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騎背後插著紅色翎毛的騎士縱馬狂奔在大路上,雖然西亞並不如東歐寒冷,然而越過高加索山脈的西伯利亞冷空氣依舊帶著刻骨的寒流打在他們臉上,就算臉凍得都有些麻木了,卻依舊不能延遲這些騎兵片刻。


    “緊急軍情,閑人讓路!”


    唿喊著,十幾個騎士直接一路闖進了泰西封城的城門,沿途不少忙碌著置辦年貨的行人紛紛被慌張的躲避到一旁,一大堆新買的布匹,雞蛋,糖果掉落一地,氣的那些出城百姓破口大罵。


    “媽的,當兵的有什麽了不起的,老子也是當兵的!”


    “就你們,省省吧!”嘲笑的聲音卻是從城門處穿出來,幾個扛著長槍的守軍慢悠悠走過來,領頭那個伍長不屑的哼哼道:“他們是什麽兵?黑都!那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精銳才能加入的閩王陛下親衛隊,就你們幾個貨,殺過人嗎?見過死人嗎?”


    有兩個長得人高馬大的壯漢還不服氣,誰知道似乎還想對著罵兩句,誰知道從門樓子裏出來的那家夥竟然一個咋眼就竄出去一米多遠,到了兩人麵前。


    “當年老子就是這麽殺人的!這刀啊!一劃過去,這人就跟死雞一樣按地下放血了!”


    一個沒注意,那個有些點兒浪蕩的兵頭已經竄到了兩人麵前,而且寒光四射的橫刀就架在他們脖子上。


    聽著刀刃一點點抽出的聲音,兩個長得頗為高大的閩人寒毛都豎起來了,亡魂大冒,連好不容易買的雞,肉都顧不得拿,掉頭就往城外跑去,仿佛什麽兇神在背後攆著他們一般。


    “呸,慫貨,真給我唐人丟臉!”


    伍長不屑的吐了口唾沫,誰知道他身旁那幾個兵的臉卻是完全拉了下來,一個個悲催的叫嚷道:“盛大將軍!我們求您了!我們這些小兵也不容易啊!要是再惹是生非,您老是拍拍屁股走了,迴去我們都尉還不得抽我們幾十軍棍。”


    誰能想到,穿著伍長衣服,吊兒郎當一股老兵油子氣息的居然是大閩正三品千牛衛大將軍盛連山,被揭了老底,繞是盛連山臉皮厚,也禁不住紅了臉,不過一股老兵痞的勁兒,盛連山卻依舊是臉紅嘴不軟,硬頂著一張厚臉皮不屑的橫道。


    “多少兵求老子帶老子都不肯帶,我一堂堂大將軍帶你們這幫小兵伢子,還敢給老子挑三揀四,要不是房兄求我,你以為老子願意來啊!”


    不過看著幾個小兵依舊是憋屈的模樣,盛老兵痞又是無奈的擺了擺手:“行了行了!大不了老子跟你們一起迴去,那個兔崽子敢抽你們,老子頂著,行了吧!”


    這幾個小兵方才如釋重負,領著他們換崗,守在門邊上,盛連山卻是一肚子鬱悶,什麽時候老子淪落到和那幫種地兵耍兇了?


    是好久沒有開戰了啊!骨頭都鬆了,但願這次能讓我大閩軍團動一動!別再是河中郡王又蹦噠出什麽事兒來!迴頭眺望著十來個紅翎騎兵消失的方向,盛連山居然深深歎息了一聲,最後迴頭眺望向了西方,瞳孔中流露出了深深的u憂傷。


    城北,靠近幼發拉底河的金貴區,這兒可是城中富翁權貴雲集的地方,品級不上五品,不是一方行會有力的領導者,就算財力足夠在這裏買房子,你都不好意思搬進去,畢竟左鄰右舍都是帝國真正的貴人,出門都感覺比人低一等。


    就在這麽個高級住宅區,一個披著伍長軍服,人高馬大的老兵怎麽都顯得頗為紮眼,高陽公主府前,看著老兵在門口晃悠,新來的守門小廝弄得一肚子不高興,招手就想要守門的衛兵趕緊把他趕走。


    誰知道這時候,內宅裏一向德高望重的老管家卻是顫巍巍的迎了出來,居然很恭敬的到了那個老兵身旁做著揖,看的小廝眼珠子都差不點沒掉出來。


    早已經知道了習慣,老管家上來就直截了當的恭敬稟報道:“將軍,公主出去談生意了,傍晚才能迴來。”


    “勞煩了,帶路吧!”老軍麻木的臉上似乎帶了些許期待,聲音都隱隱帶了些許顫抖。


    連道不敢,那老管家慌忙在前麵引路起來,幾個門衛兵似乎都司空見慣,一丁點阻攔的意思都沒有,放任老管家把這個外人帶了進去。


    實在忍不住好奇心,那小廝偷偷挨著一個衛兵詢問道:“嘿,傻當兵的!那個兵頭是誰啊?老管家的親戚?他這麽大大咧咧往公主府裏領,就不怕公主怪罪嗎?”


    誰知道那衛兵卻是很厭惡的瞪了他一眼,方才冷森森的罵道:“瞎了你的狗眼!那是咱們將軍!”


    聽著這個稱唿,小廝機靈靈的哆嗦了下。


    公主府的後花園中,最近才降下的一層薄雪中,一男一女兩個小娃娃穿著虎頭鞋,戴著虎頭帽,全身包裹的如同小包子一樣,嬉鬧著在雪地裏玩耍打滾著,而後麵的正堂中,三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還有一個豎著三環髻,穿著鵝黃比甲的少女則是在認真的修習著功課,幾個孩子渾然沒有注意到院子對麵出現的不速之客。


    看著他們,房遺愛的眼眶中竟然是有點濕潤。


    三年了!軍營中大罵過他一通後,高陽公主再也沒有去找過他一迴,就算他被大理寺緝捕,也沒有去看過他。


    那場敗仗後,戰死的李業詡,長孫德真,魯寧等將領都得到了追封,李捷還下令為他們在凱撒利亞修建了三將軍廟,相比之下房遺愛就仿佛成了一個所有人都唾棄的蟲子一般,先是發配羅德島,然後又被調迴泰西封。


    這小小的泰西封監門折衝府伍長,他一幹也是三年!


    “將軍,大小姐前幾天還在念叨著您!老奴絕不會告訴公主的,您就……,您就去看看幾位公子小姐吧!”


    也隻有高陽公主不在時候,房遺愛才能偷偷迴一趟府,去看看孩子們,每次卻都僅僅是遠遠眺望。在一旁,看的實在揪心的老管家忍不住開口勸說著。


    愣了一下,房遺愛抬腿就想往院子裏走去,可剛剛走了一步,卻又如同觸電一般退了迴來,臉色再次轉為麻木,陰鬱的搖了搖頭。


    “小姐再問,就告訴她她們父親在君士坦丁堡城外戰死了!”


    生怕多呆一會就再也舍不得走了,房遺愛幾乎是行色匆匆的快步走出了公主府,直走出幾條街,方才仿佛抽空了全身力氣一般,踉蹌的撞在了一旁道邊樹上,一雙碩大的拳頭捏的樹皮都是咯吱咯吱作響。


    “什麽時候,再開戰啊!”


    房遺愛失魂落魄的消失在了遠方,渾然沒有注意到,旁邊的茶樓小館中,一雙美眸也隨著他的身影一直到再也看不清。


    高陽那雙細若青蔥的白皙手指,同樣捏的緊緊的,死死陷在了衣袍中。


    …………


    此時的泰西封大皇宮,卻是一片繁忙的盛況,新建成高聳的兩座望台之間,滿是宮人與侍衛忙碌的身影,王後長孫織還親自帶著蕭蠻兒,楊心怡,麗安等幾個宮妃忙前忙後的布置著。


    三年時間,大閩似乎已經穩定了下來,除了在西南與埃及還在打打停停,北方中亞草原上河中都護府與大唐安西都護府還有些摩擦之外,大閩似乎就此定型了,不再有大的戰爭,可以安享太平了。


    前一陣蕭蠻兒,楊心怡等都有些想念京師了,李捷似乎也露出口風,年後打算率領滿朝文武返迴京師,這應該是幾年在在泰西封度過的最後一個新年了,這些宮妃們無不是興致勃勃收拾著,要把這最後一個年過得熱熱鬧鬧的。


    外麵熱鬧著,平政殿閩王禦書房中,卻依舊還是一片緊張氣氛,三張大桌子上都是堆滿了文牘,不論李捷還是安娜,武媚娘,全都是全神貫注的批批寫寫著。


    “真趕上後世的網絡作家了,大過年都不能休息幾天!”批了半天也沒見需要批的奏章變少,揉了揉酸疼的後背,李捷忍不住就抱怨說道,誰知道剛說完,一旁的武媚娘就一個大白眼砸了過來。


    “還不是郎君你自找的!”


    一旁的安娜也跟著翻起了白眼,以往東羅馬帝國大區總督的權力很大,基本上羅馬皇帝需要處理的事物並不多,誰知道到了大閩,大一統的中央政權,地方上屁大點事情都需要皇帝處置,就算有宰相承擔一大部分,事情多的依舊令人頭大。


    這些還好,處理半天也能處理完,可三年前李捷就開始超級擴軍,到如今已經在西亞建設了兩千多個折衝府了,折衝府的選址,人員錄用,初期加一起事情多的令人腦仁發疼,也難怪兩個最勤政的賢內助都是跟著抱怨了。


    聽著她們的抱怨,李捷自己也是無可奈何的攤了攤肩膀,招募了這麽多軍隊可不是為了打仗,李捷這是以軍府為名從天竺,波斯等地移民到西亞,進行開拓。


    他從後世過來,曆朝曆代那麽多的拓邊皇帝開發邊疆,可是最有成效的,卻還是他所在的那個時代開國之初,所設立的生產建設兵團。


    十多個世紀沒有開發出來的北大荒在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的創造下變成了北大倉,新疆這塊魚龍混雜之地也在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辛勤勞作中,變成了淨土,這種以軍事化單位武裝開拓無疑是最好的開拓方式,當年西亞被大閩打下來的時候還是各族,各部落,各氏族各行其是,宗族法大過閩法的比比皆是,可是如今,或是拉攏或是強迫,將當地各種族遷徙出去,或者融入兵團中,如今的西亞竟然隱隱有了些中原氣象。


    這是李捷最得意的作品,想著,他忍不住輕鬆的抻了個懶腰。


    “媳婦們加把勁兒,忙過了明年春季,生產建設兵團也設置的差不多了,到時候為夫好好補償你們,再讓你們給咱家填兩個大胖兒子!”


    看著李捷壞壞的笑臉,兩大賢內助禁不住兩個白眼仁兒又是砸了過來。


    不過就在這時候,外麵幾個黑都信使很不是時候的急急匆匆闖了進來。


    “稟告陛下,緊急軍情!”


    已經被三年前那次緊急軍情嚇出後遺症來了,李捷當即可精神一緊,伸手就急切的說道:“呈上來!”


    蠟丸拆開,一目十行的看完,李捷又是忍不住喃喃直語道。


    “維也納!”


    “看來王玄策那頭,也準備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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