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蕭何一行人已離了黎山君幾十裏路,雖還未見到曹亦文昕定親,但以這兩家的關係,這二人修成正果是早晚的事。

    蕭何不緊不慢的繼續著行程,凝若也思量著到了瑤山便與他們分道揚鑣。

    凝若原計劃是在貔貅峰再告別,至少跟著他們一路,夥食住宿都是一等一的好,可惜,自己心跡已然明了,每每看著蕭何,愈發難以克製,若不再迴韶雲山清修,恐要釀成大錯。

    離別的愁緒還未醞釀好,蕭何卻先開了口,“此處離韶雲山雖還有些距離,但也不遠,在下已為蘇公子備好快馬幹糧,蘇公子若是想家,可以先行一步。”

    凝若對蕭何的欽佩又上了一層,莫不是,他和自己肚中的蛔蟲還有交情。於此同時,凝若卻矯情的生出股失落。前日還拿“以身相許”來捉弄她,今日告別得竟如此爽快,這收心自如的禽獸功能是怎麽做到的。

    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蕭何行善必有鬼,事實證明,凝若也是可以難得聰明的。

    剛到亥時,一行人便拖著馬車從客棧後院出來了,凝若遠遠跟在後麵,也是奇怪,一群黑衣正緊跟著隊伍,這陣仗,絲毫不怕被發現。作為黑衣也能如此囂張,要麽是自己人,要麽是已準備動手。

    蕭何的隊伍剛進瑤山,領頭的言清終於開了口,“英雄跟了一路,是時候現身了。”

    話音剛落,隱匿於叢林中的黑衣人當頭劈來,言清跨馬一蹬,拔出龍睚劍,泛著冷光的劍身一出,剛剛劈頭而來的黑衣人立馬到底,龍睚劍泛著寒光,竟然不見血。

    一個黑衣人倒下去,千千萬萬個黑衣人站起來,一瞬間約有幾十人包圍了這十幾人的小隊。言清拍著馬衝破黑衣的包圍,凝若見形式危急,顧不得隱匿行蹤,快馬追去。

    趕到之時,雙方已經廝殺,平日的纖弱的李隨從,隻知端著大勺的張廚子,竟然紛紛拿著刀劍,一通砍殺,好不快活,凝若想起平日裏不時教教他們三腳貓的功夫防身,原來是班門弄斧,委實羞愧。

    凝若剛拔墨雲劍下馬,一黑衣人變向她衝來,黑衣人招招致命,內力也在自己之上,劍氣逼人,直接接招,完全無力招架。幸而自己輕功尚可,躲那麽一兩招也不再話下。

    一劍劈過,凝若隨即迴轉,劍刃擦過發梢,帶走了她幾根開了叉的頭發。還未來得及得意,黑衣人從背後抽出一把短劍,直直向著凝若退後的方向揮來。凝若緊閉雙眼準備實打實地接下這一招,

    忽而腳底一空,全身跟著被摟住的腰躲一個迴旋,避開了攻擊。

    刀劍碰撞發出了刺耳的聲音,接著便聽見一聲慘叫。

    稍稍定神,闊別未久的藥香直襲迎香穴。

    “這個時候打招唿會不會有點尷尬。”暗自忖多後,凝若帶著假笑迴頭。

    一陣山風刮過,凝若的笑意徹底僵在裏臉上。黑雲蔽月,月光稍露,凝若已是一臉凝重,唿吸紊亂,渾身顫栗。刺客倒地,胸前衣襟削開,深綠色的古文刺青敞於胸前。

    這個刺青,凝若早年見過,她全家被殺的那一年。

    一群山賊模樣的人,殺了自己的父母,之後官府端了山寨,犯人全部處死。都說報仇並不會讓人釋然,可是得知官府為自己報了仇,凝若卻沒有絲毫的欣慰,不能手刃仇人,一直是自己的遺憾。今日,又在這裏看到這個刺青。

    幾年前的恐懼,憤恨一下子襲來,但眼前的場景還容不得她靜心思量。

    蕭何見她表情凝重,想是被嚇著了,將她護在身後,繼續殺敵。也怪今日趕人太直接,習慣忽視她的頭腦,不想今日她反倒機靈了,這群人隱在客棧一整日,等著晚上伏擊,雖算不得什麽高手,但無一不在凝若之上,自己出了客棧,壞了他們的計劃,卻還是跟了上來,恭親王真的準備痛下殺手。如此一來,哪裏是他的勢力範圍便一目了然,在朝堂上落了下風,隻能靠江湖勢力出頭,這份資質,也虧生在皇家才保得住那份榮華。

    凝若屏住唿吸,仰天大笑,這下好了,這麽多年尋仇無門,今日終於來了機會,蘇家十三條人命,定要你們一分不差的還迴來。

    墨雲劍一揮,凝若憑著自己尚淺的修為,硬是殺出了一條血路。

    黑衣人眼見不敵,竟也不跑,之間其中一人從懷中掏出烽火炮,他奶奶的,這是還有援兵的節奏啊。自當先砍了他,凝若一個翻身越過兩人的夾攻,墨雲劍一扔,直直□□那人的胸膛。

    懸著的心還未放下,就瞧著烽火炮上舔著的火苗,竟然已經點著了!未細思量,快步一撲,拿起火炮就□□泥裏,左手護住眼睛,隻聽砰啪一聲,凝若身邊亮起了五彩的光。

    整個過程來的太快,凝若竟也不覺得疼,隻是睜開眼時,右手心得樣子著實不太好看,焦紅焦紅的,查看自己也無其他外傷,這筆買賣還算值當。

    凝若覺得此舉尚算英勇,自己卻被一把托起,這力道有些嚇人。

    蕭

    何攥住凝若的胳膊,死死盯著她炸傷的右手。表情凝重,臉色鐵青。看慣了他的雲淡風輕,發現假笑臉突然有了其他表情也不是什麽好玩的事。

    這傷口雖然難看,但畢竟未傷筋骨,蕭何這般看著,略顯尷尬。

    凝若縮了縮手,又被蕭何拽迴。

    蕭何隻是死死看著,似乎正在確認傷勢,凝若覺得這似乎略顯矯情,左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又被蕭何攥住了。

    這姿勢,未免羞射了些。

    “你無需在意,我剛剛已經看過了,隻是些皮外傷,養幾日便好了。”

    “你和我說這叫皮外傷?”蕭何目光轉向凝若的眼睛,“你何時可以學會分輕重!陳愈,還愣在那裏幹什麽?還不快。。。。。”話未說完,卻發現陳老太醫並未在此。

    “殿下,陳太醫在剛才刺客埋伏時,被困於虎譚灣處,一時恐怕趕不到。”言清如是說道。

    凝若見蕭何不再瞪著她反而去瞪著言清,覺得莫名其妙。她此舉雖然有一些些魯莽,但也是為了大家著想,何必語氣如此兇狠。兩隻手都被他束著,一直爛手尤為顯眼,再迴想剛剛見到的刺青,仇家終於有了線索,腦子一團亂麻,漸漸萌生起了怒意,不管不顧的準備掙紮開。蕭何見她開始不安分,又怕觸到她的傷口,一時有些慌神,“別鬧!”

    這兩個字說得又重又不耐煩,著實激怒了凝若。

    “民女雖常年處於深山,未見人世。但也自幼習武,磕磕碰碰在所難免。今日右手被炸,樣子雖難看了些,但好歹沒有傷到筋骨,也沒多疼。這類小傷原本每隔幾日也便會有一次,蕭公子著實不必驚動他人。”要說這些話裏沒有賭氣的成分,凝若自己也不相信,平日裏偶爾也會受些皮外傷,但大多是刀傷劍傷,但要說被炸傷,也是頭一次遇到。

    往日受傷,師兄是一邊嘲笑自己學藝不精,一邊替自己采藥。秦媽是小聲責備,也不忘細細替自己敷藥,師父則是放了自己一日病假,由著自己賴床。

    受了傷還被吼,這是第一次。

    凝若憋著一肚子委屈。

    “若是不疼,為何又哭起來了。”蕭何語氣淡淡卻藏著些心疼,終於鬆了凝若的左手,轉而磨砂過眼角。此時此刻,不識時務的蘇姑娘卻打開他的手,高聲應道,“排毒養顏!”

    當晚,凝若瞧著被紮成錘子的右手,鄙夷著陳老的醫術,恰時蕭何推門而入,纖長手指扶著一隻墨綠色的茶碗,

    碗中泛著苦味。

    凝若也不嬌氣,捏著鼻子就灌了進去。

    此時凝若還未消氣,但凡是自有先後。

    “今夜,那群人是誰?”

    “當朝恭親王的死士,也是你的仇人。”

    凝若一怔,睜大著眼瞧著蕭何,這世上還有他不知道的事嗎?

    蕭何察覺出凝若眼神異樣,“與你認識之後,我便細查了當年蘇家卷宗。”蕭何接過凝若手中的空瓷碗,“你父親忠烈,收集了恭親王的罪證,才慘招滅門,我怕你沉不住氣,才沒告訴你。”

    的確,若是凝若知道了,必然會不顧一切殺到恭親王府,哪怕是死在他們手上,也無所畏懼。蕭何此次出宮,所走之處,全然沿著邊界,今晚又遭恭親王暗殺,無疑,這個王爺想要篡位,還想靠著外來勢力篡位。

    自古揭竿而起的義士不少,無一不是在□□之下的反抗,可此人卻在大渝國力恢複,國策初見效時叛亂,可謂孤注一擲,此為無謀。自己兵力薄弱,竟想借由外敵,不惜做個傀儡皇帝,此乃無能無德。

    先帝在世時,過分器重這個弟弟,太子被廢,當初他一手推舉蕭何登位,本想挾天子,控天下,結果卻被反將一軍,失了大權。

    蘇家栽在此人手裏,實為不恥。

    國仇家恨不可混淆,如今哪怕心裏再恨也要忍一時之氣。

    凝若越想腦袋越沉,漸漸變暈睡了過去。雖是睡了,這人也不安分,一個翻身就差點把那錘子手壓在身下,蕭何見著,皺了皺眉,又小心地把她翻了過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幽凝香華擾君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曲逍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曲逍遙並收藏幽凝香華擾君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