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茵河河畔,維也納城郊的雪原上。


    驚心動魄的決戰已經進行了一整天,地上厚重的積雪都被穿梭不停的各族武士踐踏成了雪殼,甚至一些激戰的最激烈的地方,鮮血都將積雪化成了泥濘的泥水,在夕陽的倒映下,散發著一種詭異的紅光。


    被趕出家園,麵對生存與否的抉擇,幾萬薩拉森人,巴伐利亞人真是拚盡了全力,幾乎人人奮進,死戰不退,甚至有挨了斧頭,肚子豁出來個口子,胳膊被戰斧砍掉,腿被卸了下來的蠻族武士依舊吼叫著酣戰不停,簡陋的槍,斧頭打在盾牌上度昂度昂的響動個不停。


    另一頭,法蘭克諸軍的武士同樣是士氣高昂。


    這個時代是中世紀早期社會變革的最大時代,原本日耳曼原始公社近乎平等的部族成員關係亦是分化的越來越明顯,上層的貴族占據了大量土地資源,每一次內部衝突,或是戰利品,或是國王拉攏的賞賜,貴族階層每每越來越富。


    氏族奴隸的地位倒是略有上升,基督教的傳播,經常有貴族釋放奴隸,並且為了鼓勵積極性,貴族們也經常以自由來誘惑奴隸,可是組成軍隊的原中堅力量,自由民戰士們的狀況卻每況愈下。


    頻繁的戰爭折磨的大量自由人破產,不得不將自己可憐的土地出售,並依附在貴族麾下成為雇農,常年受到嚴酷的剝削,這將是持續兩個世紀的歐洲社會巨變,兩百多年後,當神聖羅馬帝國正式建立的時候,自由人階層將幾乎消失的一幹二淨,有的則是中世紀典型的封建製度下與奴隸合二為一的農奴階層,這一暗無天日卻超穩定的社會形態一持續就是快一千多年,直到資產階級革命時候,才會給社會帶來下一次劇變。


    雖然這些法蘭克戰士未必有這種長遠的眼光,可是他們卻也感覺到了迫在眉睫的生存壓力,如果不趁著這個大擴張機會立下軍功成為貴族,那麽可能一千多年內再沒有機會,所以法蘭克軍亦是尤其的悍不畏死。


    而且法蘭克人不僅僅接受了大閩精良的裝備,更是接受了大閩那種先進的軍事製度。


    雖然日耳曼蠻族推翻了西羅馬帝國,然而實際上不論文明程度還是技術製度,中世紀初期中期的日耳曼諸國都是遠遠遜色於古代羅馬的,難怪一千多年後都有人懷念向往羅馬那個秩序時代,戰爭上,凱撒,馬略,蘇拉等一係列古代偉人留下的戰略亦是被人所遺忘。


    如今的薩拉森-哈爾瓦聯軍就是這種典型中世紀戰法,一旦開戰不留預備隊,全軍進攻,拿著斧頭的重步兵好不容易保持的盾陣稍微衝擊就散亂開,各個部分各自為戰,前麵拚命往敵軍身上擠,後軍接不上敵,卻依舊擠的一身臭汗,力沒少出,卻做了無用功。


    而此時的法蘭克軍隊則規整多了,十八個軍團六個六個輪流進攻,以豬鼻陣拱破敵軍重步兵陣列後,迅速以團隊撕裂傷口進行戰鬥,而且出戰的軍團之間留有足夠的縫隙,每半個時辰交換一次,生力軍從後頭頂上,漸漸占據戰場,疲憊的軍團則縮迴去修整。


    如此規模的血戰進行到了足足日落,雪原中已經遺落了上萬具屍體,舞動十多斤的雙手大斧可是件很費力的事,薩拉森聯軍中許多人的胳膊都在發抖了,法蘭克軍團的將士同樣也都是氣喘籲籲了,似乎決戰已經進入了最後的僵持時間。


    可仿佛對決戰的窘迫視而不見一般,這時候,法蘭克國王丕平居然取出了烈酒滿是笑容的與王玄策對飲了一杯,旋即很中國化的擲杯為號,來自大閩名貴的琉璃杯在夕陽下劃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旋即重重落在地上,清脆的裂成了碎片。


    下一刻,似乎大地都顫抖了起來。


    難怪法蘭西騎士在後世幾百年中都是最出名的,法蘭克人培育出的重型溫血馬肩高普遍超過了一米四,最重者可達一噸,而且精悍的騎兵還裝備上了大馬士革打造的精悍重甲,尤其是這時候他們又多了兩種大閩教給他們的致勝法寶。


    馬鐙與高橋馬鞍!


    中國是最早發明馬鐙的地區,南北朝重騎兵縱橫的時代,馬鐙已經成為了北魏騎兵的製式裝備之一,西方的馬鐙據考古研究,正是眼前被法蘭克大軍狂攻的哈爾瓦人傳到西方的。


    如今大閩大規模向法蘭克提供,比曆史上早了二百多年。


    再沒有比馬鐙這種簡單的發明更實用得了,的確有腳下空空的馬術高手雙腿夾著戰馬也能如履平地,可是腳踏實地與雙腳淩空絕對是兩個感覺,有了馬鐙借力,騎士簡直是如虎添翼。


    而高橋馬鞍更是重騎兵的神器,這種馬鞍將騎士牢牢固定在了戰馬背上,接戰時候騎士可以發出全部的爆發力量。


    於是乎這樣一幕出現在了多瑙河畔的,激戰了整整一天的薩拉森重步兵眼中,就出現了這樣一幕令人絕望的景象。


    法蘭克人層層疊疊的旌旗隱蔽的後方,兩支一萬多人的鋼鐵怪物突然從兩翼衝出,一噸多重的戰馬馱著全身都包裹在鋼鐵中的騎士,踩踏著他們已經壓的解釋的雪地,狠狠衝向了脆弱的兩翼,然後成群的戰友竟然活生生的飛了起來,最後到自己麵前,給自己的世界塗抹成了一片血色……


    這封戰報估計是王玄策在戰後寫的,以他的文筆,幾乎是生動的將戰場再現到了李捷,武媚娘,安娜眼前,如同讀一篇有血有肉的故事一般,三人都是慢悠悠從頭看到尾,好一會,李捷方才感慨的點了點頭。


    “確實可以動手了!”


    殲滅殘餘的薩拉森人與巴伐利亞人不過是法蘭克王國擴張的最後一部分,可與之交戰的哈爾瓦人可是匈人的重要組成部分,這支匈人在四十年前曾經在巴爾幹肆虐,也是敗在了君士坦丁堡城下,如今法蘭克人打了哈爾瓦人,絕對能引起匈人的震動。


    雖然跟君士坦丁四世湊在一起,有巴爾幹半島的花花江山可以讓他們隨意打劫,可是廣袤的東歐潘諾尼亞大平原才是匈人賴以生存放牧的家園,最好的結果是十萬匈人鐵騎自此被調離君士坦丁堡,北上後世的匈牙利與法蘭克人決戰,大閩就可以趁機收拾了空虛的君士坦丁堡,就算調走一部分或者攪亂了匈人的軍心,對大閩依舊是個有力的援助。


    不過看完戰報之後,武媚娘卻是憂慮了起來,擔憂的搖著頭。


    “郎君,大閩對法蘭克人的援助是否太過了?法蘭克人本來就蠻勇,又有著如此優良的馬種,再加上我大閩的戰略戰術,現在與我大閩是盟友,將來一旦滅亡東羅馬帝國與其接壤之後,法蘭克人又將成為我大閩嚴重的邊患,說不定還會為他人平白做了嫁衣!”


    武媚娘的擔憂不無道理,當年的西晉不就是扶植南匈奴作為晉朝在北方的屏障嗎?結果西晉大亂時候,北匈奴是第一個殺進中原,從而引發了長達兩百多年的五胡亂華。


    不過提到這個問題,安娜卻是輕鬆的笑了笑,俏皮的對武媚娘解釋著。


    “這點姐姐就不用擔心了,法蘭克人有分家的傳統,並且法蘭克人的文化太淺薄,征服了廣闊的領土,卻不能消化掉,利用完這群蠻夫,挑動他們諸多繼承人爭鬥就可以,隻要法蘭克王丕平那老狐狸一斷氣,耶穌都沒法讓法蘭克繼續團結成一個國家!”


    “恐怕郎君也是早已經胸有成竹了吧!”


    末了,安娜還小小的拍了李捷一個馬屁,效果卻是武娘子又是滿是醋意白了李捷一眼。


    多年當王,臉皮早就練的可以當擋箭牌了,武媚娘的白眼直接當做看不見,又是捏起王玄策的軍情讀了一遍之後,李捷臉色忽然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


    “照兒,吩咐鳳閣通知重臣,明日大朝會提前召開!安娜,明天大朝會,你的那些羅馬元老們也要出席!”


    臨要過年,大閩的重大國事一般都不會在這個時候處置,一般都要拖過年後,突然要提前召開大朝會,明顯是李捷心頭已經下了決定,要開始做某些事情,同時心頭凜然,安娜與武媚娘都是豁然站起,凝重的迴答道。


    “遵命!”


    次日淩晨,盯著一大早上的冷風,朝臣們淩晨五點就已經在泰西封皇宮丹鳳門外等候,宰相們負責點名,大小大臣們則是竊竊私語的議論著為什麽閩王要提前一天召開大朝會,又有什麽重大國策要發行否?


    另一麵的百多個大閩元老院元老卻都是有些哈氣朝天,精神不振,他們習慣了懶散的九點以後才去辦公,突如其來的大朝會令每個人都是頗為不適應。


    辰時,登聞鼓響,泰西封宮壯觀的九層城門幾乎同一時間張開,經過搜查之後,群臣在宰相引領下魚貫而入,進入了新建設,規模宏偉龐大的閩王殿中。


    與以往要群臣等一會不通,此時李捷已經早早地等候在朝堂之上,倒是讓大臣們破感覺有些不適應。


    三拜九叩行禮過後,大臣落座殿兩旁的蒲團上,此時李捷卻又是一反常態,激動的第一個發出聲音。


    “開元年號已用九年,已到極數,來年春,寡人打算改年號,明年,當為鳴鳳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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