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媽離開的第三年,我爸爸再娶。”


    說到這裏,季青笑了:“瞧,是不是很像?”


    王玉萍點點頭:“很像。”


    “不,不像的。”季青苦笑:“你小時候至少得到爸爸保護,而我是磕磕碰碰長大的。”


    “我後媽比爸爸小十歲,是一個長得很好看,而且很聰明的女人,她嫁過來後,對我大哥二哥噓寒問暖,充當了媽媽的角色。”


    “短短一年,我大哥二哥就完全信任那個女人。”季青指了指自己:“隻有我,是家裏的邊緣人。”


    “爸爸仇恨,大哥二哥欺負打壓,後媽漠視,爺爺奶奶不管。”


    說起過往,季青已經能冷靜麵對:“爺爺奶奶都是高級工人,所以家裏條件很好,後媽也是門當戶對的,不差錢,所以他們從來不會在吃穿上短我半分。”


    “後媽真的做到大哥二哥有的,我也有。”隻是護不護得住,那就是他自己的事。


    王玉萍聽著就已經難受了,季青在那個家,從小就得不到半分關心愛護。


    她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季青的手。


    季青全身僵住,不可置信的看向王玉萍,隨後緊緊迴握她的手。


    這一刻,他覺得過去那些事,真的不算什麽了。


    他說:“我七歲時,後媽生了一個女兒,這是我爸第一個女兒,受到全家人寵愛,妹妹很小一個,軟軟糯糯的,她還長得很漂亮。所有人都不喜歡我,唯獨她,喜歡喊我三哥哥,三哥哥。”


    “後媽也從來不阻止妹妹靠近我。”


    來到知青點之前,妹妹就是他人生裏所有的光。


    說起妹妹,季青覺得胸口悶悶的,難受的很。


    “我想,隻要有妹妹,我就能在那個家找到歸屬感,讓我沒想到的是,五年前妹妹生病了。”季青緊緊握著王玉萍的手,說話的語氣也重了幾分:“他們說我是災星,因為我,妹妹才會生病。”


    “我大哥二哥天天在我耳邊說,讓我滾出那個家,讓我別連累妹妹和他們。”


    “爸爸對我的厭惡更是不加掩飾,後媽看我的眼神裏帶著仇恨。”


    季青苦笑:“就好像,我真的是瘟疫一樣,靠近就會倒黴。”


    他努力念書,想要做一個厲害的人,想要保護妹妹,偏偏,所有人都用仇恨的眼神看著自己,恨不得他從來沒有消失。


    “他們為了逼我離開,甚至讓人在背後打我,如果不是我聰明,我大概被他們打斷手腳了。”


    王玉萍聽到這裏,淚水已經滑落。


    季青真的太可憐了。


    季青聽到她哭泣,忍不住把她的臉掰過來,小心翼翼為她擦去淚水:“傻姑娘,哭什麽,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王玉萍搖搖頭:“我心疼你。”


    季青聞言輕笑一聲:“有你心疼,就足夠了。”


    “別哭了,聽我說完,好不好?”


    王玉萍點點頭:“你說,我在聽。”


    季青歎息一聲,沒想到她眼淚這麽淺,一下子就哭了。


    以後得注意一點,可不能讓她哭。


    哭多了,對眼睛不好。


    他說:“其實,我不在意血緣上的父親和大哥二哥,也不在意後媽和爺爺奶奶,真正讓我對那個家死心的是妹妹的話。”


    “在我險些被人打斷手腳迴到家時,妹妹對我說:三哥哥,你走吧,隻要你走了,我的病就會好了。”


    “她求我,求我遠離他們家。”


    她說的是他們家,這個家,沒有他這個三哥哥存在。


    “所以,我就下鄉了。”季青看向王玉萍:“我傷痕累累來到五星大隊,卻認識了你們,你們讓我明白真正的家是什麽樣的。”


    “在這裏,我擁有了一切。”


    季青笑著說:“我那個縫縫補補的世界,終於完整了。”


    王玉萍再也忍不住,嗚嗚哭起來:“季青,他們太壞了,怎麽可以這樣對你。”


    她爸爸當初的做法已經讓她難受了,沒想到季青比自己更慘。


    季青看她哭得這麽慘,哭笑不得:“我已經沒事了,我現在過得很好,已經很少去想那些人了。”


    “你別哭了,我口袋裏沒揣著糖,不知道如何哄你。”


    王玉萍被季青的話逗笑了:“我不用你哄。”


    “你今天說的事,我同意了。”王玉萍站起來看著季青:“你得答應我,以後不管去哪裏,都要帶著我。”


    季青連忙保證:“那是當然,以後,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兩個沒有家的年輕男女,這一刻都找到人生的目標,那就是和對方組織一個小家,永遠都不會被拋棄的家。


    季青和王玉萍兩人是牽著手迴知青點,何小媛洗完衣服出來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著打趣:“季知青,什麽時候發糖啊。”


    季青聞言笑著迴了一句:“隻要玉萍同意,什麽時候都可以。”


    “我都聽她的。”


    張鐵生聽了後,探出頭笑著說:“我們等著喝你們的喜酒。”


    “今天是雙喜臨門,紅旗和國華喜得貴子,你們兩人又在一起了。”何小媛笑著說:“明天加菜。”


    張鐵生點點頭:“行,我明天早點去買。”


    現在大家口袋都不缺錢,在吃食上也大方多了。


    有時候他們還會結伴一起進山打獵,弄不迴一個大家夥,野雞野兔總能弄迴來幾隻。


    所以大家都不缺油水。


    能加菜,誰都開心。


    何小媛看向季青:“季知青,你明天上班時記得打電話給霍知青,把這兩個好消息告訴他們。”


    “好,我知道了,明天中午就打電話給他們。”季青笑著讓王玉萍趕緊去洗澡休息。


    “剛剛哭過了,記得用敷一敷眼睛。”


    王玉萍笑著轉身進房間。


    等季青迴自己房間時,張鐵生湊上前:“兄弟,行啊,王知青真的成你對象了。”


    “這一年啊,我們瞧著都為你們急。”


    從他們來知青點時,就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不能因為男人或者女人吵吵鬧鬧。


    如果兩個人喜歡一個姑娘,那就讓姑娘自己選擇,不被選擇的人不能因為嫉妒做出損害知青點的事。


    所幸的是,他們都沒有看上同一個姑娘。


    季青拍拍張鐵生的肩膀:“這一年,還真是辛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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