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蘭學府議事堂,於承儒沉眉坐在主位,堂中坐了七八位年齡不等,同樣帶著幾分書卷子氣的男子,這些人都是嘉蘭學府的先生。


    其中有慕名應招而來的,也有先前嘉蘭學院遺留下來的。


    眾人聚在一起,正是因為今天早課期間,闖入學院的那個身著翠青色裹邊學子服的娃娃。


    “府院長,那個女童就是您先前說的那個女娃?”身著天藍色長袍、三十上下的幼學班先生魏子晨,當先問道。


    魏子晨正是早上第一個見到林福兒的課堂先生。


    按照學府的學子年齡,以及入學先後、掌握知識的層次,這個女娃兒倘若真被批準入學,定是要入他的班的,因為這,魏子晨比旁人更加上心。


    與其他先生不同,魏子晨倒並不覺得,學堂裏出現女娃娃有啥不妥。


    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那些大戶人家的閨閣小姐,哪個不是請的女學先生,習書識字的?不過是所學內容有些不同而已。


    於承儒聞言點點頭,魏子晨之前是於承儒府上的客卿,以前於承儒為官時,總覺得魏子晨見識跳脫,不合規矩,但如今,這個昔日並不得他重用的男子,卻成了唯一一個支持他的人。


    林福兒還小,就算進了學府後,由他親自教導,於承儒也希望小丫頭能和其他學子們多多交流,而這一點,最好能得到課堂先生的認同,魏子晨正是幼學班的先生。


    前幾日學府修繕完畢,招來學子開始授課的時候,於承儒曾知會過眾人,說過嘉蘭學府同時會招收一些女學子,當然,就目前而言,隻會招收七歲以下的女童。


    這也算是接收女學子入學的緩衝。


    七歲的限定,堵了那些拿‘男女七歲不同席’舊習反對招收女學子的先生們的口,他們找不出更多的理由,隻皺著眉頭說這事不合規矩。


    於承儒並不多話,心中卻充滿了期望。


    林福兒如今五歲,倘若林福兒用兩年的時間學出名堂,不輸其他學子,甚至以林福兒的聰慧程度,學的更好,那麽到時候,定能喚起眾位先生的惜才之心。


    “是的,她叫林福兒。”於承儒語氣平穩,明顯拿準了姿態。


    眾人一聽於承儒應話,議論聲頓時高了幾個聲調,五十開外、教了一輩子學的、先前嘉蘭學府留下的先生馮東學,連連說道:“府院長,您當真要收下那個女娃?”


    於承儒的視線掃過眾人,見除了魏子晨外,其他人大都凝著眉頭,很不認同的樣子,神色冷下幾分,點點頭道:“不錯!”


    “不妥,如此不妥啊!”鼻唇間留著些許胡子的李達成,下意識的摸了一把胡子,緊著說道。


    “是啊於老,古往今來,女子入學、入的都是女學,讓她進嘉蘭學院實在不妥啊!”王林也是一臉凝重之色,此前他們雖然聽於承儒提及過,卻沒人將此事當真。


    畢竟於承儒的名頭他們大都知道,那是最剛正的人物,規矩對於他來說,便是板上釘釘,不容旁人左右的。


    可是那麽正直守禮的於老,竟然要往學府裏引進一個女娃兒?


    這、這實在出乎了眾人預料。


    “府院長,女子入嘉蘭學府,這事要是傳出去,嘉蘭學府便會被打上三教九流的名頭,到時候,如何吸收優秀的學子?”馮東學的眉頭疙瘩皺起深深的褶皺,那深度,都能夾死蚊子。


    “眾位所言差異!”魏子晨好不容易覺得日後的生活有點意思,卻見眾人堅決反對,這就有點不好玩兒了,他話頭一出,立馬引來眾人的譴責。


    “魏先生,你這話就不對了,古往今來,你可曾見過哪個女子入了官學?”李達成撚了撚鼻息上的胡子,凝著眉頭質問。


    說嘉蘭學府是官學,倒也不差,隻是當初的官學早就敗落,官家也早就放棄,如今的嘉蘭學府,是於承儒重建的,其中也有建安府尹王雲清的幫忙,可那是王雲清個人注資,並非官家授意。


    所以說,如今還在嘉蘭學府前加上官學前綴,實在是自個兒往自個兒臉上貼金,自欺欺人。


    魏子晨心中哼了一聲,彎著嘴角道:“李先生說的不錯,古往今來,女子都被擋在了官學門外,倘若未她們打開了門,還不知道未來的狀元是郎君還是女君呢!”


    “你!”李達成聞言眼眸一瞪,在場眾人紛紛露出了憤憤之色。


    這個魏子晨當真是一派胡言,竟然將女子與男子相提並論,這簡直是對男子的侮辱。


    “怎麽?不信?那咱們打個賭如何?”魏子晨將眾人神色收入眼底,笑著說道:“咱也不拿考狀元打賭,就賭兩年內,那個女娃兒能否超越同屆其他學子。”


    於承儒聞言心中一動,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微微握緊。


    魏子晨的這個提議,既避免了‘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說法,也提出了留下林福兒的實質想法,可行,非常可行。


    “子晨這個提議不錯,有福兒在,有這個競賽在,定能督促其他學子發奮學習。”於承儒捋著胡須,麵色含笑,緩緩點著頭。


    “府院長,如此不妥啊!”


    “怎麽?難道王先生以為,其他學子比不過一個女娃兒?”魏子晨乘勝說道。


    將反對的王林,以及在場其他人的反對,全都堵了迴去。


    “男子求學的目的,在於科舉功名、家國大事;女子求學的目的,在於相夫教子;根本沒有可比性……”李達成凝著眉頭,臉色很難看。


    “不是沒有可比性,而是世俗切斷了將兩者放在一起對比的可能。”魏子晨似笑非笑的說道:“我還真有點好奇,不知道將那丫頭留下,兩年後,她會成長到何等程度!”


    “哼,魏先生當真敢想,就不怕留下那丫頭,其他學子全部退學?”馮東學一甩袖袍,言語中已經帶出了怒色。


    這是個很實際的問題,持反對意見的幾人紛紛看向於承儒,勸其放棄留下林福兒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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