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季林看到夏天那雙澄澈如水的眸子在見到他的那一刻,流露出驚恐的神情,心中冷哼一聲:“你表麵裝作怕我,實際上背地裏對我盡是不屑。很好,一個家政也膽敢瞧不起我!”

    這樣一想,臉上更冷了幾分。不再看她,自己徑自到椅中坐下。他昨晚沒有胃口吃飯,現在胃裏空空如也,原該餓極才對,但是看到麵前的精致早點,竟然還是沒有半點胃口。

    他將筷子甩迴桌上,站了起來。

    夏天自進別墅裏工作以來,做的每道菜肴都極盡心思,花樣百出,務必精求色香味俱全,是以周季林很少有吃不下飯的時候。這時見他麵對自己精心準備的早點,竟然神色懨懨,半點胃口也無,不禁更加惶恐,心亂如麻:“他昨晚不吃晚飯,我隻當是他惱我不按時將飯菜做好送上來,其實真相可能是厭倦了我做菜的手藝。唉,一定是了,不然怎麽會吃都不想吃一口?我真是笨,早該想到這一層才對!”

    她曾聽安萊說過,在她之前,請了十任的家政助理,其中一任就是因為所做飯菜不合周季林的口味,才被炒掉的。沒想到自己一向做事盡心盡力、小心謹慎,卻也有一天步那一任家政助理的後塵。想到此節,全身猶墜冰窯,一雙手微微顫動。

    她不知道周季林是因為看到她寫的書評,被她點中真病才心灰悒悒的,並不是飯菜不合口胃。但她一味地想當然,竟自己嚇了自己個半死。雖然蘋果事件後,周季林再沒對她唿喝怒罵,但在她小小的心中,總是充滿了驚懼,一有點風吹草動,更加是惶惶不已。

    夏天想了又想,隻有讓自己的廚藝精進一層,才能挽迴局麵。一個念頭一起,不由得躊躇起來,驀然在短時間內提高廚藝,哪裏是那麽容易的事?不過,將全國各個地方的特色菜肴每天輪轉著做,怕也是可以的。隻可惜冰箱裏麵的食材不多了,做完午飯之後得下山重新采買。

    想通這一點之後,她按照心中的計劃,今天做湘西特色的菜肴,明天做粵東特色的菜肴,後天又改做紹興特色的菜肴......每天輪轉著做,二十多天來所煮菜肴或炒或煮或燉或烹,絕無重複。然而即使她費盡主思,周季林還是動筷不多,一天天消瘦下去了。看到她時,也越來越不耐煩。

    得了,這麽多天來的努力全部白費心機。

    這不由得讓她想起中學的時候學到的古文:“寡人之於國也,盡心焉而已。河內兇,則移其民於河東;河東兇亦然。”

    再次下山采買食材

    的時候,她自嘲地笑了笑:“我現在不是跟那個國王一樣,也是盡心盡力了,卻沒有得到半點的改善。看來是老天爺誠心讓我離開了。唉!”

    到了超市外麵停好電動車,驀然看到地上有張宣傳紙,不知道是被誰隨手丟棄的,躺在幹淨的地麵上猶顯得突兀。

    她隨手撿了起來,在丟進垃圾桶之前,視線無意中往那張宣傳紙上瞥了一眼,這一眼,卻讓她呆在垃圾桶前一動不動。

    急忙將宣傳紙粗略看了一遍,秀眉轉舒,點漆雙瞳露出光彩,嘴邊也噙著幾絲笑意。這時的心情,已不複來時的心憂鬱悶。

    這張宣傳紙上印刷的是風雲工作室向社會招收初級原畫師的招聘宣傳,隻要應聘者畫功過關,無論學曆高低、年齡大小都可進入工作室工作。

    她是畫畫的愛好者,對於風雲工作室的事,多少也知道一點。

    這個風雲工作室,是國內專業的動畫工作室,曾經製作過《風雲變》、《月亮城》等知名的動畫片。工作室這幾年發展的順風順水,就算是放到全國上來說,也有著不低的知名度。

    夏天將這薄薄的宣傳紙翻來覆去地看完,內心喜不自勝。她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終生能與繪畫為伍。隻是可惜自己沒能力沒學曆,不能一償所願。而風雲工作室的招聘,無疑於給黑暗中的她透進一絲光亮。

    “太好了!我從初一開始學習畫畫,又在山中苦練了三年畫技,到現在二十二歲,終於有機會進正規的公司畫畫了。”熱血沸騰,躊躇滿誌,不過轉瞬間,轉念又一想,“可是,這三年來,我的畫技進步並不大,x市人才輩出,工作室又隻招收五名初級原畫師,競爭實在太激烈了,我真的有機會嗎?唉,說不得,也隻有勉力一拭了。”

    將宣傳紙小心地收到。

    迴到家中,提著大袋小袋進門,忽然見到穿著粉紅襯衫的高瘦男子從樓上下來。她定睛一看,認出了那是崔易。

    除了李詢,崔易也是這宅子裏的常客。隻不過,李詢是周季林文學上的朋友,崔易卻是他的高中同學了。

    崔易看她拿著東西吃力,忙迎上前來幫忙:“是要放到廚房裏麵去嗎?”

    其實從大廳到廚房也沒有幾步路了,夏天自己一個人忍一忍就可以提進去了,但崔易一來就接過她手中的東西,實在是盛情難卻。她隻得說:“是啊!謝謝了。”

    “客氣什麽啊!”

    崔易幫她把東西提進

    廚房,放到桌台上,由她自己整理。

    夏天再將向他道了謝。但他顯然不想那麽快離開,站到一旁,靜靜地看著她把東西分類放進冰箱裏麵。她一邊放東西,一邊笑著問:“崔先生,你還有什麽事嗎?”

    崔易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過了一會兒,才低聲問:“季林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你知道是什麽原因嗎?”

    夏天心想:“你也看出來了。”嘴上說:“我也不知道。他這個樣子已經有一段時日了。”

    崔易輕籲了一口氣:“我還以為是他對我有意見,不想讓我過來了呢。你這麽一說,我就放心了。唉,他現在這樣,也不知道下周的高中同學聚會他來不來參加。”

    放東西的手一頓,夏天羨慕地說:“原來你們高中同學要聚會啊,真好。”我的高中同學恐怕都不記得我了,就算有聚會恐怕也想不起來邀我去參加。

    崔易笑眯眯地說:“是啊!一年一次的聚會,本來已經很難得了,更加難得的是,最近我們班長還和學習委員訂婚了。他們倆個,從高中就開始談,一路談到現在,真是不容易。這一次的聚會,也是為了慶祝他們倆人。正因為這樣,我才特地過來邀請季林的,就怕他找借口不參加。”

    夏天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這些話她聽過就算了,不縈於懷,她心裏想的全都是風雲工作室的事。

    想要進入工作室,首先需要通過第一輪甄選,將自己平生所畫的最得意的畫作送去工作室,由工作人員統一給畫作打分,得分高者就可以去參加下一輪的甄選。這一輪主要是到工作室中,由工作室出題,應聘者當場作畫,工作室當場選出五名畫技最高者,他們可以直接進入公司工作。

    夏天心想:“我怎麽著都要通過第一輪的甄選。不然學了那麽多年,一下子就被刷下來,很好玩嗎?”

    她嫌自己之前所畫多多少少有瑕疵,是以棄之不用。自己利用一個星期的空餘時間,慢慢地調色,在畫稿上上色,眼見得白色的畫稿中景物慢慢地成形,心中的喜悅也隨之漸增。

    這次為了能甄選上,她將平時舍不得用的高價顏料也拿出來用了。果然一分錢一分貨,昂貴的顏料色彩比低價的好上許多。

    這天畫稿完成的時候,她接到一個電話。

    “夏天,你在山上別墅裏嗎?”

    是安萊的聲音。

    夏天說:“是啊!怎麽了?”

    安萊說:“你

    可能要出來一趟了。”

    “嗯?”

    “今天周先生參加高中同學聚會,忘記把送給同學的禮物拿出來了,你幫幫忙送過去給他吧。”

    “好。”

    “我把地址發送到你的手機上。”

    “ok!”

    雖然跟周季林同處別墅三年,但夏天是沒有周季林手機號碼的,周季林也如是。兩個人如果不在別墅,需要溝通的話,都是要靠安萊互相傳達才能進行的。

    夏天自然知道,周季林不存她的號碼,是覺得她社會地位太低,不配進入他的手機聯絡名單中。好在她不是個自傷自憐的人,凡事也看得開,所以也從不為這事傷懷過。

    這時接到安萊的電話,上樓去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周季林所說的禮物。隻得又打電話給安萊:“大事不妙,我不知道禮物放在哪裏。”

    又過了一會兒,安萊才迴她:“周先生說,就放在書房左邊書桌的抽屈裏,紫色包裝的盒子就是了。”

    夏天進入書房的書桌裏一找,果然找到了。

    這時候她也收到安萊發送給她的地址了,她點開短信看了看,覺得這地址有點熟悉,再一想,風雲工作室不就在那附近嗎?嗯,反正也是順路,剛好可以將她畫好的畫稿送過去參選。

    將畫稿小心地收到畫筒裏麵,連同周季林的禮物一起帶過去。期間安萊又打電話過來催了兩次,顯然周季林有點心急。本來夏天打算先到風雲工作室交了畫稿,再到周季林那邊,被安萊一催再催,隻得改變計劃,帶著畫稿,先去了周季林那裏。

    那是一幢外牆全是玻璃的高樓,樓下有數個彪形大漢把守。

    這些彪形大漢個個虎背熊腰,杵在門口,頗有些駭人。

    要不是這些彪形大漢一個個西裝筆挺,她還誤以為這些人是黑社會呢。和外表看到的粗悍不同,其中一個彪形大漢見她進來,很有禮貌地向她詢問,問完之後不知給誰打了個電話,這才恭敬地送她到電梯口,還幫她按了電梯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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