說什麽,可她這樣的身份,這樣的身手,平日裏又有哪個不要命的敢造次?實在是不知道普通的姑娘應該是怎麽樣的:“我。。。我不是那麽隨便的。。。”這句話說出來實在是沒有什麽殺傷力,還帶了幾分欲拒還迎的味道。碧倩幾乎想扇自己一個耳光,若是平時她沒受傷,可能還能勉力一搏,眼下兩人實力著實有些懸殊。

    “說完了?”低柔的嗓音,溫熱的氣息,帶著莫名的誘惑,似是纏綿入骨。月白色的衣服勾勒出藍洛夜完美的身材,他微微低頭,沐浴後未束的發順著脖子優美的弧線蜿蜒而下,長過腰際。碧倩此時才發現他竟有這樣長的頭發,戰場上的將軍極少有人有這樣長的頭發。濃密的睫毛在眼下覆上一層淡淡的陰影,她抬頭有些呆滯的看著,甚至能數出他到底有幾根睫毛。

    “你,該是有西域那邊的血統吧。。。”藍洛夜的五官立體,眼窩深邃,不同於項千尋的精致柔美,藍洛夜的麵容有著純男性的剛毅,卻又完美到即使是這樣的距離也找不出一點兒瑕疵。碧倩大腦一片空白,忘了自己在說些什麽,隻覺得這男人真是漂亮得過分。

    藍洛夜的右掌扶在她的腰側,細細摩挲,帶來一陣酥麻。碧倩像是被燙了一般瑟縮了一下,蒼白的臉色微微轉紅,局促的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古人說“情動智損”果真是至理名言,她緊接著便說了一句幾乎想咬舌自盡的話:“你是想證明以你的美色,隻要稍加勾引,我就會自己上鉤麽?”

    “哈哈!。。。。”曖昧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這句話成功的愉悅了藍洛夜,讓他笑的肚子都有些疼:“美色。。。哈哈哈。。。你的腦袋到底是吃什麽長大的?。。。哈哈”

    事後碧倩知道,其實藍洛夜隻是想幫她上藥,到讓她鬧出了個大笑話,從那以後碧倩幾天都不敢直視他。

    藍洛夜因為她有傷在身,依舊每日和她共騎一匹馬。聽他們言語中,碧倩也知道他們有急事,可藍洛夜顧忌她的傷勢,還是放緩了腳步。倒是他那幾個手下人數越來越少。

    過了不幾日,他身邊就隻剩了那個瘦的像根竹竿一樣的雲辭,還有排行第十八的藍楚霽。雲辭本就話不多,藍楚霽更是恨不得幾天都不說一句話,沉默的可以。若說燕雲十八騎的十八個人中有什麽特別的,就要說說這藍楚霽。

    燕雲十八騎本是鎮國公藍柯在世時挑選的十八個人,大的十一二歲,小的兩三歲,前後曆時五年,為的是訓練出一隻無人可擋的騎兵。這些人出身寒門,因天災或人禍家破人亡,孑然一身,到藍家更名換姓,從雲字排行。藍楚霽按理說是個實實在在的貴族,卻是個沒落的貴族。他本是藍家旁支子弟。藍家家大業大,分支眾多,具體已不可考。此子父親是個賭徒,人稱藍二虎,時運不濟敗光了家產,老婆也跟著別人跑了,看實在養不起這兒子,就將他丟到了鎮國公府的大門外頭。

    這事情幹的真是不靠譜的出奇,藍柯雖被氣得半死,卻也不能放任不管。更沒想到的是藍二虎沒兩天竟然在家裏暴斃了,兒子成了孤兒了。不管怎麽說藍柯也不能放任一個三歲的孩子一個人在外頭,便接進了府中。當時藍洛夜四歲,調皮得很,沒有一天不闖禍的,一般人又不敢得罪這位小祖宗。天羅素剛生下藍清舞,哪裏有時間管他,藍柯就讓兩個孩子一起,也好看著點兒藍洛夜。

    藍二虎雖然一輩子不靠譜,兒子三歲了連個像樣的名字都沒起,卻還是有一件事兒很靠譜,就是生了個俊秀的兒子,而且又懂事又乖巧。藍柯看了幾天,覺得這孩子實在不錯,正好編入燕雲十八騎,哦對,那時候還不叫燕雲十八騎。

    到底是藍家的子弟,不能跟其他人一樣從雲字排行,藍洛夜那輩按族譜排從的是楚字排行,比如藍楚君,藍楚燁,藍楚雄…藍柯大筆一揮,就叫藍楚霽——雲銷雨霽,彩徹區明,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藍楚霽這名字倒也中聽。

    各位可能又要奇怪,既然是楚字排行,怎麽就成了藍洛夜了?

    這就不得不說起藍洛夜出生的時候,孝誠仁皇後的兒子出生便夭折,宮裏一片愁雲慘霧,大家都小心翼翼的過日子。太後雖沒了孫子,可一向疼愛藍柯,大侄子生了個兒子,趕緊賜個名字吧,夜裏出生的,就叫“夜”,楚夜楚夜也挺好聽。也不知太後那會兒是不是被孫子沒了給打擊了,竟然忘了藍樸去年生了個兒子就叫藍楚燁,雖然字不同,可也算重名了。

    太後賜的名字,這可不能隨便改了,也就這麽叫吧。可藍洛夜小時候是個霸王,成天有個跟自己名字一樣的,心裏真是不舒坦。既然“夜”不能改,就改“楚”吧。按理說族譜定下的是不能隨便改的,但年僅四歲的藍洛夜開動了他智慧的腦袋,給太後灌了一腦門子迷魂藥後,成功的把藍楚夜改成了藍洛夜。而後的藍清舞更是打破常規,“清”從“洛”的水。由此可見,藍氏兄妹小時候都是極為。。。彪悍的。

    迴到藍楚霽,藍楚霽小時候是非常俊秀可人的,那小模樣絕對甩藍洛夜幾條街,隻是後來他雖然沒退化,藍洛夜卻進化了。現在你要是說洛王爺長得不好看,玉城上至八十歲的老太太,下至十八歲的大姑娘,都得來找你拚命;可當年誰要是說藍柯家的那孩子比藍楚霽長得好看,藍家門口的那條大黃狗都不答應。要不怎麽藍柯輕易地就覺得藍二虎一個不靠譜的爹能生出個靠譜的兒子?

    由於路上是這樣的組合,本來話不多的藍洛夜反倒成了話最多的,因為另外兩個基本就是透明的,即使你問他們什麽他們也不一定會理你。

    藍洛夜本身說要先去一趟涿州蘇家,到底最後也沒去,而是直接抄近路迴玉城,正走在路上的時候,藍楚霽收到了一封飛鴿傳書,大意是:七王迴京路遇伏擊,下落不明。

    藍洛夜雖然沒說什麽,碧倩卻覺得他唿吸起伏的厲害了些,隻是向來沒表情慣了,也看不出什麽:“知道城中如何了?”

    藍楚霽低聲迴話:“老十三進城摸了摸,三王六王調兵頻繁,九爺那邊兒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藍洛夜冷哼了一聲:“三王手上捏著玉顏的命,你還能指望兵符還能好好地在他手上?老王爺和德王呢?”

    “壽王這兩年身體不如從前了,去東郊行宮養病,估計現在還不知道城裏頭的事兒,三王他們雖然狼子野心,到底顧念著父子之情,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折騰。至於德王爺,聽說是被宣入宮侍疾去了,宮裏從上到下全麵封鎖,什麽消息也探不出來,不過他們派人把咱們府上給圍起來了,眼下城裏頭正四處抓咱們呢。”

    碧倩窩在藍洛夜懷裏,一直沒敢開口,被藍楚霽口中的這些人物說的有些頭暈,最後那句倒是聽懂了,抬頭看著藍洛夜的側臉:“我能問一句,給你安的是什麽罪名?”藍洛夜多年都不在朝堂上混了,這事兒並不是什麽秘密。世道便是這樣,多做便多錯,不做就不錯,藍洛夜近五年明麵兒上可以說是什麽正事都沒幹。

    藍楚霽一般不瞎搭話,尤其是除藍洛夜以外的人問的話,見藍洛夜點了點頭,才涼涼開口:“通敵,叛國。”

    碧倩一愣,藍洛夜卻笑了。四人三匹馬繼續往前走,碧倩道:“他們這麽說,你就不生氣?”

    “生什麽氣?”藍洛夜的手真是好看的緊,“再說我這罪名,也不算冤枉…”

    “不冤枉?”

    “都把敵人放到懷裏了,還不算通敵麽?”

    “……”

    暮春三月 羊歡草長 天寒地凍 誰人飼狼

    人心憐羊 狼心獨愴 天心難測 世情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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