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早已從窗戶出去的宮崎優裏和北條昂這位毫不心虛的教唆犯正坐在庭院後麵的長廊下享用著糕點與清茶。

    和風氣息濃厚的院落,院中地麵上鋪散著昨夜被風刮下的落葉。少年一身傳統又規矩的和服,習慣性上揚的嘴角,望著遠方的視線悠遠綿長,仿佛如置身於平安時代的雅士。

    而少年的身旁,某個女生隻穿著寬鬆的白色短袖以及黑色長褲,衣服的長度及膝,一派居家格調。她的衣著和裝扮讓上一刻平安京的風貌頓時蕩然無存,這幅畫麵看上去不太和諧。

    清晨的空氣向來清冷,寂靜的院落,隻有兩三個傭人從長廊下方走過,他們目不斜視趕著去做這一天的工作,也不曾注意到另一邊廊下坐著的二人。

    手捧一小碟精致糕點,宮崎優裏眸中劃過幾分了然,光看造型,她就知道這些甜品都是旁邊的人自己做的。

    別看北條昂身為一米八幾的大男生,平時課業繁忙,家裏給他增添的壓力也繁重,其實拋開外表和必須重視起來的責任等層麵,他在廚藝上的才能並不比自家母親差。然而,這隻針對做甜點而言。

    隻不過她真的不敢想象,自己竟然還有機會去品嚐他親手做的食物,而且還和他一起。

    北條昂的個性溫和又隨性,與分家的幾個少爺相比,他就太過平易近人又非常好相處了。從來沒有高人一等的傲氣,也沒什麽架子,這樣的他,無論同性緣或者異性緣都很好。

    雖然這麽評價他確實沒錯,可宮崎優裏很清楚,北條昂比其他人更加難以接近,有的人用冷漠拉開和別人的距離,自然也有人用溫柔建立起牢固的心裏城牆。

    畢竟在北條這種家族裏,很多人都在學習如何做到完美的偽裝。

    可是北條昂,她這個名義上的兄長,從始至終都不曾表達對她的排斥,而她也從未有一秒鍾感受到自己被其疏遠,不論哪一世。他關懷和善意的態度,總是令她費解。

    曾經的某一年,她也想過這個問題,一個突然出現在自己生活裏的陌生人,誰也不會立即接受,至少要有一個緩和期去彼此適應。更何況,所謂的陌生人,還是自己同父異母從未見過的妹妹。

    宮崎優裏之於北條家,是個外來侵入者,那麽之於北條昂,當然也不會是例外。

    “我以為,你會討厭我。”宮崎優裏垂眸,這麽問道。而這個問題原本早在當年離開北條家時就想征求答案,但他卻也沒給她發問的

    機會。現在的自己正以十五歲年齡的身份去談起,感受還真是難以形容的複雜和奇妙。

    不得不說北條昂是聰明的,稍稍換位思考了下,也猜測到了她話中的含義,他神色不變地抿了口杯中清茶,輕輕抬眸,不慌不忙地反問:“你難道很希望我去討厭你嗎?”

    聞言,宮崎優裏不禁一呆,隨即迴複:“怎麽可能……”

    雖然誰也無法做到讓每個人都喜歡,但她也不希望自己是被討厭的。宮崎優裏抿緊了唇,再次沉默了。

    看著旁邊的女孩子,北條昂輕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既然你不希望自己被討厭,而我也不願去討厭你,這不是很好麽。”

    況且,讓他去接納某個人往往隻需一個條件就夠了。宮崎優裏是他妹妹,這個事實誰也不能否認,就某一方麵來說,他還是很重視血緣關係的。至於以後會不會討厭,除非她做了讓他討厭的事,否則應該能一直和睦相處下去。不過,以他的觀察,自家這位妹妹,去做令人討厭事情的幾率大概很小……

    ——你不希望被討厭,我也不想討厭你,又何必糾結?

    聽到北條昂的迴答,宮崎優裏愣了愣,隨後輕笑出聲:“啊,說得也對呢。”

    並不是所有問題都能得到解答方法,也不是所有結果都找得到原因,而她有時確實太執著某些問題了,不知不覺就鑽了牛角尖。

    放開了一些纏繞在過去的困惑,宮崎優裏也有些釋然,她開始小口品嚐起碟子中的蛋糕。香草加上梅幹的味道瞬間彌散開來,甜而不膩又令人產生少許懷念。

    雙手撐在身後,北條昂仰望頭頂碧藍的天空,換了個話題:“呐,優裏沒打算在北條家常住,對吧?”

    宮崎優裏靜默幾秒,之後隻用‘嗯’的一聲作為迴應。她淡漠的樣子看似也不甚在意對方突然叫她名字這件事。

    不常住是肯定的,她不喜歡每天處處受限製的生活,就像無時無刻都被監視著。

    既然他們隻當她這次來做客,那麽客人的去留也不會有人多加幹涉,能早日迴到東京她也不願多留一天。

    總之,她給足了母親安心與寬慰,目的已然達到,如果母親問起的話,她也隻會說,一切安好,不必擔心。

    “這樣嗎?決定什麽時候迴去?”

    似乎早就決定好了般,宮崎優裏果斷且毫不猶豫地道:“明天。”

    北條昂顯然很驚訝,這種驚

    訝讓他暫且忽略了由心底冒上來的點點失落感:“這麽快?為什麽不多住幾天?”

    淡看了他一眼,宮崎優裏態度極為認真:“別忘了,我還是個學生,要去上課的,我相信北條君也不想自己的妹妹是個不學無術的人吧?我還不準備留級。”

    請假時間到了卻不迴學校,會被扣掉學分的北條君!而且,她還有在醫院的母親需要照顧。

    其實北條昂隻覺得稍有遺憾,遺憾自己的計劃在剛冒出頭緒時就被對方直接斬殺掉了。

    “還想和優裏登山去看日出呢,這麽一來也隻能等下次了。”

    北條昂話音剛落,宮崎優裏瞬間就有種扶額歎息的衝動,體質和抵抗力那麽差就不要再折騰了,感冒才剛剛好為什麽不能安分點?

    強烈的無力感籠上心頭,她無奈地提醒:“別太勉強自己,也請不要拿健康開玩笑,多注意下你的身體狀況比較妥當”

    關切的話語令北條昂甚感安慰,在這個家裏,每個人都期待他變得更加優秀,給他施加著各種壓力,就算病倒了,他們也隻關心怎麽補上落下的課業,不準他停滯不前。

    除了從小看著他長大的清水彌代,他也極少會得到別人的關心,然而這個有著一半血緣關係卻隻認識了一天的女孩兒,她的關切很真誠,不含假意,他實實在在感受到了對方的關心。

    但是優裏不會在北條家久留,他依然覺得很遺憾。

    過了半響,北條昂似是突然又想到了什麽,黑眸驟然一亮,急切地開口:“對了優裏……”

    本想說下次帶你去逛神奈川的,可是邀請語剛醞釀完畢,就被前來找人的清水彌代打斷了。

    一向執行著家規準則,唯北條讓命令是從的清水彌代周身的氣壓非常低,可她的步伐也不顯紊亂,依舊端莊。原以為宮崎優裏獨自從房間跑出來,也組織好了一大堆說辭去教導她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隻是當她見到這個時候不應該出現在外麵的北條昂,矛頭馬上調轉了方向。

    “昂少爺,早餐請務必在房間享用,早晨八點之前禁止出門,氣溫很低容易受寒。吃過了早餐記得吃藥bb……”

    幾乎每時每刻都能聽到類似的叮囑,同樣對家規沒半點好感的北條昂滿臉的不以為然,雙手叉腰把腦袋轉到一邊,撇撇嘴角:“彌代你太古板嚴厲了,偶爾也放寬點要求啊。”

    “規矩不可隨意更改,而且,這也是為了

    少爺你好。”

    “……”

    見北條昂被訓,宮崎優裏不禁有那麽一點點同情,覺得這裏也沒她什麽事了,就打算趁著清水彌代關注的重點都在北條昂那邊時,悄悄迴到房間裏。

    然而,她想得太美好,就在她剛準備離去的時候,清水彌代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立即叫住了她。

    有預感自己也逃脫不了再次被一連串的家規淹沒的命運,宮崎優裏迴頭,誰知清水彌代並沒有為難她,而是通知了她一件比被家規淹沒更令人心驚的事。

    清水彌代說:“老爺在旁廳等您,抓緊時間過去吧。”

    ******

    來自當天下午的一通電話,上麵顯示的號碼很熟悉,熟悉到兩世難忘。

    跪坐在房間的榻榻米上,注意力根本不在眼前的課外讀物中的宮崎優裏看著上方的號碼,心中不禁一顫,其中又夾雜著些許納悶。

    而這通來電也暫時讓她忘記了早上和北條讓在旁廳裏的談話。

    按下接聽鍵,把電話貼近耳邊:“……赤司君?”

    正直下午社團活動,赤司站在二樓觀看台上,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切入正題:“你什麽時候迴來?”

    還在因為赤司給她打電話而驚訝不已的宮崎優裏在沒弄清楚他的意思之前,就毫不設防地誠實告知:“明天晚上。”

    赤司的唿吸微頓,然後再度開口:“嗯,我明白了。”

    麵無表情地盯著被掛斷的手機許久,宮崎優裏眨巴眨巴眼,疑惑更深。

    明白了?!

    你到底明白什麽了?赤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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