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一直堅持一個觀點,潛伏工作是長期的細致活,情報工作絕非一蹴而就,同樣是長期細致工作的收獲。


    對於此次戴春風下令獲取崗村以及日軍第十一軍的情報,程千帆的態度很明確,盡力而為,卻也決不可強求。


    任務完成難度極大,程千帆是做好了此次任務無從下手,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得不放棄的準備的。


    不過,他不會放棄趁機結識平重陽一的機會,也許今日小心培養的"友誼",此次用不上,在將來的某一天且可以獲得收獲。


    憲兵隊的失火案,顯然是一個不錯的話題。


    就連阪本良野對於此事都頗有些參與話題的興趣。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阪本良野感歎說道,「這些人就是趴在帝國的身上偷食的碩鼠,著實可惡。」


    平重陽一看了阪本良野一眼,淡淡一笑,「阪本君還是和上學時候一樣啊。」


    阪本良野眉頭一皺,他是了解平重陽一的,雖然平重陽一這話看似沒什麽,但是,他讀懂了其中的諷刺之意。


    「隻有陰損的家夥才會含沙射影。」阪本良野說道,「心懷坦蕩的人,永遠不會那樣說話。」


    ……


    川田篤人微笑著看著,並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小野寺昌吾則苦笑著向宮崎健太郎使了個請求幫助的眼色。


    「小野寺君。」程千帆說道。


    程千帆看到兩人又要吵起來,也連忙岔開話題。


    「程桑有事?」小野寺昌吾點點頭,「旦說無妨。」


    「丁字倉庫失火,我聽說池內司令官已經下令盤點其他的倉庫。」程千帆說道。


    「確實是如此。」小野寺昌吾點點頭,「不過,隻是下達了清查貨倉的命令,還未落實到行動。」


    聽到小野寺昌吾這般說,程千帆的臉上露出一抹喜色,他說道,「據我所知,在倉庫裏有一些帝國查扣的非法物資。」


    說著,他看向小野寺昌吾,「對於這些物資,憲兵隊那邊準備如何處置?」


    「查扣的非法物資,多以糧食、布匹、煤油、食鹽等生活物資為主。」小野寺昌吾沉吟說道,「程桑的意思是要贖買?」


    「實不相瞞。」程千帆說道,「玖玖商貿此前也曾經從憲兵隊手裏贖買物資。」


    他微微一笑,說道,「當然,所有的贖買手續都是合法的,玖玖商貿一直秉持著為大日本帝國解決困難的方針,與大日本帝國通力合作。」


    ……


    川田篤人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雖然驚訝於宮崎健太郎為何在此時將這些"隱秘交易"公開說了出來,不過,他略一思索,又不得不佩服宮崎健太郎。


    玖玖商貿從憲兵隊低價購買查扣物資,這種事雖然做的隱蔽,但是,多多少少會留下蛛絲馬跡的,憲兵司令部那邊現在正在內部清查,很難說會不會查到些什麽。


    現在,宮崎健太郎把話說開了,最重要的是強調所有的贖買手續都是合法合規的,這種坦誠非但不會帶來麻煩,反而是一招妙棋。


    隻需要木穀健次郎那邊再稍稍配合,提供少量贖買文件,便可成功的度過此次核查危機。


    「原來如此。」小野寺昌吾點點頭,「如果是平常時刻,憲兵隊自然是會考慮和歡迎程桑的合作請求的,不過,現在非常時期,司令官閣下恐怕不會允許此事售賣查扣物資的。」


    「這樣啊。」程千帆皺眉,露出發愁的表情。


    「程桑可是遇到了什麽麻煩?」小野寺昌吾問道


    。


    「實不相瞞,南京方麵向玖玖商貿定購了一批糧食。」程千帆點點頭,「現在卻是有了不少的缺口。」


    「南京方麵?」小野寺昌吾問道。


    「汪先生的新政權建立在即,此可謂是普天同慶,新政權為了穩固民心,有意向新政權的公務人員發放糧食、布匹等生活物資。」程千帆點點頭說道,「玖玖商貿獲得了一批訂單。」


    說著,他看向川田篤人,「對方出價不低,並且是用日元直接交易。」


    「日元交易?」川田篤人微微皺眉,「是帝國提供給汪填海政權的經費?」


    「應該是吧。」程千帆微微頷首,他輕笑一聲,又強調道,「汪先生那邊給出的價格,高於市價的四成。」


    「程先生沒有說實話吧。」阪本良野忽而說道,「實際價格一定遠高於市價吧。」


    「那些都無關緊要。」程千帆搖搖頭,「重要的是,我們能吃到多少。」


    阪本良野冷笑一聲說道,「帝國節衣縮食,省傳來的經費給汪填海政權,卻成為了他們的饕餮盛宴。」


    「阪本君,你著相了。」川田篤人開口說道,「要有格局。」


    他輕笑一聲說道,「這樣的汪填海政權,帝國才會放心啊。」


    「不愧是篤人少爺。」程千帆朝著川田篤人豎起大拇指,「如果是一個政治清明、勵精圖治的汪填海政權,大日本帝國反而會更加忌憚了。」


    「程桑難道不更應該站在汪填海政權那邊,為汪氏政權的穩固和發展擔心嗎?」平重陽一喝了一口酒水,審視的目光看著程千帆,問道。


    「不不不,平重中佐錯了。」程千帆搖搖頭,「我更親近大日本帝國。」


    平重陽一皺眉,盯著程千帆看,似乎在思索這話裏有幾分真誠。


    川田篤人、阪本良野以及小野寺昌吾都是哈哈大笑。


    ……


    「程桑說的沒錯。」小野寺昌吾對平重陽一說道,「平重君請放心,程桑是大日本帝國真正的朋友。」


    程千帆也笑了,他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了,我愛財。」


    平重陽一深深的看了程千帆一眼,點點頭。


    這就對了,程千帆和他所了解的那些投靠帝國的支那人一樣,因為帝國可以保護他們的安全,這些人也可以依靠帝國,攫取更多的錢財和利益。


    他看著程千帆,忽而舉杯,「我願意相信程桑對帝國的忠心。」


    程千帆連忙起身,舉杯與平重陽一碰杯,「為中日友好,為大日本帝國武運長久幹杯。」


    幾人都是舉杯。


    程千帆喝著清酒,他暗中打量著平重陽一,方才的話題是他故意提起的,目的就是為了引來平重陽一。


    至於說平重陽一是否如同所料想的那般,是否會上鉤。


    暫未可知。


    誘餌已經拋出去了,他能做的就是等待,絕對不可再有任何主動行為。


    ……


    一場晚宴,盡興而歸。


    「宮崎君,我坐篤人的車。」阪本良野說道。


    「也好。」程千帆點點頭,他朝著阪本良野、川田篤人揮了揮手。


    「平重君。」小野寺昌吾走到正在與宮崎健太郎說話的平重陽一這邊,「我們一同迴去?」


    「小野寺君有事就先迴去吧,我有點事找程桑談。」平重陽一說道。


    「好。」小野寺昌吾微微頷首。


    對於高傲的平重陽一對"程千帆"態度大變,他一點也不驚訝。


    平重陽一此人看似傲慢,實則是慣會捧高踩低的性格,尤其對


    於進入帝國貴族圈子非常熱衷,篤人少爺顯然對於平重陽一的態度不溫不火,這種情況下,得到篤人少爺重視的宮崎君自然便得到了平重陽一的青眼相看了。


    「程桑。」平重陽一對程千帆說道,「我們邊走邊說話。」


    「請。」程千帆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走在晚上九點多的黃浦路,在兩人的身後,緊緊跟隨著六名保鏢,而在這六人身後,三輛小汽車龜速跟隨。


    ……


    「程桑的手下很盡責啊。」平重陽一扭頭看了一眼,淡淡說道。


    「沒得辦法,仇家太多了。」程千帆苦笑一聲,「平重中佐見諒。」


    「竟然有人敢對程桑不利!」平重陽一麵色一沉,「是因為程桑和帝國親近的原因麽?」


    程千帆也沒想到平重陽一說話竟然如此直接,他微微錯愕,然後才說道,「有可能是仇恨大日本帝國的反日分子,也有一些仇家。」


    他輕笑一聲說道,「這些仇家,也有同樣是對大日本帝國表示效忠的人。」


    平重陽一尷尬的笑了笑,他也沒想到程千帆說話如此直接,這讓他本來想好的拉攏、親近之言,頓時便不太適合了。


    「程桑平時都是這麽說話的麽?」平重陽一忽而笑著說道,「我本來還打算說,有帝國作為程桑的靠山,若有需要,可以幫程桑教訓一下那些仇家的。」


    程千帆停下腳步,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平重陽一,然後搖了搖頭,「我的死對頭,不好惹。」


    「以程桑的能量,既然程桑都說不好惹,看來是真的不好惹。」平重陽一點了點頭。


    然後他借著路燈的燈光,看著程千帆那錯愕的表情,笑了。


    想要欲擒故縱?


    他偏偏不按套路出牌。


    幾分鍾後,一輛車前插著膏藥旗的黑色小汽車從對麵開過來。


    程千帆的手下頓時快速走上前,將他拱衛起來。


    「是來接我的車子。」平重陽一說道,他驚訝的看了程千帆一眼,「看到是掛著帝國旗幟的車子,程桑也這麽緊張?」


    「沒得辦法。」程千帆苦笑一聲,說道,「敵人,尤其是那些反日分子,非常狡猾,令人防不勝防。」


    平重陽一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車輛在距離兩人約莫十餘米的地方停下,一名身穿日軍軍服的司機下車,幾步走上前向平重陽一敬禮,「中佐。」


    「和程桑聊得很愉快。」平重陽一與程千帆握手。


    「是鄙人的榮幸。」程千帆微笑著,微微欠身,說道。


    平重陽一上了車,車子掉了頭,繼續行駛,他扭頭看了看,看到程千帆還站在那裏,與他揮手作別。


    平重陽一的嘴角揚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


    「鬆崎。」平重陽一說道,「你對程千帆這個人了解多少?」


    「知道一些。」鬆崎朋之說道,「程千帆在上海灘,尤其是在法租界的影響力很大。」


    「你是說,影響力很大?」平重陽一問道。


    「是的。」鬆崎朋之點點頭。


    「與我說說這個人吧。」平重陽一說道,「知道什麽,說什麽。」


    「哈依。」鬆崎朋之點了點頭。


    ……


    另外一邊,程千帆也上了車,他的座駕在前後兩輛護衛車輛的拱衛下,行駛在夜色中的黃浦路。


    「帆哥,那個日本人是?」豪仔問道。


    「他就是平重陽一。」程千帆說道,「日軍第三十九師團師團長平重信啓的侄子。」


    「平重信啓的侄子?」豪仔的神


    情有些振奮,「要不要動手除掉?」


    「這個人不能動。」程千帆輕輕搖了搖頭,「日軍第十軍軍長崗村來上海了,平重陽一前幾天來到上海,就是為崗村打前站的。」


    「崗村?」豪仔更加驚喜,「那我們此次的目標是崗村?」


    帆哥已經下令從特情處別動隊抽調精幹人員進入上海,似是有大行動。


    豪仔與浩子曾經私下裏就此事討論過,此次行動可能的目標。


    兩人覺得,上次被帆哥出手弄死的是日本人那個伏見宮親王殿下,這次值得帆哥如此重視、大張旗鼓的抽調人手,行動目標的身份同樣必然不凡。


    「目標暫時保密。」程千帆搖搖頭,他看了豪仔一眼,「不要亂猜,行動前會告訴大家的。」


    「是。」豪仔點點頭,他的心中反而更加傾向於此次的目標極可能是崗村。


    程千帆閉目養神。


    他本以為方才平重陽一與他單獨說話,是他此前拋下的誘餌成功了,魚兒要上鉤了。


    但是,平重陽一與他那七八分鍾的說話,卻隻是禮節性的聊天,或者說,更像是言語試探,並未說實際性的話題。


    程千帆微微皺眉。


    他在思忖,這是因為平重陽一太過謹慎了,不太放心,所以試探;還是說,是他想多了,他那番布置、那番話並未引起平重陽一的興趣?


    程千帆搖搖頭,他對自己的直覺有信心:


    直覺告訴他,平重陽一在他說那些話的時候,情緒是有波動的,是動心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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