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若受了人家一大拜,有一種吃人家嘴短的感覺。一大早便很是勤快地屁顛屁顛地找蕭何商議。

    蕭何轉著手中的扳指,“蘇公子想要管這樁閑事?”

    凝若點了點頭。

    “那蘇公子有何打算。”蕭何對此似乎沒有什麽興致,拿書蓋住了臉,無所謂的來了一句。

    “小弟笨拙,自然沒什麽打算,但蕭兄文韜武略,定能為這對苦命鴛鴦籌謀。”盡管蕭何看不見,凝若依舊盡責擺出諂媚的表情。

    “蘇兄弟自己承下來的事,卻要蕭某解決,有違江湖道義啊。”

    凝若一把抓住蕭何的胳膊,“蕭兄不知,小弟這是在擔心你,文老爺一眼便相中了你,若再不做打算,這微服之路恐不安寧。如今蕭兄成全了這對才子佳人,也是成全了自己。”

    蕭何終於掀開了書,一臉無奈瞧著凝若,凝若訕笑著挪開雙手,蕭何一挑眉,“把手放迴去。”

    凝若條件反射,又抓住了蕭何的胳膊。

    蕭何磨砂著自己的血雨扳指,露出一副別有深意表情,“好說,好說。”

    這聲好說並未抵事,第二日凝若踹門進了蕭何房間,“聽說,你招人把曹公子打了。”

    “正是。”

    “你可知曹老爺這幾日正病者。”凝若一臉怒氣。

    “知道。”

    凝若一拍桌子,指著蕭何大罵,“蕭何,曹公子是文小姐的心上人,你不是不知道,如今曹家老爺病者,你竟然遣人去打他兒子,你棒打鴛鴦就算了,你還喪盡天良!”

    “蘇公子,真知灼見。”

    “曆來隻知你無恥,但做事也不出格,今日倒是犯了什麽諢?”

    蕭何露出一副戲謔表情,“蕭某不才,看上了文家小姐。”

    凝若心底一寒,喉嚨處堵著一口氣咽不下去,“你,你什麽時候看上了文小姐,可,可你明明答應幫我。”

    “那是誆你的。”蕭何不緊不慢答道。

    “可文小姐不喜歡你,你打了她心上人,她隻會恨毒了你。”凝若諾諾道。

    “文小姐喜不喜歡,恨不恨是我和文小姐的事,蘇公子是否管得太寬了。”

    凝若覺得雙腿發虛,喉嚨發緊,雙眼發酸,“蘇某真是罪過了。”說完便推門而出。

    一旁的的言清有些看不下去,“公子,您這是?”

    蕭何瞧著窗外凝若略顯急促的背影,嘴角上揚,“這叫情趣。”

    言清想起自己未過門媳婦的千叮嚀萬囑咐,很是狗腿的跑出去勸慰凝若,隻見凝若在河堤旁抽著柳條,照理按她的修為不可能把石墩抽出痕的,言清有些畏懼,左右衡量之後,還是扯著臉皮去了。

    “大姐,莫激動莫激動,你這個樣子,不長眼的人見了,還以為你醋了呢?”言清隔著五尺距離小心說道。

    凝若把手中的柳條一甩,“你瞎說什麽大實話呢?”迴過味發覺不對,“我的意思是,你別睜著眼睛說實話,”好像還不對,“你別瞎話不說,說實話!”

    凝若放棄了掙紮。

    言清聽得一愣一愣的,莫不是真醋了?老天是什麽時候開的眼,這位姑奶奶能夠正視自己的本心,想來若是她嫁給了殿下,那我不是成了殿下的妹夫,也是一樁美事。唉唉,養老婆要靠自己的本事,這樣一來不是成了吃軟飯的,這有違師父在天之靈,辜負了歸荑對自己的一片真心啊。但是身為曾經的江湖梟雄,現在的朝廷要員,眼看著皇上的姻緣就這麽散了,也著實可惜了點,這二人,男女之情還要他人點撥,也是孩子氣啊。

    “大姐,你若是真醋了也沒幹係,想皇上一表人才,文韜武略,剛正不阿。你倆若是真能修成正果,也算天地一大幸事。”言清違心說完這段話,這二人定要結成一對,切不可遺落於天地間,禍害他人。

    凝若也覺得自己很不對勁,連向來不長眼的言清都能看出端倪,但自己委實抗拒自己竟然吃起蕭何的醋,說好了不在一人身上栽跟頭呢?平日裏腹誹他的話猶言在耳,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同一個人身上吃虧,這種矯情戲文設定定然不能發生在自己身上,“言清,今日之事切不可向你公子透露半句。”

    “為何?大姐,你若不願表明心跡,我替你去表明便是,你是俠道之人,怎能犯了尋常女子磨磨唧唧的毛病。”言清鄙夷道。

    “我們蘇家嫁女兒,若是沒有十萬兩黃金的聘禮,是說不過去的。”

    言清拱了拱手,“在下定當謹言慎行。”

    發覺對蕭何的感情有了微妙的變化後,凝若想盡辦法在推諉,比如,定是黎山郡的菜不好吃,水不好喝,才導致自己水土不服,心律不齊。比如定是蕭何洗臉未擦幹淨,才導致自己不時瞟他兩眼,咽著口水。比如說定時曹文兩家心結未解,才導致蕭何每每提起文小姐時,自己悵然若失。

    所以,早早迴了韶雲山修煉才是正道,這世俗的紛擾竟讓自己這一心修武之人入了歧途,男人果真是洪水,是猛獸,是披著羊皮的惡狼,是紅糖裏裹著的罌粟。

    現在走有違俠義,無論如何,先了了文小姐的心願才是。

    孰不知文昕的心願了得很快。

    文老爺得知蕭何派人打了曹亦,曹老爺因此病情加劇,第二日就上門與蕭何撇清關係,還暗暗托了外地名醫去打探曹公的病情,真是個嘴硬心軟的老頭。

    凝若領著文昕曾交與她的信物,前往曹府登門致歉,隻見那曹亦拖著虛弱的身子,一臉溫和笑言,“無妨無妨。”凝若暗歎文昕慧眼如炬,怎麽自己就那麽眼瞎。

    凝若暗示曹公,為他診病的大夫是文老爺不遠萬裏請來的,曹公一時感慨,雖言語上不落下風,但仍派自己兒子去文家致謝。

    眼看著兩家關係,水到渠成,凝若不禁拿蕭何打趣,“你仰慕的文小姐就快被搶走了。”

    蕭何隻管著自己的棋局,“我何時仰慕文小姐了?”

    “你前幾日才說的!”

    “哦,那是誆你的。”蕭何微笑道。

    凝若一時呆滯,心裏隱隱發笑,“你為何老是誆我?”

    “你很生氣我誆你?”蕭何假意疑惑道。

    “自然生氣。”凝若嚴肅道。

    “那我下迴注意,”蕭何放下手中的棋子,戲謔瞧著凝若,“定不讓你發現,我誆了你。”

    凝若:“。。。。。。”

    言語上的糾纏,凝若向來占下風。

    “說來也有趣,曹公子的為人,似乎不像你說的那般純良。”蕭何給自己倒了杯茶,又給凝若順了一杯。

    凝若接過茶杯,“此話怎講,蕭公子,做人絕不可以己度人啊!”

    蕭何無奈看著凝若,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何時這般糟糕了,“曹亦會武功,修為不低。”

    剛到嘴的茶杯,又被凝若放下,“你怎麽知道?”

    “我派人打了他,自然知道,”蕭何搖了搖茶杯,“他會武功,卻不還手,內力護體,頂多受了皮肉傷,卻在床上躺了三日,演技著實誇張了些。”

    “僅憑自己的眼力,蕭公子未免自信了些。”

    “蕭某不才,恰巧認識為曹府診病的大夫。”蕭何垂眼盯著茶杯中浮著的嫩芽。

    “不可能,不可能,”凝若罷了罷手,“我初見你時,就隱隱察覺你的為人,不可能察覺不出曹公子的。”

    “若你不信,大可多觀察幾日。”

    凝若雖不願相信蕭何,但他所言向來沒有偏差,他先派人打人,又派人醫治,轉念一想,“聽你所言,曹文兩家和好,你也出了力。”

    蕭何並未答話,看來是默認了。

    “昨日罵你那話,是蘇某口不擇言,還望蕭公子見諒,”隨後補上一句,“蕭公子仗義出手,蘇某他日定當好好酬謝。”

    “蘇公子若要言謝,”隻見那雙狐狸眼半眯著瞧著自己,獠牙藏在微翹的嘴唇後麵,不緊不慢,悠悠地靠近自己的獵物,帶著狡詐的笑意,湊到獵物的耳邊,“以身相許,可好?”

    事實證明蕭何所言非虛,凝若打著致歉拉線的名頭這幾日在曹文兩家奔波。發現那曹亦絕非和善之輩。

    昨日曹公明明說了:“雖然往日,文家老頭做事魯莽了些,為人偏激了些,但他現在有心道歉,還給我特意找了個名醫,我曹某自然不能多計較。”

    到了曹亦嘴裏卻變成了,“家父自知往日做事魯莽,為人偏激,文老爺寬宏大量,不計前嫌,還尋了名醫為家父醫治,家父羞愧難當,特讓在下前來為往事致歉,還望文老爺海涵。”

    文老爺迴的明明是,“既然曹老頭已然知錯,我也不好得理不饒人,舊事便不再重提,兩家還是重歸於好。”

    曹亦口中說出的卻是,“文老爺羞愧難當,不願重提往事,父親您深明大義,以後切不可去戳文老爺的痛處。”

    凝若驚駭之餘,還不忘替文昕著急,“你說這可怎麽好,這是送羊入虎口啊?”

    蕭何依舊撐著那副假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叫夫妻情趣。”

    凝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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