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李業詡幾乎丁點都沒睡,一雙望遠鏡夜貓子一樣在城內巡視,直到天亮,這才依靠著閣樓門稍微眯了一會。


    可是沒等李業詡沉沉睡過去,樓下麵一陣急促的車輪聲又是讓他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幾乎是飛奔著衝下了樓。


    門口,幾個羅馬兵的態度可比昨晚好多了,兩個兵士還彬彬有禮的行禮打開車門,李業詡剛跑下樓,迎麵一個大紅的蓬蓬裙從上麵悠悠然然的下了來,看的李業詡直發愣忽然踩著高跟鞋,跟在後頭,疤臉兒也是鳥槍換炮,換了一身羅馬紳士長袍,如果不是他一貫猥瑣的神態還有點頭哈腰的動作,李業詡差不點兒沒認出他來。


    “嘿,頭兒,老湯姆,你們怎麽換上貴族的衣服了?”


    木蘭手下的那些海盜也是嘖嘖驚奇的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嘖嘖稱奇,麵對一堆鄉巴佬一般的手下,突然變得淑女了的木蘭也是撇了撇小嘴兒,然後給李業詡使了個眼色,旋即彬彬有禮的提裙向幾個水兵告別。


    “多謝帕尼斯總督的款待,請代我向總督道謝。”


    “夫人,您客氣了!”


    也是行過禮之後,十幾個水兵這才趕著馬車迴了去,笑靨如花的目送總督馬車走出了視線,木蘭這才踩著高跟鞋,踢踏踢踏的拉著李業詡胳膊肘跑進了旅店。


    真正的高跟鞋一直到十五世紀才被法王路易十四發明出來,很難想象,令女人瘋狂的高跟鞋最初是穿在一個男人的腳上的。


    不過這個時代,高跟鞋的雛形已經出來了,倒不是為了美,蠻族入侵讓文明後退,為了防止沒有下水道的街麵上橫流的汙水浸透了鞋子,所以貴族們就穿上高跟的鞋子,用來趟水。


    當然,僅限於貴族。


    迷迷糊糊的被一身貴氣的木蘭拖拽上樓,見沒有外人了,李業詡立刻急切的詢問起來:“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你們換了這麽一套衣服,莫非……”


    白了他一眼,木蘭卻是一副喜滋滋的模樣,敘述著昨夜的發生的一切。


    “托您老人家的福,報上李將軍的名號,帕尼斯總督把我當成了上賓,邀請我去參加他的舞會,賺了這一套衣服,跳舞到深夜,才被帕尼斯叫到他的辦公室。”


    “老東西已經五十出頭了,倒也不好色,找我僅僅是盤問閩軍的軍情動態,承蒙您老人家在監獄裏招待半個多月,妾身當然不知道什麽,就哄騙他說在您老帳篷中,聽說又征兵羅德島,調集了五千精悍阿拉伯騎兵,要給羅德城增加壓力。”


    “嘿,別說,立馬給這老東西唬的臉色煞白,連夜去布置抵禦的兵力,連要盤剝我下一次貨物都沒來得及細說就走了,哈哈!”


    木蘭興奮的捂著肚子笑著,什麽淑女形象都丟在了一旁,不過笑了半天,木蘭的笑卻越來越僵,聽完她戲弄帕尼斯的事兒,李業詡,趕迴來的李雄兩個非但沒笑,反倒是露出了一臉的苦瓜色。


    最後一點笑散去,艱難的咽了口口水,木蘭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詢問著:“不會,這,是真的吧?”


    “算了,反正也不指望他們,你沒事兒就好。”無奈的擺了擺手,李業詡把最後一點鬱悶驅散出腦海,然後正色的說道:“與帕尼斯周旋半夜,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昨夜我已經摸清了羅馬人重點防禦的幾個區域,今天還要打探出來羅馬人把希臘火儲藏在了哪裏。”


    誰知道這話一出,木蘭又是無比興奮的蹦了起來,居然摟著李業詡的脖子驚喜的嬌唿著:“你知道昨晚我還遇到誰了嗎?”


    “就那位埃及來的,販運原油的那個大商人夫婦!”


    一聽這話,李業詡的眼睛頓時也是亮了起來,也沒在乎木蘭掛著他脖子的胳膊,也是急切的把住了她的肩膀詢問道:“那你打聽出來羅馬人的希臘火究竟儲藏到了何處沒有?”


    誰知道說到這兒,木蘭白皙的小手卻是向前一伸。


    “做什麽?”李業詡一頭霧水,驚愕的問道,木蘭卻是理所當然的翻了個白眼兒。


    “給錢啊!”


    …………


    木蘭倒不是見錢眼開,見機要挾,而是她也沒打探出來,也對,舞會上初次見麵,大家都戴著假麵具,誰可能跟你說實話?還是這等機要大事兒!


    要了這筆錢,還打著李業詡情婦的名頭,木蘭和疤臉兒開始做了發跡海盜最理所應當的事兒,擴張!


    先是羅德島已經停工的船廠訂了兩條小型羅德蒙,然後大張旗鼓的招募海盜,當然,是打著號召基督徒去討伐異教徒的名頭,然後,又把李業詡還有其他閩兵身上來自東方的稀罕玩意壓榨出來,去討好羅德島的各種貴人,貴婦們。


    不得不說,出身海盜世家,木蘭還真有那麽幾分天賦,西西裏海盜的名頭被她打的沸沸揚揚的,人盡皆知。


    本來因為戰爭,羅德島商業蕭條不少,就連貴族也是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工作,成天吃老本,無聊的很,太需要些許新鮮事兒來刺激他們無聊到麻木的神經,在沒有基督海盜打擊異教徒的故事吸引他們了。


    更何況木蘭的名頭是某個大閩將軍的情婦,這次她帶來的貨物已經是有目共睹了,許多貴族也指望他們能帶來些許新的財富。


    於是乎這些天木蘭幾個成了羅德島上層最受歡迎的人物,每天出入貴族府邸,更有機會進入了停播著大量拜占庭海軍的港口,甚至羅德島賴以生存的海岸山投石機陣地,去瞅瞅高聳強壯如巨人手臂那般的投石機。


    海岸避風山上,一大群戴著淑女大帽簷帽子,打著白羽毛扇子的貴婦圍著木蘭與疤臉兩個如同眾星拱月,太陽曬得暖洋洋的,舒服的人直想打瞌睡,守衛的投石機陣地的羅馬軍區兵也是昏昏欲睡的直晃腦袋。


    被一大群曾經自己多看兩眼都會被扇耳光的貴婦人圍攏的團團轉,貴人們濃鬱的香氣直奔自己鼻孔子裏鑽,入眼處,全都是貴婦人白花花的胸脯,疤臉兒還真是懷疑自己到了天堂。


    如此情況下,疤臉兒也是放開了吹,大講著自己如何搶劫阿拉伯異教徒的商船,將那些阿拉伯人如何身高八尺,滿身黑毛,鼻子都直冒火,自己又是如何勇猛的一刀一個,帶著對上帝堅定的信仰,最終為基督徒奪取到財富,每每講到精彩之處,都引得貴婦們一陣陣的驚叫。


    不過貴婦們還是更關心閩人將軍的事兒,雖然與大閩打生打死,軍隊還讓他們俘獲了十多萬,閩王與安娜公主更是共同宣稱自己才是君士坦丁堡皇室的真正繼承人,然而這些羅德島的貴人們,可是真的沒見過一個真正的唐人。


    而且這時代貴人玩的還夠大膽,張口就問那閩國將軍身體多麽強壯,那東西有多長,一夜能幾次,聽說閩人都是野蠻的異教徒,第一次要木蘭是玩的捆綁式還是虐待式?


    可憐木蘭還是個雛兒,被這麽多問題問的麵紅耳赤,還不得不絞盡腦汁編的合乎情理,有聲有色,窘迫到極限時候,每每她都把漂亮的眼眸惡狠狠的瞪向下麵。


    可是站在手下隊伍中的李業詡每一次都是神情凝重的死死關注著投石機陣地下那些油罐的痕跡,似乎一眼都沒看她,更氣的她直跺腳。


    又用腳踢了踢腳邊上的希臘火罐子,這幾天,他已經大體摸清了羅馬人的希臘火儲藏究竟在哪兒,就在這腳下的避風山邊上!


    羅德島在羅馬人的戰略中還真是重要到了極點,亞曆山大來的原油全在這裏被加工成希臘火,這裏的交易量之大,甚至每天還有成船的希臘火往君士坦丁堡運送,可以說,搗毀了這裏,給君士坦丁四世的打擊絕對可以令他痛徹心扉!


    嘴角的陰冷之笑剛聚起,李業詡的冷笑卻旋即又消散開,頗為苦惱的敲了敲腦袋,這些天他也算懂了些希臘語,聽的出木蘭又是形容他是青麵獠牙,身高八丈,那玩意跟鐵棒一般如何如何,李業詡也是直想吐血。


    他不是沒看到木蘭求救一般的目光,可讓他上前跟這些如狼似虎的羅馬貴婦講木蘭就是他的情婦!大閩二品將軍就他這樣的,沒身高八丈的惡漢反倒是個暖男?所以李業詡也隻好裝看不到了。


    不過一行正玩的盡興的海盜貴婦們,渾然沒有注意到,距離他們一百多米的港口中,一條掛著海盜旗巨大的蒙德羅戰艦上,一雙陰冷的眸子透過望遠鏡如同怨鬼那樣死死盯著他們。


    好一會,在鯊魚那般尖刻而滿是橫肉的臉頰劇烈抽動下,那望遠鏡放才被狠狠地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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