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裏長的戰陣,超過三十萬戰士浪潮對衝在一起,盾牌碰撞著盾牌,長矛在縫隙中穿刺不停,橫刀與彎刀,斧頭,釘錘敲打在盾牌上敲打個不停,此起彼伏的叮叮當當聲中,每一個戰士都是忘命的紮住對方每一點空隙錯誤相互砍殺著,呐喊聲震撼了整個蒼天。


    不斷有還溫熱的身體倒在了積壓在一起的盾牆兩邊,也不斷有新的身體補充上來,粘稠的血水紅墨水那樣在這條激烈的戰陣邊上向外擴展著,將軟踏踏,濕漉漉的泥沼染的通紅一片。


    侯賽因不是蠢人,第二道壕溝的守軍被閩軍分割消滅後,侯賽因已經反應過來,而且他也真是個狠人,立刻動員了所有能動員的後備力量,連夥夫,放馬的奴隸都被推上了陣。


    泥濘的沼澤中,也排列不出什麽陣型,弓弦都被水泡軟了,最初開戰,在泥地裏兩軍隻有東一坨西一坨混亂的廝殺,隨著一步步推進,越來越多的部隊匯聚在了這條戰線上,最後拚成了這個殘酷無比的血肉磨盤。


    對於這個局麵雙方指揮官都是始料未及,一旦有任何一方先崩潰,所承受的一瞬間傷害都將是不可承受的,如此千年難得一見的亂戰,不論李捷還是侯賽因,都已經到了騎虎難下說完地步,不得不咬著牙,繼續拿新鮮血肉向裏麵填充著。


    大約中午十分決口衝刷了雅穆克河南岸,血腥的廝殺一直從那時候進行到了日落黃昏,喧囂的呐喊戰吼聲中,終究在這條大戰線上卻誰也沒壓倒誰,滑溜溜的屍體墊高出了半米多,阻隔了廝殺在進行下去,兩軍疲憊的將士亦是身心疲憊的沒有心思在打下去,除了兩軍指揮官還在相互暴怒的後腳著,大隊伍紛紛緩緩向後退卻。


    終於,在申時即將結束,火紅的太陽垂落了半邊的時候,兩軍徹底結束了接觸,再次分散成了兩營。


    邊沿上,緊張對峙了一天的鐵甲騎兵與貝都因精銳騎兵,超長槍方陣也終於在彼此的警惕中向後退了迴去,眺望著鐵甲騎兵垂頭喪氣牽著戰馬迴營的身影,肉疼了一下午的李捷忍不住恨聲一拳頭砸在了欄杆上。


    機關算盡,李捷這一天幾乎將自己能拿的出來的手段全都用了出來,中軍後軍還有下馬的部分鐵騎一共三十萬大軍分三個波次不斷向阿拉伯人的陣地湧入,甚至連自己的突擊軍群這麽重要的部隊都不吝惜與敵軍一起坑,就是為了拿下侯賽因。


    閩軍不可謂不勇猛,當天陣亡了不下十六個五品以上將軍,官居二品的右領軍衛大將軍蘇定方胳膊都打丟了一個,炮彈不要錢的往前發,一下午打光了三分之二的庫存,奈何阿拉伯人堅韌的如此可怕,就算如此都沒有打垮他們,李捷的懊惱不言而喻。


    哪怕再有一個府,五百人的騎兵繞道阿拉伯軍身後,李捷都能有信心今晚在侯賽因的帳篷裏吃晚飯,可惜,他是實在也抽不出來多餘一兵一卒了。


    眼看著餘暉中緩緩向後退卻的閩軍,李捷也不得不無可奈何的下令著:“迅速組織工兵打掃戰場,戶部官員馬上調撥糧草,還有牛羊肉類,紅葫蘆隊也務必跟上,務必不能給寡人遺落下一個傷員。”


    先前遺落的傷員幾乎全都被阿拉伯人殺了,工部官員與戶部官員也知道其中厲害,跪地行禮,旋即就匆匆忙忙散去。


    隨著這些官員的離去,原本圍攏在李捷身後一大群文武已經所剩無幾,武將們多數是下去指揮作戰了,隨著戰況愈發激烈,文官也有著各種各樣事物不得不去忙,空落落的就剩幾個禁軍把手著入口,禁衛頭子讚婆蹲在地上,正在完成著不知道李捷交代下來的什麽任務。


    “汝,準備你的麾下,今夜繼續襲擊阿拉伯軍營,不過不是以往的襲擾,就算打不下來,寡人也要讓阿拉伯人戰戰兢兢,徹夜難眠!”


    有些向賭輸了的賭徒,此時李捷的神色已經顯得有些癲狂了,聲音嘶啞的喝令著。連親切一點的稱唿都聽不到了,李讓也知道自己大父焦躁到了什麽情況,趕忙也是鞠躬行禮,領著鳶急急匆匆下去去準備。


    可剛走兩步。李讓又是驚奇的迴過了頭,愣了一下的鳶立刻會意的沒好氣走了迴去,毫不客氣的訓斥道。


    “怎麽還不走?阿拉伯人如何訓練奴隸的規矩難道忘了?別忘了現在你可是郡王殿下的奴隸!別不懂規矩!”


    鳶曾經被阿拉伯人擄為奴隸,對於阿拉伯哈裏發的女兒,她可有著說不出的恨意,然而在那雙冒火的眼睛注視下,賽裏木卓爾卻仿佛沒聽到一般,依舊目光炯炯的眺望著在巨大夕陽斜照下,閃現著粼粼波光的戰場。


    昏黃的太陽光下,被雅穆克河水充分浸泡過的戰場呈現一股淋漓的粉紅色光輝,讓人分不清是太陽光,還是血光。


    轟隆~


    一片忙碌的時候,冷不防後軍響起了轟鳴,似乎是拉炮彈的馬車不知道什麽原因爆炸了,本來就心煩的李捷忍不住迴過頭暗罵一句,嗬斥的鳶還有李讓也是忍不住側過頭,可沒等行營去處置,第二聲爆炸再次響起。


    這次距離更近,就挨著移動行宮不遠處的一座帳篷,爆炸掀翻了帳篷,附近巡邏的衛士都被衝擊波轟了出去。


    “這不是意外,是襲擊,保護陛下!”


    立刻就丟下了手中活計,讚婆像一頭犛牛那樣暴躁的衝到了移動行宮點將台樓梯口,幾乎隨著他的吼聲,十多個穿著閩軍軍服的外族人也是同時脫了外麵披著的盔甲,露出一身詭異的黑色長紗袍,同時呐喊著衝向了點將台。


    禁衛們立刻放下長矛組成了人牆,可這些刺客的確有些邪門,寬大的衣袖抬起,一刹那數十支暗箭唿嘯而出,將矛陣射出了個缺口,十幾人幽靈那樣飄進了李捷的禁衛隊中,一招一式詭異的可怕,每個人仿佛都沒有重量那樣,以各種不可思議的動作躲避開禁衛們砍殺過來,偶爾還擊卻幾乎招招淩厲。


    一個禁衛僅僅晚後退了半秒,被一道黑袖拂麵,一個恍惚間咽喉上露出一道深深血痕,年輕的禁衛癱軟的倒了下去。


    “這,是人是鬼?”


    就連天不怕地不怕的讚婆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震驚的搖了搖頭,李捷更是看的目不轉睛,他臉上,卻是似乎隱隱浮現出一種又氣又笑的表情。


    “你做什麽?”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到台下廝殺的時候,女人的驚叫卻又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的轉了迴來,剛迴過頭,一刹那李讓的瞳孔張開到了極點,心跳在一刹那幾乎都停止了,滿眼中都是賽裏木卓爾那麵紗下朦朧的笑,還有極速逼近自己心窩的刀。


    噗嗤~


    一把匕首幾乎齊跟而沒,然而在裝上的前一刻,一個軟乎乎的身軀將李讓撞得向後退了半步,噴出一口血,鳶尚且無比仇恨的尖叫道:“保護河中郡王!”


    幾個禁衛驚愕間下意思的拔刀舉盾,奔向了李讓,誰曉得賽裏木卓爾這一招居然是虛招,鬆開了插進鳶身體中的匕首,一掌拍在她胸口,借著力道翻身而起,右手又出現了第二把匕首,向一隻撲食得鷂子那樣兇狠的紮向李捷。


    滾滾紅日中,曼妙的裙帶隨著起舞而飄動,倒影在落日中的美人剪影,就好像天外飛仙那樣唯美,可是看在台上台下的禁軍,將領,官員心頭,一股寒冰之氣卻是從脊柱直衝後腦門。


    這個瘋狂的女人,她,她要刺殺閩王!


    似乎才剛剛迴過神扭過身,眺望著半空,李捷的瞳孔中,也是閃現出了剛剛足以領李讓絕望的刀鋒,甚至這第二把匕首明顯還煨過毒,隱隱泛著一層藍光。


    電光火石之間,美人輕舒猿臂,絕美的舞姿帶著必殺的一擊淩厲落下。


    哢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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