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去了魔教後,我很久未曾出門半步,生怕惹事上身。然而讓我整日賦閑在家定是閑不住的,所以便趁風波平息後再次遊玩江湖,體會生活樂趣。

    熱鬧城市中,我身著如同花無缺一般的翩躚白袍,折扇輕搖間風舞紅塵,和鼎城三傑在眾人驚羨目光中風度翩翩地步入了夢仙樓——供風雅文人或是官僚貴族娛樂之所。

    正值華燈初上,樓中晶瑩生燦,高掛的兩排彩繪花燈將樓內照得亮如白晝,紫檀席麵一列列排開,以錦緞鋪罩,綴有流蘇點點。

    滿室絲竹悠揚,奇香氤氳間,黑檀木的席麵上流水般上了珍饈佳肴,滿樓皆是簪瓔顯貴,賓客們觀賞著歌舞雅樂,或談笑,或低語,或半醉倚於案間。

    我們圍坐樓下一個隱蔽的圓木桌旁,隻點了幾杯清茶與幾盤素齋糕點,視線興味地在華麗樓內遊移著,正待開場的表演。

    一聲琴弦聲揚九天,一名婀娜多姿的舞姬飄然而至,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旋於樓中間華麗舞台上,輕柔的霓裳羽衣曼舞,長裙輕轉散開,水袖的輕舒驅走了眾人酒酣的微熱,絹衣與飛舞綾羅相映成趣,曠世之舞震撼了全場。

    絕世一舞風散雨收,女子靜默垂手立於台上,滿頭玉珠為旒,翠綠羅衣映得肌膚晶瑩,任台下無數貪婪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完美身段。

    漫身花枝招展的老板娘極盡媚態地從一旁紅毯鋪就的階梯款款走上台,拉過女子白嫩細腕,上前對台下眾人笑眯眯地揮舞錦帕,諂笑道,“這位就是當紅花魁豔紅姑娘,不知道哪位公子有幸讓她來伺候呢?”

    “我出一千兩!”

    “三千兩!”

    “……”

    台下叫喊聲此起彼伏,眾人爭相出價,錦袖紛舉,麵色之上興致高昂。

    我不由哀聲歎氣,再風雅的地方也會有黑暗的一麵,如此美妙的舞蹈不是應該供眾人欣賞麽,如果隻是貪圖舞姬的美色,那舞蹈不就失去意義了麽?

    慕容清見我黯然垂首,清瞳中閃過一抹深意,含笑溫言解釋道,“四妹,這裏的獻藝者是可以根據自己的意願選擇的,如果他們不願意,隻要得到老板娘的同意,任何人也不會勉強他們,他們隻要獻出自己的技藝就好了。像這位姑娘,她賣藝不賣身的,別人出高價也隻是要更多地欣賞她的舞技,不會勉強她。不過也有些人是賣身的,想過上富貴的生活。”

    “原來是這樣,”我恍然低笑,端起玉箸茶盞淺品一口,繼續抬眸觀看。

    少頃,一個官僚公子隨著花魁進了後院,另一眉眼溫婉的女子接替而上,走到小廝準備的琴架後悠然坐下。

    凝脂般的纖纖玉手輕放於銀絲琴弦上,她輕撚慢撥琴弦,琴音和煦如春日笑語,轉瞬素手潑雨般急撥,大唐之高盛繁華盡在眼前,盛世良辰一宵盡顯。

    掌聲雷動中,撫琴女子也隨買她的人而去,連續精彩不斷,現場氣氛異常熱鬧活躍,不乏技藝高超的男子被買走當樂師。

    歌舞升平,玉樹蒹葭,如此高雅氣氛中,我卻忽覺腹中一陣翻騰,不由匆匆離開,繞過樓下山海人群,去後院搜尋茅廁,以解我的燃眉之急。

    自茅廁踏出時卻已深陷迷路中,我如遊魂般茫然遊蕩在勝似迷宮的迴廊中,卻在轉過一個廊下拐角時,雅靜庭院中一道悲傷身影倏然映入眼簾。

    星光隱隱,霜落渾白,那紫色衣袂於院中飄揚,顯出淡淡寂寥,淩波仙子生塵襪,融融月色中靜默得如一絲魂,我不由自主地失神走去。

    紫衫女子疑惑迴眸,楚楚可憐的雪麵上珠淚瑩瑩,眉間漾著深愁,水般的目光在觸到我的刹那,轉而蕩開一抹如影如幻的淺笑。

    我和她敞心而談,得知她是夢仙樓的獻藝者心荷,擁有天籟般的歌聲,卻因優秀而遭到其他姐妹們的排斥,她們想辦法弄走了所有的樂師,讓她沒有樂師伴奏,不能登台表演,她的技藝無法得到發揮,所以才在這裏暗自神傷。

    聽完這一番感天動地的淒楚訴說後,一時隻覺滿腔悲憤之氣,鬱鬱不平的我決定光榮發揮我樂於助人的好品質,不假思索地幫她一把。

    之後的短暫時間都是在她教我曲子、我們一同合奏練習中度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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